二百四十七章 柳暗花明

這種柳暗花明的感覺,讓我全身毛孔豎立,頓時興奮不已。

找天下仿品的破綻,無非就集中在兩個範圍:物品內、物品外。

胡三秒的景泰藍葫蘆對鎖,其破綻就布置在物品之內,砸開之後,裏麵留下了他的字。

我此前一直按照這個思路,企圖發現冕旒帝王帽贗品鑒定依據的蛛絲馬跡,結果卻陷入了死胡同。

剛才無意之中,收了漁民的一枚小血玉。

那些古玩店家認為,一個地方出現了一件不可能存在的物件,血玉絕不會在海裏找到,因此而拒收。

按照這一想法,我倒推了一下冕旒帝王帽。

忽然發現了一個極為重要的細節。

那就是貫穿整個唐代的“禁銅令”!

唐代建立之初,由於前期隋末農民起義,天下混亂,民間以銅私鑄貨幣的現象極為嚴重,造成整個國家各種貨幣泛濫,經濟幾欲崩盤。

為了拯救國家的經濟,唐代帝國的智囊們,提出了“廢五銖錢,行開元通寶錢”政令,下令在全國範圍內禁止私鑄銅幣,並認定私鑄銅幣為“惡錢”。

與此同時,帝國還出台了一係列無比嚴厲措施,禁止私人買賣銅料和製造銅器,史書記載為“禁賣銅錫及造銅器者”,廢黜了大量銅冶產業,對銅料進行無比嚴格的管製。

這一措施,在唐代執政期間,從頭到尾都不折不扣地執行。

除之前流傳下來銅鏡等必要生活物品,民間祭祀、禮佛、生活器皿,用銅大麵積減少。為彌補因禁銅給民間生活造成的不便,唐帝國開始大力推動陶瓷、漆器和染織業。

瓷藝得到了蓬勃發展,出現了多體係的瓷窯,如青瓷越窯、白瓷邢窯等。

享譽中外的唐三彩,也就是在這個背景之下出現。

而這頂冕旒帝王帽,整個帽身幾乎全以銅料為主!

有人可能會問。

唐代隻是禁止民間私鑄以及買賣銅器,但官方可以鑄造,冕旒帝王帽是含元殿的東西,屬於官方鑄造物品,完全可以用銅。

沒錯!

但這正是雜項閻王的無比聰明之處。

水平高的鑒師,一旦想到這裏,會立馬進行自我否認,戛然而止。

但其實最重要一點在於,冕旒帝王帽的獨特性質。

冕旒帝王帽是帝王的象征。

帝王平時不戴,隻有在無比重大的場合下才戴。

什麽叫做重大場合?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封建王朝兩件最重要的事情,戰爭、祭祀。

含元殿建設之時,正是大唐氣象萬千的時候。

建成此殿後,每年元旦、冬至,帝王都會在這裏舉行祭祀大典,接受來自萬國的朝賀。

為此,這期間製作的冕旒帝王帽,不僅僅具備祭祀功能,還兼具無比隆重的外交功能,是一種國家形象的象征。

試問,哪個推行全國禁銅令的大國帝王,會在如此重要的場合,戴上一頂全銅製成的冕旒帝王帽出現在大典?!

禁銅是德政。

帝王需要帶頭向天下示範自己德政。

銅帽一戴,不僅打自己的臉,還打了整個唐帝國的臉。

別說帝王了,就是唐朝負責禮樂的部門,也堅決不會讓此重大的紕漏出現!

這就是一個地方出現了一件不可能存在的物件。

雜項閻王這件贗品實在太巧妙了。

普通鑒師看形製、一流鑒師看文化、頂級鑒師悟人心。

悟得還是千年前唐代的帝王心!

我快速回到了酒店。

這個局最重要的一環,已經被攻克!

本來,若我不能悟出,還要采取一些更加艱難的手段,從雜項閻王嘴裏硬生生撬出鑒定依據。

現在不需要了,簡單多了。

之前進莊園鑒定冕旒帝王帽,我特意將手機調成了靜音,現在掏出電話,發現有幾十個未接來電。

全是陸岑音打來的。

前段時間我那樣對她。

按她的性格,在極度傷心之下,肯定會瘋狂工作。

今天突然幾十個連環奪命電話,毫無疑問,她肯定在工作間隙,去看了自己老爹,已經發現麒麟玉佩不見了。

隔著手機屏幕,我都能想象到她抓狂的樣子。

我將手機放在了桌子上,抽著煙。

在這當口,陸岑音的電話還在持續不斷地打進。

再打了十幾個之後。

沒繼續打了。

傳來一條信息。

“蘇塵,你到底在搞什麽?!”

從信息來看,她應該猜到了什麽。

我不能給她任何幻想,直接關機。

用那張新買來的電話卡,給肖胖子打了一個電話。

“以後你和小竹聯係我這個號碼,原來的號碼基本會處於關機狀態,新號碼不要告訴任何人。”

“好,你那邊怎麽樣?”

“進展非常順利,你們呢?”

“我這裏不大好,想象中的魚還沒向我靠近。小竹倒是把房子給賣出去了,漲到了三百萬,看不出來這丫頭做生意很有一手。”

“不急,魚快靠近了,穩住別浪。”

“明白。陸大小姐最近狀態奇差,今天她瘋了一般,來找了我。”

“她說什麽了?”

“她很聰明,別的沒多說,就問你現在在哪兒。”

“你怎麽回?”

“我是演員,不蠢!哥們就冷哼了一聲,直接沒搭理她,這氣質拿捏的還可以不?”

“非常可以!”

陸岑音身邊的暗線,沒那麽傻,不可能那麽快就接近肖胖子。

這人一定還在暗中觀察。

小竹房子賣完,陸岑音露出了重要東西丟失的馬腳,暗線才會主動靠近肖胖子。

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

三黑子來了。

我問道:“都弄好了嗎?”

三黑子回道:“走廊、酒店大門口,都擺布好了小攝像頭。”

我問道:“你那些手下呢?”

三黑子回道:“全都在外麵暗中候著,咱們什麽時候開始?”

我說道:“現在。”

講完之後。

我出了門,在攝像頭之下,重新走了一遍從酒店大堂進房間的過程。

當然,這過程三黑子特意調試了鏡頭,隻會顯示我的身材,不會出現容貌。

晚上八點二十,顏小月打來了電話:“你在哪兒?”

我告訴了她酒店以及房號。

顏小月惡狠狠地說道:“好小子,你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