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識音律,巧破音壁關

時淼淼蘇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胃裏還是一陣陣的**,頭腦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對於剛剛的經曆時淼淼隻是隱隱地記得子午放下了馮萬春,接著是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後來就是在車子之中的顛簸。剩下的便一無所知了。

她掙紮著睜開眼睛,隻見眼前有三個男人,其中一個男人穿著日本的軍裝,另外兩個男人坐在他的旁邊,他們似乎在商量著什麽事情。忽然其中一個男子似乎察覺到了自己已經蘇醒了過來,便站起身向自己的方向走來。那個人似曾相識,但時淼淼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但是他旁邊的那個青年男子時淼淼卻是認識的,他是子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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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的門窗緊閉著,像是一個密室一般。時淼淼有些恍惚,此時自己究竟身處何地?剛剛分明還在監獄之中,此時卻到了這裏。在北平城外的道頭村,潘俊等人也被困在了井下的密室之中。

密室之中的空氣漸漸地凝固了,歐陽燕雲掏出火折子,在密室中尋找了一番,除了井壁上的出口之外並未發現密道,但卻發現了密室之中竟然有兩口缸,那缸中裝滿了燈油。

在缸的外麵延伸出一條燈撚,她將兩盞燈點亮之後,回到歐陽燕鷹的身旁,望著愁眉不展的潘俊不知該說些什麽,裏麵的氣氛太過沉悶了,她必須想辦法打破這種氣氛。

“對了,潘哥哥,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金世叔的身份的?”歐陽燕雲終於想到了個話題。

“嗬嗬。”潘俊長出一口氣說道,“其實開始見燕鷹的傷勢我就猜到了一點兒,因為之前聽父親說過天誌這種蟲術,卻不敢確定,直到我看到段姑娘的手才最終確定下來!”

“手?”歐陽燕雲不解地問道,“她的手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當然。”潘俊說道,“天下驅蟲師本屬一家,後來分開,除了各自崇尚的學派不同之外,掌形也是一方麵。這掌形亦可分為五種:金,木,水,火,土。其他幾個世家隨著各代的流傳已經不再重視掌形了,唯獨金係驅蟲師因為多為機關毒蟲,對於手形和身材的要求極其嚴格,所以至今還是可以從他們的手形中看出他們的身份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麽說段姑娘也應該是金係驅蟲師的傳人吧!”歐陽燕雲笑著道,“對了,段姑娘,金世叔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麽寶貝或者奇跡之術,讓我們見識見識。”

雖然歐陽燕雲這句話隻是為了緩解氣氛,卻提醒了潘俊,他立刻想起金無意在臨行前留給自己的那件黑色的物事,於是連忙將其拿了出來,湊在燈下,不禁大為吃驚:竟然是一隻明鬼。

“燕雲,你過來,看看這隻明鬼你會不會操作,它可能是我們離開這裏的唯一希望了。”潘俊將明鬼遞給了歐陽燕雲,歐陽燕雲看了看這隻明鬼,比自己之前見到的要大得多,她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口訣,誰也不能用明鬼。”

她的話讓潘俊大失所望。

“這,這個東西怎麽會在你的手裏?”段二娥一把搶過歐陽燕雲手中的明鬼說道,“這是爺爺的貼身之物,從未離開過他的身邊。”她說著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起轉來了。

“你知道這隻明鬼的口訣嗎?”潘俊問道。

段二娥顯然對明鬼一竅不通,木然地搖了搖頭:“我今天是第一次聽說關於驅蟲師的事情,口訣更是不知了。”

“這就沒辦法了!”歐陽燕雲望著明鬼無奈地說道,“明鬼最講究的便是口訣,如果不知道口訣的話,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沒辦法啊!”

說完歐陽燕雲將明鬼遞給了潘俊,潘俊收起明鬼站起身,在這間密室中環顧一圈,除了進來時的那個洞口,四壁都嚴嚴實實的,根本沒有其他的出口。

正在此時歐陽燕鷹忽然長歎了一口氣,歐陽燕雲一步踏到燕鷹的身邊,抱住歐陽燕鷹道:“弟弟,你沒事吧?”

“姐,我現在好多了!”歐陽燕鷹剛剛蘇醒過來,一把抓住歐陽燕雲的手道,“姐,爺爺是不是真的已經……”

雖然歐陽燕雲十萬個不願意,不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歐陽燕鷹的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著,過了良久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姐,怎麽會這樣,我們是不是不應該來這裏?”

歐陽燕鷹的悲傷迅速感染了歐陽燕雲,她的淚水也淌了下來,抱緊弟弟微微地喘息著,如果不是日本人偷走了秘寶,他們也許這輩子也不會踏足中原,那麽歐陽雷火也不至於喪命。

“姐,我們回新疆吧,離開這裏吧!”歐陽燕鷹忽然抬起頭緊緊地抓著歐陽燕雲的手臂道。

“嗯,如果我們從這裏出去的話,我就帶你回新疆,再也不來這裏了!”歐陽燕雲已經完全被弟弟感染了。

“這裏?”直到此時歐陽燕鷹才注意到自己身處的境地,他向四周望了望,似乎是在一個密封的屋子之中,“姐,這是什麽地方啊?”

歐陽燕雲抱著弟弟講述他昏迷之後所發生的事情,歐陽燕鷹狠狠地咬著嘴唇憤怒地說道:“這群狗日的小日本!”

