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方星的奇特身世

我很想替她做點什麽,而不隻是簡單的開藥、喂藥。這一刻,她不是大盜方星,而是一個需要人關心愛護、溫柔哄著的普通女孩子。

“客房很幹淨,或許今晚你可以留在這裏,至少有個專業的醫生照顧你會好一些。”我的話裏絕不摻雜任何其它的曖昧意思,但方星的臉還是悄悄地紅了一下。

無論是合作盜取靈環還是她即將一個人出發去鬼墓綠洲,都需要一個健康的身體,為公為私,我都希望她能迅速恢複元氣。剛剛開出的方子裏,有三種以枸杞、黨參、當歸為主料的藥丸,功效當然都是針對女孩子血氣不足的症狀。

她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好的,那就打擾了。不過,客房裏有沒有鏡子?如果有的話,麻煩你把它們通通拿走,否則我會做傻事。”

我愣了一下,但隨即會意,她曾說過自己會在半夜醒來時對著鏡子自問存在的意義,拿走鏡子,這種毫無意義的重複也就不會發生了。仔細想想,自從在小樓裏落戶,她是第一個在家裏留宿的客人,原先隻是做為擺設的客房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關伯買藥回來,小心地服侍方星吃藥,然後帶她去書房旁邊的客房。

我守在樓梯口,等他退出來,再也忍不住,抓住他的肩膀低聲問:“關伯,今天你必須告訴我,為什麽會對方小姐那麽體貼照顧?是不是因為要巴結‘天煞飛星’方老太太?是不是?”

在我心目中,關伯的行事向來粗獷豁達、不拘小節,如果不是出於特別的目的,絕不會對某個人這麽細心。看他對方星細聲細氣說話時的樣子,我真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客房的門已經關閉,不時傳出方星壓抑著的咳嗽聲。

“小哥,這是我自己的隱私,你不會是連個人隱私都不放過吧?”關伯狡猾地耍了個花槍,掙開我的手,哼著粵語小曲回了廚房。

方星服下那些鎮咳、化痰、提氣、歸元的藥物,今晚絕對不會再病情反複,對於這一點,我有絕對的自信。

我回到書房,仔細地看天衣有縫給我發過來的資料,一步一步了解鬼墓的曆史、傳聞、概貌、近況。海量的資料足夠我看一整晚的,所以我今晚根本就沒打算上床休息。

截止到二零零五年底,鬼墓已經被探明的部分為地上三層、地下一層,無論是官方消息還是私人線報,都沒有傳出任何與財寶有關的消息。也就是說,所有的人還沒有從鬼墓裏帶走一分錢,看上去,這是一座古怪的空墓,並沒有讓盜墓者們如願以償地發財。

在鬼墓的所有發掘工作中,持續時間最久、完成工作量最多的,當屬二零零二年春天的那一次。當時主管發掘工作的是“紅龍”的女婿、伊拉克建設部長安迪萬,這也是“紅龍”麾下絕對的親信之一。

安迪萬對鬼墓綠洲進行了長達三個月的戒嚴封鎖,征集了兩千名工人駐紮在綠洲裏,幾乎是日夜不停地趕工,謝絕一切媒體采訪。沒有人看過發掘的結果,伊拉克方麵的新聞發言人談及這件事時,每次都是非常低調地表示,鬼墓隻是伊拉克的文物遺產之一,政府有責任去保護並修繕它。

眾所周知,伊拉克是個“紅龍”一手遮天的獨裁國家,並且他的話可以淩駕於國家法令之上。在國際社會方麵,他既然敢不給美國人麵子,其它各國更是不在話下,很多歐洲來的探險家和盜墓者一旦落入軍方手裏,不但非法所得全部沒收,自己更需要繳納一筆巨額罰金,才能灰溜溜地被驅逐出境。

