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裕通當,初獲河洛箱
那聲槍響似乎具有某種穿透時空的能力,歐陽燕雲隱約聽見遠處的某個空曠地傳來了一聲槍響,她扭過頭瞥了一眼相貌冷豔的時淼淼,又望了潘俊一眼,隻見他的目光始終落在眼前的那個侏儒身上。
“你聽見槍聲了嗎?”燕雲接近於咕噥著說道,誰知當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時淼淼正盯著自己,幾秒鍾之後時淼淼微微地搖了搖頭。
“金順你知道我要的那件東西是什麽吧?”潘俊沉默片刻終於開口道。
“嘿嘿,潘爺,小的孑然一身,上無老,下無小的,您究竟要什麽東西啊?”金順依舊滿臉堆笑,那雙靈動的小眼睛一直不停地閃爍著,再加上那身形,活脫脫像是一隻鼴鼠。
“河箱!”潘俊的話一出口,金順先是一愣,然後那雙小眼睛轉動了一下,臉上再次堆滿了笑意:“這個我倒還真的沒有聽說過!”
潘俊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走到窗前:“金順,你知道龍青是什麽人吧?”
金順向門口的方向張望了一下,雅間的房門緊閉著,他金順自從被師傅金無償趕出師門之後就一直混跡在北平城中,這北平城中的三教九流誰不知這龍青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不但走私鴉片煙土,還與一些荷蘭商人勾結走私軍火生意。至於這足不出戶的潘俊是如何讓龍青如此服服帖帖他卻不知。
“知道,知道!”金順跪在地上轉向潘俊一麵道。
“那你也聽說過他的手段吧!”潘俊依舊望著窗外淡淡地說道,這句話卻讓金順的臉色一下子煞白,他咽了咽口水道:“潘爺,您說的那把河箱幾年前確實是在小的手裏!”
金順說到這裏抬起頭望了望潘俊,見他似乎毫不理會又接著說道:“隻不過……隻不過,幾個月前小的手頭不寬裕就把它給當了!”
“當了?”潘俊轉過身望著金順。
“嗯,裕通當。”金順此時說話倒是痛快了許多。
潘俊聽完給時淼淼和歐陽燕雲兩人使了一個眼色,幾個人推門走出了雅間,此時龍青正坐在過道的一張椅子上,前後跟著兩個隨從。見潘俊出來立刻走了上去:“潘爺,怎麽樣?”
“嗯。”潘俊點了點頭,隨手從口袋中掏出一遝紙票子塞給龍青,龍青哪裏肯接連忙推辭,這龍青如果推辭別人的錢是假意,但是對於潘俊確實是不敢要。
“拿著吧,你這麽多兄弟都要靠著你吃飯呢!”潘俊說完一把將錢塞在了龍青手裏。
“那屋子裏的那小子呢?”龍青接過錢遞給身邊的一個隨從道。
潘俊想了想說:“你不是認識憲兵司令部的人嗎?先把他關起來再說!”
龍青笑著點了點頭,目送潘俊一行人離開了茶樓。
潘俊幾人走出茶樓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此處距離北平城隻有十幾裏,潘俊牽著馬一麵走一麵在思忖著什麽。
“潘哥哥,瞧那龍青的模樣也不像是什麽好人,怎麽你還和這種人打交道呢?”歐陽燕雲騎在馬上,手中悠然地搖晃著韁繩。
潘俊瞥了歐陽燕雲一眼說:“他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現在就是這種人在北平最混得開。”
“看他好像對潘哥哥恭恭敬敬的!”歐陽燕雲的腦子裏永遠有問不完的問題。
“嗯,三年前龍青的手下私下與洋人勾結想要除掉龍青取而代之,於是就在他的酒裏下了劇毒。他身中五槍連夜來到潘宅,我見他渾身是血,於是便救了他。所以……”潘俊說到這裏似乎想起了什麽,眉頭皺了起來。
“走,回茶樓!”潘俊說到這裏便在馬背上猛拍了一下,那馬長嘶一聲揚塵而去,時淼淼和歐陽燕雲對視了一下,不明白潘俊為何忽然又返回茶樓,歐陽燕雲立刻瞪了時淼淼一眼,在馬屁股上拍了一下跟上了潘俊。
一行人來到茶館門口,見那輛轎車依舊停在茶館前麵的柳樹下,潘俊翻身下馬正往茶館裏走,隻見龍青罵罵咧咧地從走廊中走下來,見到潘俊臉上立刻生出一絲羞愧之色。
“潘爺……”龍青有些無奈地走上前來,“他媽的那個小子跑了,屋子裏就隻剩下這個了!”說著龍青將握在手上的一個烏黑色手掌大小的木盒遞給潘俊。
那東西通體黝黑,陽光之下折射著柔和的光,潘俊將那東西握在手中輕輕掂了掂。
“不知道這東西裏藏著什麽機關,您剛走我一進門就隻看見一根鋼絲,一頭連著窗框,另一頭早已經從窗口順了下去。”龍青的話提醒了潘俊,他觀察了一番,忽然發現在那木盒的一側有一個小小的洞,想必那鋼絲便是從中噴射而出。
“燕雲,這個東西你見過嗎?”潘俊知道歐陽燕雲的母親是金係驅蟲師的後人,燕雲接過那盒子捧在手中卻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東西她從未見過。
潘俊將那個盒子揣在懷裏,歎了口氣。
“潘爺,你們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麽又折返回來了?”不要說龍青,即便是時淼淼和歐陽燕雲二人現在也是一頭霧水。
“龍青,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潘俊一雙眸子盯著龍青,“還記得三年前你身負重傷的那個晚上嗎?”
