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申明在信裏說自己即將結婚,因此而將踏入仕途。讓穀秋莎恐懼的是,申明說自己第一次遇到她,是處心積慮跟蹤了許久,事先調查清楚了她的家庭背景,直到那天在公交車上盯著她,這才發現有小偷在摸她錢包,否則車裏那麽多人怎偏偏被他看到?他迅速擄獲了校長千金的芳心,接著又是如何算計穀家父女,讓穀校長器重他是個人才,並把他借調到身邊來做秘書。

不幸中的萬幸是,申明沒有在信中透露她不能懷孕生育的秘密。

然而,最讓穀校長火冒三丈的是,信的結尾寫道:“至於我的嶽父大人嘛,才是真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如果說我是個騙子,那麽他就是騙子中的騙子。早晚有一天,他的那樁卑鄙的秘密,終將大白於天下。”

父親將這封信鎖進保險箱,反複關照女兒,此事絕對不能泄露。

半年前,申明把秘密寫進了信裏,有當時的郵戳日期為證。最近,賀年在北京犯了嚴重錯誤,被發配回本市教育局,陰差陽錯進入團委工作,才知道申明已被內定為下一任團委書記——人總是有嫉妒心的,尤其大學同學。畢業分配時申明沒有後台,隻能做個高中語文老師,而賀年混了個留京的好職位,如今卻要做申明的下屬,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其實,穀秋莎對於這封信的真實性是有懷疑的,所謂“牆倒眾人推”,這是父親經常對她說的一句話。

事到如今,信的真假已不重要,因為牆已轟然倒塌,再也不可能砌起來了。

她換了新裝修的婚房鎖芯,父親則退了婚宴的酒店,收回全部結婚請帖。

就在申明關在看守所的那些天,黃海警官來找過穀秋莎兩次,了解他的各種情況。而她也如實相告,包括申明最近的反常表現。

最終,黃海警官問了一句:“穀小姐,你相信你的未婚夫嗎?”

“首先,我不相信任何人。其次,他也不是我的未婚夫了。”

她異常冷靜地回答,也不管這是否會影響到警察的判斷,黃海警官麵色一沉,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一周之內,穀秋莎的父親運用各種關係,迫使教育局火速作出決議,將還在獄中的申明清除出教師隊伍,同時開除黨籍。

6月16日,路中嶽到穀家登門拜訪,告訴穀秋莎與她的父親,申明已被警方無罪釋放,希望能幫助他。這消息令穀校長頗為緊張,因為雙開決定一經下達,絕無收回或更改可能。申明必然已經知道,說不定今晚就會找上門來。

於是,穀校長推辭掉一切公務,連夜帶著女兒出發,由司機把他們帶到機場,飛往雲南大理與麗江旅遊了七天。

1995年6月19日,深夜十點,當穀秋莎與爸爸一起在蒼山洱海間欣賞月光,申明正在電閃雷鳴中的地下死去。

誰殺了申明?

九年來,這個問題始終縈繞在心底,即便早就嫁作他人之婦,卻終究無法忘記。

忽然,穀秋莎很想再見到那個叫司望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