所以,“紅龍”如日中天的十幾年時間裏,江湖高手基本都斷絕了對鬼墓的覬覦。關鍵時刻,還是保命要緊,犯不上去“紅龍”嘴邊搶金子。

第一個對鬼墓的地下結構提出疑問的是歐洲考古學家費裏徹爾,早在一九八八年,他就通過聲波探測得出了“鬼墓基礎的埋深超過三十米”的結論。通過大量的數據推算,結合當地沙漠的地質狀況、河床衝刷痕跡,他寫出了長達三千頁的論證資料,並且成為世界上最具權威性的鬼墓檔案。

資料的原件,目前仍舊放在英格蘭國立檔案館裏,被嚴謹地束之高閣,禁止翻閱。費裏徹爾一生最大的渴望,就是帶人進駐鬼墓綠洲,把下麵那個龐大的隱秘地宮發掘出來,但他的美好願望卻抵不過“紅龍”的大手一揮,被毫不留情地駁了回去。

“唐槍進入鬼墓,依據的是那份科學報告呢?還是獨辟蹊徑,根本沒有遵循前人已經探明的路徑?”

我知道唐槍的個性,在任何行動上都能推陳出新,做出別人無法想像更無法模仿的計劃,但是這一次,他怎麽會單獨行動,撇開冷七、無情,卻跟一個陌生人孤身涉險?

伊拉克與港島的時差為五小時,我很期待無情再次來電話並改變主意,盜墓不是僅憑一腔熱血就能成功的暴力蠻幹,最重要的是運用自己的智慧。很顯然,冷七、無情的能力與唐槍相差太大,根本不在同一層麵上。假如某些機關能令唐槍失陷的話,他們兩個即使憑著滿身膽氣闖進去了,也僅僅是死路一條。

死是最容易的一件事,在那種一切都是未知數的漆黑墓穴裏,一道機關、一隻毒蟲、一簇病菌都能瞬間致命。所以,盜墓者闖入古墓後,見得最多的就是同行們的累累白骨。

在“紅龍”的“新聞封殺、謝絕私訪”鎖國政策下,來自伊拉克境內的鬼墓確切報道非常少,但很多似是而非的土耳其消息上,都提到了“所羅門王封印”這件事。既然是遠古傳說,當然也就無從查考,隻能當作故事來聽。

我想起無情說過的那個獵命師圖拉罕,一個麵貌和我非常近似的男人,難道也是一個窮極無聊、靜極思動的神秘富翁?他想要“所羅門王封印”那種虛幻中的東西,大概這一生都沒部分得遂所願了。

夜正在逐漸加深,關伯上樓睡覺之前,替我衝了一杯咖啡進來,臉上掛著一層心滿意足的笑容。

“小哥,方小姐的身體很弱,這一次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天賜良機,千萬得把握住,嘿嘿嘿嘿,從明天起,我開始按照皇宮裏老佛爺的藥膳大全食補良方來做,務必讓她盡快複原——”

他嘴裏提到的是方星,但眼神怔怔地望著窗外,思想卻早已飄到千裏之外去了。

關伯說得沒錯,每個人心裏都有隱私,有些事情非但不能隨時間流逝而磨滅,反而會越來越清晰深刻。

我指向書桌對麵的椅子:“關伯,跟我談談‘天煞飛星’方老太太的江湖舊事可以嗎?我想更多地了解方小姐的過去。跟別人交朋友,最起碼要清楚她的來曆,你以前不也一直念叨‘澆花要澆根、交友要交心’這句老話?”