“他媽的,這件事我龍青這輩子也忘不了!”龍青想起當年那檔子事,身上早已經愈合的傷口甚至又有些隱隱作痛起來。“不過潘爺,那件事都過去那麽久了,而且最後那個王八蛋也死了,您怎麽會忽然想起這件事呢?”
潘俊皺著眉頭輕輕踱著步子:“當時我檢查你身體的時候發現你身中劇毒,身上還有六處傷口!”
“啊?潘爺,當時您不是說隻有五處槍傷嗎?”龍青疑惑地望著潘俊。
“槍傷隻有五處,還有一處傷口,卻不是槍傷所致啊!”潘俊若有所思地說道,“因為當時傷口非常細小,一般人很難注意到。”
“既然不是槍傷,那究竟是什麽東西造成的呢?”龍青追問道。潘俊擺了擺手道:“龍青,還有一件事要求你幫我做!”
“潘爺有什麽事情盡管說,隻要我龍青辦得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龍青拍著胸脯道。潘俊湊到他耳旁告訴他如此這般,龍青頻頻點頭,而站在一旁的時淼淼與歐陽燕雲二人卻不知這潘俊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好,潘爺您放心,這件事包在我龍青身上!”
“燕雲、時姑娘,你們兩個過來!”潘俊又在她們兩個耳邊耳語了幾句,燕雲聽完立刻不悅了起來:“為什麽不讓我和你們一起進北平城?”
“燕雲,你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想這件事也隻有你能做到。”潘俊握著燕雲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麽,燕雲顯然一驚,癡癡地望著潘俊:“潘哥哥,這是真的嗎?”
潘俊點了點頭:“所以這件事隻能你去辦。”
雖然燕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過說到要與潘俊分別心中依舊不快,尤其是潘俊竟然和時淼淼二人進入北平。她緊緊地握了握拳頭對旁邊的龍青道:“咱們走吧!”
龍青向潘俊點頭示意,帶著歐陽燕雲鑽進了車子,燕雲扭頭向後張望的時候潘俊和時淼淼二人早已經上了馬。
※※※
兩個騎馬的青年出現在北平城門口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城門口站著戒備森嚴的日本兵,在城門邊貼著幾張畫像,那畫像上通緝的正是潘俊。兩人未駐足快步走進北平城中。
城中的守備更加森嚴,所有過往的客商全都要搜身。兩個青年臉色平和,牽著馬跟在前麵排隊等待著搜身的人身後。
“走吧!下一個!”一個穿著一身偽軍裝束、身後背著一杆步槍、口中叼著煙的偽軍擺手讓眼前的一個挑著扁擔的老頭兒過去,接著搜查下一個人。在他們的身後是幾輛摩托車,車上安放著重機槍,荷槍實彈。
“城裏麵的守備好像比之前更森嚴了!”一個青年在另一個青年耳邊低低地耳語道。青年話音剛落隻見兩輛轎車疾速向門口駛來,那些偽軍和日本兵紛紛立正站好,在轎車的後麵跟著兩隊荷槍實彈的日本兵。
黑色轎車在城門口停了下來,一個日本兵小跑著到車前,原本排著檢查的隊伍也暫停下來,兩個青年向轎車的方向張望,轎車掛著黑綢簾子,看不清楚裏麵究竟坐著的是何許人也。一會兒工夫一個人從副駕駛的位置推開車門走了下來,這個人二十歲上下年紀,穿著一身合體的西裝,頭發油光可鑒,眉宇間卻有幾分脂粉之氣。潘俊見這人似乎有些麵善,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究竟在何處見過。
那青年說著一口流利的日語,眼前的日本兵頻頻點頭,之後青年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那日本兵,日本兵回到了車裏。車子緩緩啟動,忽然青年瞥見那後麵的黑綢窗簾動了動,一個中年女子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個女人我見過!”身後的青年竭力壓低聲音,那車啟動之後離開了北平城。
前麵的青年點了點頭,待那車走了之後隊伍依舊緩慢地向前蝸行著。
“你……”忽然那個偽軍對著那走在前麵的青年大吼了一聲,“過來!”