隔壁隱約傳來方星的咳嗽聲,不過已經減輕了很多,隻咳了幾聲便停住了。

關伯搓了搓手,猶豫不決地坐下來,仍舊側身向著窗外:“下雨了?唉,港島的雨季拖拖拉拉好幾個月,別說東西發黴,連人的心情都要……”

窗外,的確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幾縷雨絲隨風飄進來,輕巧地落在我的臉上。

我沒有再次開口,說與不說都是關伯的自由,如果他執意三緘其口,任何人都問不出來的。

過去那段亂世中的江湖,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仇殺、劫掠、火並事件發生,不計其數的英雄好漢瞬間冒頭,成為純情少女心中的偶像,轉眼之間又暴屍亂葬崗,最終在蛇蠍餓狼的吞噬下,化為無名白骨。

方老太太的赫赫威名,必定是經過幾千次的浴血搏殺才奠定起來的,也一定會結下不計其數的仇家。江湖人的仇恨向來都是父債子償、永不爛賬的,所以我偶爾也為方星擔心。

“小哥,方小姐是個好女孩,我今晚要說的話,隻是要證明她的身世來曆,毫無詆毀任何人的意思。”

關伯緊緊地攥著拳頭,雙臂交叉壓在桌麵上,重重地皺著眉,隻有內心激烈鬥爭的時候,他才會有這種古怪的表情。

雨絲漸漸密了,打在小院裏的花葉上,發出動聽的“沙沙”聲,初夏的悶熱隨之消失,窗子裏吹進來的都是涼爽之極的夜風。

“她是個沒有過去的女孩子——小哥,這句話就是當年方姐告訴我時的開場白。方姐,就是‘天煞飛星’方老太太,當年我們‘七大旋風社’窮途末路,在仇家四處追殺下,隻剩我和她兩個,暫時匿藏在澳門鄉下的一個小漁村裏。”

我的猜測又一次得到了證實,方星第一次出現時,關伯便對我撒了謊,既然是故人之女,他怎麽可能不認識?

“小哥,你沒經曆過那種被人追殺的黑暗日子,永遠都不知道淪為窮途末路的喪家之犬是什麽滋味。那一夜,也下著這樣的小雨,不過我們借住的草棚有半邊露著天,雨滴沿著七長八短的茅草根跌落下來。沒有床、沒有被褥,隻有身子下麵墊著的發黴的草堆。我們已經沒有明天了,騎兵會、冷血茅劍團、血手幫、和敬和堂四家的人馬就在附近撒下了天羅地網,要用我和方姐的血去祭他們死去的兄弟——小哥,這就是江湖人的日子,不是殺人就是被殺,不是追殺別人就是被別人追殺,方小姐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出現的。”

關伯沉鬱地站了起來,抱著胳膊走到窗前,呼的一聲把紗窗拉開,直接麵對著細雨斜飄的無邊靜夜。

“沒有過去”的意思,或許指的是的“私生女、無父無母”這樣的來曆,現代社會中,這種身份尷尬的人不計其數,並不是什麽可恥的事。

“關伯,你們撿到了方小姐?她是棄嬰嗎?”我循著最合理的路徑去猜測。

關伯困惑地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始終都是一個謎,具體情形,隻有方姐知道。小哥,我繼續說,你隻管聽,畢竟這件事自始至終我都沒弄清楚,近二十年來,一直悶葫蘆一樣壓在心底——”

咖啡涼了,苦澀味道越發突出,像是一杯熬糊了的中藥,但是提神效果卻增加了數倍。

我喜歡雨夜裏聽故事的感覺,仿佛對方講述的人和事一瞬間都活生生地飄到眼前來了。

曾有異術師說過,人死以後,靈魂幹癟如紙,一旦受了雨滴的浸潤,馬上便有了生氣,可以藉著黑夜的遮掩滿世界遊**,就在窗外的黑暗中窺探著這個屬於人類的世界。

以下就是關伯的進一步敘述,情節曲折,但又充滿了疑點——

他喜歡方姐,在最近的一次浴血突圍中,為她擋了三刀,每一道傷痕都入肉半寸,血如泉湧。隻有在生與死的交界間隙,像他那樣彪悍的男人才會表露出對心上人的刻骨愛意,可以為她赴死。