青年牽著馬走了過去,隻見那偽軍上下端詳了一下這個青年:“從哪兒來的?”
“山東!”青年微笑著說道。
“來北平做什麽?”那偽軍將目光移向了青年牽的那匹馬身上的包裹。
“來探親的!”青年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你這包裹裏是什麽東西?”那偽軍說著便向那包裹伸出手去,那青年眼疾手快立刻擋在他的前麵,然後拉住那偽軍的手,將事先準備好的東西塞進了他的手裏。那偽軍心知肚明,那張吊死鬼一般的臉也立刻出現了笑意。
“這裏麵是些細軟,現在混口飯吃不容易,您行個方便!”青年賠笑著說道。那偽軍低著頭在青年耳邊道:“最近不知道這些小日本抽的什麽風,風聲太緊。”接著退後兩步說道:“下一個!”
“嘿嘿,他是我弟弟!”青年上前說道。
那偽軍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他身後的青年,然後擺了擺手道:“走,走,走,後麵的跟上,跟上……”
兩青年這才牽著馬向前走去,剛向前走了四五步,卻聽到一個日本人操著一口並不流利的中國話道:“那兩個……牽馬的……站住!”
兩青年一聽心下狐疑,難道被那日本人看穿了?走在後麵的青年早已將手伸進袖管。
誰知剛剛的那個偽軍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滿臉堆笑道:“太君,太君,我剛剛檢查過了,他們是良民!”說著這偽軍掏出幾張票子遞給了那個日本人,那日本人見到票子臉早已笑成了荷花一般,對兩個青年擺了擺手。二人這才離開城門。
兩人騎在馬上經過琉璃廠來到了大柵欄西南的櫻桃斜街上,這櫻桃斜街兩麵完全是兩個世界,一麵是琉璃廠,另一麵便是京城著名的八大胡同。
“潘俊,我們去哪裏?”時淼淼見潘俊似乎正要進那八大胡同的巷道,於是止住馬疑惑地問道。
“嗬嗬,你就跟著我走吧!”潘俊牽著馬走到前麵,來到百順胡同,下了馬眼前一家青樓上寫著“胭脂閣”三個字。他們立足未穩隻見幾個“茶壺”已經走了出來,將他們二人手中的馬匹牽走道:“有客到……”
時淼淼涉世不深,但是也早就聽聞這京城八大胡同的名號,誰知走進這院落才知,此處並不像自己當初所想的那般鶯鶯燕燕,雖然那些女子穿著極為露體,但是也有幾分文雅之氣。
潘俊似乎看出了時淼淼的疑惑,小聲道:“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妓院不太一樣?”
時淼淼點了點頭。
“這京城八大胡同也分上、中、下三等,這第一等便是如百順胡同這般的妓院,一般以喝茶、填詞、聽曲為主業。還有個別名叫清吟小班。這裏來的都是一些達官貴人。不同其他地方上來便是皮肉買賣。”潘俊說完,一個老鴇已經迎了上來。
“媽媽,給我們一個雅間,聽曲……”潘俊將錢塞進那老鴇的手中,“越安靜越好!”
老鴇眼睛一轉,當然明白潘俊口中“安靜”二字的含義,這上等妓院來的很多是顯赫之身,如果讓外人知道不太好,所以很多人喜歡“安靜”一點兒的地方。老鴇帶著兩個人來到二樓靠西的一間房間坐定:“姑娘馬上就來!”
“媽媽,不急,先給我們弄點兒吃的!”潘俊坐定之後道,那老鴇上下打量了時淼淼一番,然後會意一笑帶上門閃身走了出去。這一笑卻讓時淼淼愣住了。
“她怎麽用那種眼神衝著我笑?”時淼淼有些不解地望著自己這身男子裝束,這時淼淼千容百貌的易容之術可是水係驅蟲師的獨家絕技,其中要理便是用一些蟲毒塗抹在臉上。這些蟲毒對身體無害,卻可以使得臉型在短時間內發生變化,這千容百貌之術要根據不同的情況選擇不同的蟲子,如女扮男裝之時嗓音亦會跟著改變。“難道她看出來了?”
“嗬嗬,時姑娘,你這千容百貌之術雖然精妙,但是這老鴇常年在妓院中與女人打交道,想必是逃不過她的眼睛的。”潘俊說著喝了一杯茶,原來剛剛為了避免進入北平城中的麻煩兩個人都易容了。
說話間那老鴇已經吩咐人將飯菜送上,兩人關上房門坐在桌前,這幾天一直疲於奔命,很少有時間吃一頓像樣的飯菜,此時他們早已饑腸轆轆。兩人邊吃邊聊。
“潘俊,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關於河箱是嗎?時姑娘你有所不知,金順手裏的河箱可是非同尋常之物,相傳那是關係到五大驅蟲師家族秘密的一個重要的線索。”
“這之前你好像從未提起過啊!”時淼淼越來越覺得潘俊是個你永遠也猜不透他的心裏究竟在想著什麽的人。潘俊舉起一杯酒長歎了一口氣,望著眼前的時淼淼。良久,時淼淼的身影開始在他的眼前晃動起來。
轉眼眼前便是一個破舊的院落,在那院落中間的一棵桃樹下麵有一口井。潘俊站在井口邊,在他身邊站著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耳邊響起了幾聲槍響。
“金世叔,你先下去!”潘俊見那日本鬼子越來越近,便拉著金無意道。
誰知老人卻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異常平靜,他是金係驅蟲師的後人,北平城琉璃廠金無償的同門師弟。這金係驅蟲師因為常年研究金石毒蟲之術因而身體往往被毒蟲所侵,鮮有後代,因此金係驅蟲師在年輕之時便行走各地尋找繼承者。他們的繼承者必須是侏儒,而且每一代金係驅蟲師隻收兩名弟子,在他們出師之前兩人都要進入金係密葬之中接受考驗,最後隻剩下一人,此人便是這金係的傳人。
而金無意與金無償二人卻情同手足,最後一關金無意更是主動讓給了金無償。他雖然失去了雙腿,但戴上假肢亦是與真腿無異。
“潘俊,這五係驅蟲師都與金家有著莫大的關聯,木係所用獨門暗器青絲,水係所用獨門武器三千尺,均是出自金家之手。可是你知不知道,這五係驅蟲師的秘密也與金家息息相關?”金無意一邊說著一邊坐在井口點上一袋煙,雖然外麵槍聲四起,但是他卻依舊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嗯,但是卻不知有什麽關聯!”
“祖師爺在世的時候曾經與師傅說過,為了固守驅蟲師家族的秘密,將秘密分成了五份,分別由五大驅蟲家族守護著,隻有破解了每個家族之中的秘密才能最終知道這驅蟲師的含義。”老人吸了一口煙,輕輕地咳嗽幾聲。
“金家的秘密就藏於河箱之中。”金無意歎了口氣,“數百年來金係家族的後裔不斷地參詳那河箱中所藏的秘密,卻始終未有所得,最終也不了了之。隻是前幾年師兄忽然來信告訴我那個河箱忽然不知去向,他懷疑是被那個叫金順的徒弟偷了去。可是那金順行蹤飄忽不定,一直未曾找到。所以如果想解開金係驅蟲師的秘密就必須找回那個河箱。”說完老人站起身來推了潘俊一把,將其推入井口,然後拚盡全力將井旁的一塊青石板壓在井口上。
時淼淼聽完潘俊的敘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對了,你今天忽然返回茶樓是因為想起了龍青身上的傷吧?”
潘俊點了點頭:“想必你已經猜到了!”說著潘俊從懷裏掏出一個古色古香的小木盒,那木盒是紅木雕成,上麵有一個機巧的機關,在機關一旁還有一個小小的按鈕,那按鈕像是一個保險。打開按鈕再按動開關,一根細絲便飛一般地從盒子中彈出,筆直地釘在門板上。
他站起身將那根細絲從門板上拔下,細細端詳著道:“三年前的那個晚上,我在救治龍青的時候發現,龍青雖然身中五槍,但是那打槍之人槍法實在不怎麽樣,並未傷及要害,隻是龍青當時的表現卻讓我大出意料。我忽然發現他的頸脖處竟然有一處小小的傷口,傷口旁邊的皮膚微腫。見此情景雖然不敢確定,但是結合當時他的狀態極像是中了我家獨門暗器青絲的毒,於是我拿來青絲解藥,果然立時便見好轉。因為當時並未發現青絲,而且父親曾經告訴我青絲在這世界上隻有潘氏一門會用,所以我並未多想。現在細想下來,這青絲早在三年前便有人會用了!”