“你不死,我就不會死,一直陪著你廝殺下去。”關伯的話簡單粗糲,但是完全的真情流露,在刀刃翻轉時的光芒裏,他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方姐是當年江湖上風頭最盛、豔名最熾的三大美人之一,即使是在淒惶的潛逃途中無法梳洗打扮,僅僅一個憂傷的側影也足以令關伯心**神馳。

“好,我永遠不死,你也不要死。”方姐轉過身來,目光深邃如暗夜裏的明星,熠熠生輝。

在她的注視下,關伯忘記了身上的傷痛,隻想癡望著她,一直到老,直到方姐靠過來,身上殘餘的脂粉香氣灌入他的鼻腔裏,並且溫柔地湊近他的耳邊,低聲問:“小關,你後不後悔跟著我?”

她是“七大旋風社”的大姐,跟隨在她身後的六個男人從沒後悔過,也包括關伯在內。

“我不後悔,永遠都不後悔,就算是死——”關伯斬釘截鐵地回答。

雨滴持續跌落著,在水窪裏形成叮叮咚咚的琴聲。

草棚隔著村子還有一段距離,無盡的黑夜更是天然的帷幕屏障,遮住了天地間的一切視線。在這裏,瀕臨崩潰的一對江湖男女完全可以演繹一場瘋狂盡情的歡愛,因為明天他們就會倒在仇家的刀槍之下,如花似玉的容顏轉眼變成無人問津的屍骨,這已經是他們最後一夜。

“你可以做任何事,在我身上,索取你想要的一切……”方姐說出了關伯預想中的那句話。

他的確很想,就像沙漠裏焦渴到極點的旅人,突然見到碧波**漾的綠洲水源,有一種抑製不住的跳進去暢泳一番的激越衝動。也許在潛意識裏,他為這一刻已經等得太久了。

這是一個有關江湖情仇的老套橋段,在很多武俠肥皂劇裏看到過,男女主人公在幽深的暗夜裏情感爆發,然後藉著愛情的力量殺出一條血路,重塑自己的未來。

我喝完了那杯咖啡,關伯沉浸在自己的悲壯往事裏,依舊不能自拔。

“關伯,無論做過什麽,都已經過去,不必太自責了,是不是?”我懷疑,他和方姐隻是一夕繾綣,而方姐的屈身奉獻隻是對自己死難兄弟的一種愧疚表達。她已經一無所有,這大概是她最後的一捧籌碼了。

“小哥,你想錯了,我們並沒有——”關伯轉過身來,兩頰已經被往事燒紅,雙眉痛苦地糾結在一起,眼珠上更是纏滿了恐怖的血絲,“我們並沒有在一起過,因為方姐接下來還有半句話,如同三九天的迎頭一盆冷水,讓我所有的**一瞬間都化為烏有了。”

我冷靜地望著他:“關伯,別激動,無論什麽事,早都已經過去了。”

愛情這東西的魔力,不因曆史先後而有分別,雖然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關伯肯定也是記憶猶新。

“她說,我將是她生命裏的第一個男人。”關伯苦笑起來,右手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

我無言以對,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結果。

“我放棄了,因為自從認識她以來,我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當然也包括這一句。假如這是她生命裏的第一次,絕不應該發生在這時候。我提起自己的刀,赤著上身走出草棚,一直到了一百步外的水窪邊上,把全身浸泡在水裏。那時候,我唯一的信念就是帶她殺出去,明媒正娶,要她做我關鎮南的女人。”

他已經很久沒提到自己的本名了,“關鎮南”三個字像是一針強勁的興奮劑,讓他在刹那間容光煥發。二十年前,在江湖上一提到“刀拳雙殺關鎮南”的大名,黑道上的各路高手都要心悅誠服地給幾分麵子,那是他一拳一腳為自己闖出的世界,更是一生最值得驕傲的亮點。