“所以你想起龍青當年中了青絲的毒,這才匆忙返回茶館想向金順問個究竟?”時淼淼接過潘俊的話茬兒。
“沒錯!”潘俊打開盒子將那根青絲重新放入盒中,關上保險放入腰間。
“你覺得金順今天說的話可信嗎?”時淼淼有些質疑金順的話。
“不管是不是真的,即便隻有半點兒機會我們也不能放過!”潘俊堅定地說道。
“對了,剛剛我們進城的時候那個從車上下來的年輕人我認識。”時淼淼幽幽地說道。
“明月班!”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
“那車裏的那個女人呢?”潘俊接著追問道。
“那個女人我也見過一次,上次在廣德樓的時候我親眼看到那個女人在他們所請的那些日本高官之列。”時淼淼回憶著幾天前在廣德樓的遭遇。
“她究竟是什麽人?”潘俊琢磨著。
正在此時外麵忽然亂了起來,接著響起一聲槍響:“立刻給我包圍這裏,一個也不能放過,潘俊就在這裏!”
聽完這句話潘俊和時淼淼均是一驚,兩人對望了一下。難道他們的行蹤暴露了?應該不可能。時淼淼對於自己易容的本事還是頗有幾分自信的,不過聽樓下的動靜,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隨著那腳步聲一點點地接近,時淼淼的手早已伸入袖口。
※※※
卻說這火係驅蟲師長期生活在幹旱炎熱的“火焰山”(今吐魯番盆地北緣),此處崇山峻嶺,寸草不生人跡罕至。每每夏日便紅日當空,赤褐色山脊在烈日的照射下,沙岩灼灼反光,炙熱的氣浪滾滾上升,遠遠望去便如同紅色的火苗熊熊燃燒一般。
這裏人跡罕至,然而就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生活著一種凶殘暴斂的動物——皮猴。皮猴渾身無毛,皮膚呈微褐色,狀若猿猴,頭小眼大,生著寸許長的獠牙。皮猴善於奔跑和土遁之術,白天藏於沙土之下,夜晚則出來覓食。它們對血腥味極為敏感,可以嗅到數十裏之外的滴血的味道。
因為火焰山位於古絲綢之路北道,因而當年經行商旅常遭其侵襲,頃刻之間數十人的商隊便會被兩三隻皮猴血洗,隻留下森森白骨,鮮有幸存者。因為往往受襲之時正值夜間,皮猴的身形又與人頗為相近,隻隱約見到幾個似人似鬼的鬼物倏忽而至,瞬間便血流成河,於是在《新唐書》中便有“絲綢北道,滴血引鬼”之說。從那之後的商隊每到此處便檢查所有人,身上不能有任何傷口。
然而就是這樣一群嗜血成性的猛獸竟然屈從於火係驅蟲師的歐陽世家,他們的驅蟲之術講究“靜、會、製”三字訣。所謂靜,便是靜觀其變,察覺猛獸的性情;會,則是祛除猛獸心中的敵意,心領神會;而最難的便是這“製”,要製伏野獸使其順從你的指揮。
那花斑老虎被那突如其來的槍聲一驚之下,原本就屬於二把刀的歐陽燕鷹心中一時方寸大亂,退後幾步。那花斑老虎一下子猛撲過來,歐陽燕鷹心想這下完了。
正在此時,忽然傳來一聲低吼,這吼聲如雷,就連那花斑老虎也是一愣,遲滯了進攻的鋒芒。幾秒鍾之後忽然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從一旁的草叢中躥出,體形與猛虎一般無異,通體黢黑,頭大如獅,頸毛與頭渾然一體,深褐色吊眼炯炯有神,尾巴蜷曲在後並有力地擺動著,喉嚨中發出陣陣低吼,怒目正視著眼前那隻花斑猛虎。似狗非狗,段二娥從未見過這種怪物,而燕鷹卻早有耳聞,這便是藏獒。
隻見那藏獒立足未穩便縱身向眼前的花斑猛虎撲了過去,動作敏捷,如一道黑色閃電直奔那花斑猛虎的喉嚨而去,花斑猛虎連忙閃向一麵。燕鷹一個骨碌從地上爬起閃身到段二娥身邊。但見那藏獒一擊不成早已蓄勢待發,未等花斑猛虎有所準備又是一擊,這一次撲在老虎背上,花斑老虎身體吃力,前腿離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藏獒還不罷休,依舊死命地在花斑老虎身上撕咬。
花斑老虎見勢弱,從地上翻起身來便向草叢中狂奔而去,藏獒亦不示弱緊隨其後。直到這時才見一老一少,老人五十上下年紀,手中握著一杆獵槍,少年大概隻有十來歲的樣子,一臉雀斑,從草叢中追上來。
“爺爺,你瞧……”少年指著地上那隻花斑老虎留下的一攤血跡對老頭說道。
老人點了點頭,微笑著將歐陽燕鷹和段二娥二人打量一番道:“你們沒事吧?”
段二娥癡癡地搖了搖頭,剛剛那一幕確實將她嚇得夠嗆。“多虧您出手相救,不然今天可就要命喪於此了!”歐陽燕鷹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爺爺,我去追巴烏!”說完那十來歲的少年便匆匆地向草叢之中追去,老人想要阻攔可是已經晚了,隻能隨他去了。
“你們怎麽會到這裏來的?”老人將獵槍的保險拉下,坐在二人對麵,掏出一個葫蘆,一仰頭喝了一大口。然後遞給望著自己的歐陽燕鷹:“喝一口,壓壓驚!”
燕鷹接過那葫蘆,隻覺得葫蘆裏的酒曲味極重,他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頓時覺得隨著那酒的流淌,從嘴、喉嚨,直到肚子都升騰起一股熱氣。他將葫蘆遞給段二娥,段二娥擺了擺手。燕鷹咽了咽口水又仰起頭喝下一大口,這次喝得太猛,因此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老人見狀不禁大笑了起來。
“你們要到什麽地方去?”老人接過葫蘆喝了一口。
“河南!”
“河北!”
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隻是兩個人的回答卻是南轅北轍,兩人不禁有些愧疚地對視了一眼。
“嗬嗬!”老者似乎明白了什麽,“如果去南邊這條路確實是一條通衢,很少有小日本出沒。不過這一帶也不怎麽太平,雖然日本鬼子不常來,但是這裏山高林密常有土匪光顧!”
二人聽完連連點頭。
“就你們兩個人?”
“不!”
“是!”
兩個人再次幾乎異口同聲,回答依舊大相徑庭,這次段二娥說的是實話,而歐陽燕鷹卻說了假話。
“嗬嗬。”老人笑了笑。正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隻見那個十來歲的少年跑在前麵,而且一麵跑一麵高聲說道:“爺爺,那花斑老虎被巴烏咬死了!”那隻名叫巴烏的藏獒緊緊地跟在少年身後,卻也是渾身血汙傷痕累累了。忽然歐陽燕鷹瞥見在那少年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小小的物事,他輕輕地推了推站在自己身旁的段二娥,此時段二娥也注意到了小孩子胸口上的那個東西。
那東西不是別的物事,正是金係驅蟲師所發明的明鬼。金係驅蟲師崇尚墨家學派,而這“明鬼”二字也是來源於墨家學派的經典著作。而這明鬼的操作又極其精妙,與音律五行有著極大的聯係。這少年看上去年紀不過十來歲的樣子,難道他是金係驅蟲師的後人?
“好好好!”老頭摸著少年的頭,隻是他身後的藏獒似乎對眼前的兩個人依舊充滿敵意,不時地發出低低的吼聲,似乎是在警示對方。
“天色不早了,這方圓四五十裏是沒有客棧的,如果你們願意,今晚就到我家去住上一晚吧!”老人熱情的態度讓歐陽燕鷹和段二娥都感到幾分羞愧,他們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老人的家距離這裏有十幾裏的路程,在一個狹長的山溝之中,山溝裏尚有幾家住戶。一路上老人喋喋不休地向他們講述了那村子的來曆,那村子名叫將軍圃,名字是根據一旁的一座名叫將軍嶺的高峰取的。村子不過十幾戶人家,多以打獵為生,因為地域偏僻,所以日本人極少光顧。
幾個人且說且走,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將軍圃,這圃子依山而建,中間是一條幹涸的河道。十幾戶人家建在半山腰上,老人的家位於其中最靠裏的一間,一條羊腸小路直通到門口。
進門之後小男孩將巴烏關進木籠中,然後將歐陽燕鷹和段二娥二人的馬牽到屋後,最後又回到木籠,極為愛憐地擦拭著巴烏身上的傷口。
此時幾個人早已坐定,這屋子裏的擺設也極為簡單:兩個木櫃,牆上掛著幾張獸皮,還有老人的那把獵槍。
“爺爺,我去找幾個人把那隻花斑老虎搬回村子!”說完少年笑眯眯地走到籠子前麵喊了一聲巴烏,那藏獒跟著少年走了出去。
“大爺,您孫子叫什麽名字?”段二娥搶在歐陽燕鷹前麵問道。
“嗬嗬,他……”老人歎了口氣道,“不是我的親孫子,是九年前我從山下撿來的棄嬰!當時在他的繈褓上繡著一個大大的金字,我見那上麵還繡著一條龍,於是就給他取了個名字叫金龍!”
“哦!”段二娥若有所思地望了歐陽燕鷹一眼。
“那隻狗是藏獒吧?”歐陽燕鷹立刻問道。
“嗬嗬,沒想到你還懂這個!”那個時代藏獒在內陸還是很少見的,所以老人聽歐陽燕鷹竟然能叫出名字便不禁有些驚喜,“嗯,早聽人說這狗叫番狗,還有個名字就是藏獒!”