“很好,關伯,這一節真的……真的是出乎我的預料。”現實生活永遠比編劇們的創造更精彩多變,關伯的話又一次證明了這一點,但是在他的敘述中,始終沒有方星要出現的跡象,令我有點莫名其妙。

我又聽到了方星睡夢中的咳嗽聲,聲音輕而短促,這一次隻咳了三聲。

關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哥,別笑我說起過去的事,因為沒有這一段長長的鋪墊,你就無法弄明白方星到底是在一種什麽樣的情況下出現的。當時的困境隻能用‘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八個字來形容,當我浸在冷冰冰的水裏時,細密的雨絲一直罩在我頭上,像一張無法撕破的大網,讓我不止一次地想起偷偷迫近的追兵。就在此時,我看到一道尖銳絕倫的光從天而降,直射到草棚的頂上——”

“光?是閃電嗎?”在他停嘴喘息的空當,我忍不住脫口而出。

在那段冗長的江湖追殺故事之後,我終於聽到了讓人感興趣的內容。如果是閃電,一旦擊中草棚,方老太太絕沒有生還的道理。

“不是閃電,閃電通常是之字形擊落下來的,而那道光卻像是流星滑落時拖著的尾巴,筆直墜落下來。再者,燦爛的閃電總是伴著沉雷,我隻看到了光,耳朵裏卻隻聽到細雨落在水麵上的‘唰唰’聲,一點打雷的跡象都沒有。我愣在那裏,足足僵硬了半分鍾,才發瘋一樣地跳到岸上,套好褲子,向草棚飛奔。”

雨越來越大,書房裏的氣氛也越來越凝重壓抑。

“從看到電光到我滿身泥水地跑到草棚近處,間隔大概有三四分鍾的樣子。草棚裏突然有了亮光,不是蠟燭或者電筒的光,而是一種柔和彌漫的白光,就像我們現在用的白色磨砂燈泡通電後發出的光。”

我起身關掉大燈,開了角落裏的壁燈,那個燈座上裝的就是磨砂燈泡,散發著幽深靜謐的白光。

關伯盯著那團光喃喃自語:“對,就是那樣的光。可是,草棚裏沒有電源,隔得最近的小漁村也沒有,那裏的人通常是用油燈和蠟燭照明的。所以,我無法斷定那些光是怎麽出現的,而且光影裏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我,正在與方姐交談。”

“光?突然出現的男人?”我不知不覺也跟著皺緊了眉。

“小哥,當時我的思想突然變得迷迷糊糊的,雙腿僵直,像是被噩夢魘住了一樣。我想大吼、想衝進去保護方姐、想一刀向那男人背後砍下去,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有一點真是奇怪,他穿的是藏族人的厚重皮袍,領子上更襯著一條雪白的上等狐尾,腳上則是齊膝的黑色長靴,這種裝束,應該是藏族人寒冬臘月裏才穿的衣服。當時的天氣大約在攝氏二十五度以上,大家應該穿單衣才對。”

關伯撓了撓自己的頭皮,露出一個恍恍惚惚的微笑:“小哥,多年以後,我始終沒想明白,草棚裏怎麽會突然出現那樣一個古怪的男人?你能做出合理解釋嗎?”

我坦率地搖頭:“不能,事情的答案都在方老太太那裏,難道你沒有問過她?”

關伯黯然低下了頭:“問過,她什麽都不說。當時,雖然看到他們兩個在說話,我的耳朵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脹痛難當,什麽都聽不到。大約有十幾分鍾之後,那男人彎腰拾起了麵前的一頂厚厚的羊皮帽子,緩緩地扣在頭上,雙手陡然筆直地伸向天空。我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氣流迎麵撲來,猶如世間最高明的劈空掌力一樣,令我直飛出去,跌到十步開外,頭重重地磕在一堆鵝卵石上,立刻昏厥了過去。”

他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我曾經親眼見過,那個位置有三個凹陷的傷疤,幾乎讓他的整個顱骨都變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