“不過看這隻藏獒的形貌已經略顯龍鍾之態,想必也是有些年紀了吧!”燕鷹雖然驅蟲之術並未純熟,但是這藏獒是西藏神犬的威名卻早已聽說,所謂“一獒抵九狼”,其凶猛程度便可見一斑。
“嗯,快九年了,當時這隻番狗便趴在金龍的繈褓之中!”老頭說著點上一袋煙,一股青煙悠然地從口中吐出。忽然燕鷹的眼睛盯住牆上掛著的一件物事擰起了眉頭,他推了一下段二娥,指著牆上的那張圖,段二娥見到那張圖後也是一驚。
老頭見這二人盯著牆上的那張圖甚是出奇,於是笑道:“這圖也是當年在金龍的繈褓中發現的。”老人站起身來輕輕地撫摸著那張圖。那張圖上所繪的正是金家密葬的五關,從音壁、棋塔、蟲海、勾崖,一直到縱橫關,所有的機關均在那幅圖上。段二娥與歐陽燕鷹二人都是剛剛從那密葬之中死裏逃生,對其中的布置記憶猶新,此刻在這裏看到,兩人心中不禁又是一驚:那金龍究竟是什麽人,怎麽這金家密葬的設計圖會出現在他的繈褓之中呢?
正在此時,外麵忽然人聲嘈雜了起來。這將軍圃本也隻有十幾戶人家,老人聽那聲音笑眯眯道:“肯定是金龍他們回來了!”
說罷帶著二人走了出去,剛一出門便看到金龍帶著巴烏走在前麵,他身後跟著四個大漢,各人肩膀上扛著一根胳膊粗的木棍,中間用繩子將那花斑老虎抬起。
“爺爺,你瞧……”見老人出來迎接,金龍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指著那花斑老虎,但見那老虎的喉管已經被撕開,脖子下麵是一坨已經發黑的血漬粘連著大鬃的絨毛。
老人摸著金龍的頭點頭微笑著,而歐陽燕鷹此時已經繞到金龍身後,目不轉睛地盯著巴烏,巴烏一雙褐色吊眼亦是緊盯著燕鷹。對視良久,忽然巴烏低下頭嗚嗚地低吼起來,與之前的號叫不同,此刻更像是一個中年漢子的低聲嗚咽。
金龍和老人此時才發現旁邊這一人一犬,燕鷹蹲在地上與巴烏凝視。兩人不明就裏地對視了一下,金龍便要邁步上前卻被老人拉住,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巴烏的眼睛似乎被燕鷹勾住了一般,拚命地搖晃著腦袋像是想要掙脫韁繩的野馬一般,四腿在地上不停地挖著地麵,頃刻間塵土飛揚。燕鷹屏住呼吸,他知道自己正在一點點地控製著眼前的這隻犬神。忽然巴烏眼睛一翻,那隻白眼球炯炯有神,燕鷹心知不妙。他早聽聞這“白眼狼”一詞來源於藏獒,因其一隻眼球為白色,這時候便是它發狂之時,屬於六親不認,誰阻攔便是其敵人,就連主人也不例外。
巴烏白眼一翻,嘴唇微微上翹露出獠牙,儼然已經將燕鷹視若仇敵,不待燕鷹反應已經猛撲了上去。燕鷹連忙向後閃身,身後恰有一棵樹,想也不想便爬了上去,匆忙間一個黑色物事落入草叢之中。金龍連忙上前,百般驅趕才將巴烏趕回院子之中的木籠裏。
燕鷹渾身冷汗地從樹上下來,咽了咽口水。正在此時老人走到燕鷹身旁,用一種近乎仇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燕鷹,燕鷹心道自己似乎並未做出什麽太出格的事情,怎麽老人會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呢?
“你們兩個究竟是什麽人?”老者拉住燕鷹,雖然他年過半百,身體瘦削,但手上的力道極大,捏得燕鷹手腕“咯咯”作響。燕鷹強忍著疼痛望著老者,不知他為何這樣問。那老者將緊握的左手移到燕鷹麵前,緩緩地張開手掌,那隻明鬼出現在他的眼前。
燕鷹連忙在身上上下摸索,這才想起剛剛丟掉明鬼一事。
“你們這次來是不是想帶走金龍?”老人說到這裏手上的力道漸消,頓了頓長歎了一口氣,“我知道總會有這一天的,隻是不知會來得這麽突然,如果我早知道你們是來帶走金龍的話,今天我就不會救你們了!”說完老人將手中的明鬼丟給燕鷹,大跨步走進了院子。
燕鷹想上前解釋清楚,他們此次來到這裏完全是個巧合。可是老人似乎毫無理睬他的意思,他幾次想要對老人解釋,卻發現老人的臉色始終是冷冰冰的。
雖然這將軍圃的人常年以打獵為生,但是能獵到老虎仍然是一件十年九不遇的事情,因此村中之人自然全部聚集到了老人家中。幾個臉色黝黑的彪形大漢將那花斑老虎平放在院中的桌子之上,這時老人從屋中走出,熟練地揮舞著手中的短刀,刀尖在那老虎身上快速地遊走,遇到四肢之處則小心翼翼,速度稍慢,而那刀尖隻是沒入寸許而已。大概一炷香的工夫,老人的額頭已經溢出汗水,手中短刀一收,刀刃上隻沾了少許血跡。
段二娥好奇地望著桌子上的那隻花斑老虎,似乎未見與初始之時有什麽變化。她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歐陽燕鷹,隻見燕鷹也是一臉惶惑,那刀刃明明沒入虎皮,為何拔出之時未見變化呢?
正在二人思忖之時,金龍笑眯眯地從屋子中捧出老人的那個酒葫蘆遞給老人,同時接過老人手中的短刀。老人擦了擦手,打開葫蘆大口地喝了兩口,然後含住一口酒走向那桌子上的花斑老虎,往那老虎身上“撲”的一噴,一口酒全部淋在虎身上,接著那老虎的身上便發出輕微的“嗤嗤”聲,聲音很清脆。燕鷹和段二娥二人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那隻老虎,隻見老人微微笑著。
那聲音越來越大,忽然“嘩”的一聲,那老虎從腹部裂開,那虎皮像是被什麽東西拉扯著一般崩開,一張完整的花斑虎皮被全部剝離下來,內髒和鮮血瞬間從內中流淌出來。
燕鷹心下狐疑卻也不好再問,拉著段二娥隨同老人走入屋中。見二人進來老人在金龍耳邊低聲交代了幾句,金龍皺緊眉頭顯然有些不解。交代之後老者微微笑了笑再次走進屋子將門閂上好。
段二娥疑惑地望著老者奇怪的舉動,再扭過頭看看燕鷹,燕鷹此時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這老者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見老者帶著二人走進屋子之中,讓他二人坐在炕上,這才回身緩緩打開一口木箱。
“其實我早已經想到會有這一天了!”老者一麵在木箱中翻著什麽一麵說道,“可是這一天來得太突然了!”
“大爺……”燕鷹站起身來想向老人解釋明白內中曲直,“其實我們不是……”
“哎,你們別說了!”這時老人已經從箱子中掏出一個黑色包裹,蓋上箱蓋後將包裹放在二人中間道,“這是當初發現金龍的時候他的隨身物品!”
說完老人將那包裹層層打開,裏麵是一副嬰兒的繈褓,果如老者所說,在那繈褓之上繡著一個“金”字,在“金”字旁邊飛舞著幾條栩栩如生的巨龍。段二娥輕輕撫地摸著那副繈褓,忽然她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然後又快速地在繈褓上摩挲著。
“怎麽了?”
“這裏麵好像有什麽東西!”段二娥一邊說著一邊將那繈褓撫平,然後拉過燕鷹的手按在其中一處。燕鷹臉一紅,段二娥卻全然沒有注意到。確實繈褓的那一處似乎有一個手掌大小硬邦邦的東西。
“打開看看?”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然後扭過頭望著老者,似乎是在征得他的同意。老者想了幾秒然後點了點頭,從一旁的針線盒裏拿出一把剪刀,段二娥接過剪刀握在手裏,長出一口氣剛要落剪,隻聽遠處傳來一聲槍響,那槍聲在這狹窄的山溝中不斷回**。幾乎是同時,村中的狗開始狂吠起來,此起彼伏。老人連忙走到門口推開門:“出什麽事了?”
他話音剛落,隻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滿頭大汗地破門而入,一麵跑一麵喊:“不,不,不,不,不好了!”
老人走下台階來到那小夥子近前道:“你慌慌張張的,咋地啦?”
“那,那,那,那馬褡子來喊票了!”小夥子一麵說一麵擼起衣服擦拭著腦門的汗水,老者一聽向後退了幾步:“鄉親們,回去抄家夥!”老人喊得鏗鏘有力,下麵的人也是個個高呼響應。
又是幾聲槍響,聽那聲音似乎越來越近了,老人拉著金龍回到屋子:“你們幾個留在屋子裏不要出去。”說完摘下掛在牆上的獵槍便向外走。金龍跟上前去:“爺爺,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金龍懂事地點了點頭,老人這才關上門走到院外。老人剛走燕鷹便在段二娥的耳邊低聲道:“我出去看看……”說完燕鷹緊跟老人身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