“對了,姐,你有沒有試試招呼皮猴?”歐陽燕鷹忽然說道,這倒是提醒了歐陽燕雲,她連忙拿出那隻怪異的短笛放在嘴邊輕輕地吹動著,可是過了良久也沒有動靜,聲音被嚴嚴實實地隔絕在了這間密室中無法向外傳遞。

奇跡沒有出現,期待中的皮猴沒有出現,所有人都大失所望。歐陽燕雲收起短笛抱著弟弟,潘俊坐在洞口,掏出明鬼自己觀察著,希望能找到一點兒蛛絲馬跡。

段二娥則坐在一旁癡癡地發呆,轉眼間失去親人的痛苦想必隻有此刻的她最能理解吧!她嘴唇微微顫抖,淚水不停在眼眶中打轉,卻始終不肯流下來,忽然潘俊聽到了段二娥正在哼唱的一個曲子,不禁心頭一顫,立刻站了起來道:“段姑娘。”

潘俊的話太突然,段二娥的身體微微一顫,木然地望著潘俊:“嗯?”

“剛剛你在哼唱什麽曲子?”潘俊忽然想到明鬼的口訣是與五聲調式相聯係的。

“這……我也不知道。”段二娥柳眉微蹙,“我也不知道,隻是我經常聽爺爺彈奏這個曲子。”

“你能不能再哼唱一次?”潘俊注視著段二娥道。

“哦。”說罷段二娥又哼唱起了那首曲子,雖然隻是哼唱,但依舊掩飾不住曲子之中所蘊涵的渾厚淳樸的氣息,段二娥會的隻有一段,潘俊一直皺著眉頭聽著這首曲子,眉頭漸漸鬆弛下來,臉上出現了些許笑意。

“我想應該就是這首曲子!”潘俊信心十足地說道,歐陽燕雲和燕鷹都被潘俊的話吸引了過來。

“潘哥哥,這是什麽曲子?”段二娥疑惑地問道。

“你剛剛哼唱的曲子叫《高山流水》,相傳是俞伯牙所作,是一首古箏曲。”潘俊娓娓地說道。

“啊,好像是叫這個名字,我隱約記得爺爺曾說過。”段二娥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畢竟她終於知道了爺爺喜歡的曲子的名字了。

“嗯,這首曲子巍巍乎若泰山,洋洋乎若江河。而因這首曲子所產生的伯牙與子期的知音之誼更被傳為佳話。可是外行人卻不知道這曲子流傳至今已經分成了三個派別:河南派別、浙江派別、山東派別三種。而時下流傳的最多的則是浙江派別。”潘俊激動地說道。

“潘哥哥,剛剛段姑娘所哼唱的是哪個派別的?”歐陽燕雲頗有興致地問道。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河南派別的《高山流水》,因為隻有河南派別的《高山流水》是以渾厚見長,沉重而慷慨激昂。可謂是曲高和寡,秒技難攻。”潘俊接著說道,“剛剛段姑娘隻是哼唱了其中的一個橋段,如果按照那個橋段來推測的話,這明鬼的口訣應該是……”

潘俊沉默了一會兒,眉頭微皺,口中微微顫動著,回想著剛剛段二娥所哼唱的那段《高山流水》之後說道:“宮五,商二,角三!”

之後他拿出那隻大明鬼,在明鬼身上找準方位,輕輕叩擊,叩擊畢,隻見那隻大明鬼果然開始緩緩地動了起來,從潘俊的手中蹦出,然後向著密室北邊的牆壁爬去。潘俊麵露喜色,幾個人盯著那隻明鬼,隻見明鬼緊靠北麵的牆壁,再也不動了。

潘俊連忙走到牆壁近前,拿起明鬼,在牆壁上四處打量著,過了一刻他才發現在牆壁的最下端有一個小小的凹槽,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無法察覺,那凹槽的大小正好與手中的明鬼相仿。

他小心翼翼地將明鬼放入那個凹槽之中,隻覺得手上的明鬼像受到了某種吸力一樣被凹槽吸了進去,片刻之後耳邊傳來了一陣齒輪轉動的“吱吱”聲,隨著那聲音的擴大,眼前的牆壁開始顫動了起來,腳下也開始了震動,密室頂端的泥土再次落了下來。

“轟隆”一聲,眼前的牆壁忽然向一邊猛抽了過去,竟然是一扇石門,石門閃向一邊,那隻明鬼也被彈了出來。

“果然還有密道。”潘俊情不自禁地說道,然後回身輕輕扶起段二娥並對歐陽燕雲說:“咱們快點兒離開這裏。”

歐陽燕雲見潘俊竟對段二娥如此親昵,心中不免醋意泛濫,但是卻礙於眼前的形勢,也隻得將怒火壓在胸口,扶著燕鷹兩個人先行走在了前麵。

潘俊扶著段二娥緊隨其後,石門後麵則是一條人工打造出來的隧道,呈方形,寬丈許,隧道兩旁每隔一丈便有一盞燈,台上有火把,潘俊掏出火折子點亮燈,一行人緩慢前行,走出三十米有餘忽然隧道在眼前攔腰折斷。

隧道的前麵竟然是一處懸崖,隻在懸崖右側有一根細長的竹管,但是那竹管太過纖細,任憑輕功再好的人也無法利用這根竹管越過眼前這座懸崖,潘俊取下燈台上的火把向下望去,懸崖下麵漆黑一片深不見底,剛剛脫離了險境的他們此時再次遇到了麻煩,何去何從?

不過有了剛剛的經驗潘俊連忙掏出明鬼,又在它身上叩擊了幾下,隻見這明鬼顫抖了一下之後向左麵的牆壁走去,潘俊緊隨其後,明鬼又停在了牆角,潘俊低下頭,將火把移至眼前,觀察著牆壁,在那牆壁上寫著“音壁”二字。

潘俊凝視著這兩個字,不禁長出一口氣,心中頓時生出一絲恐懼來。他曾經聽聞這金係驅蟲師的試煉必要經過的第一關便是這音壁。隻是素來沒人知道金係驅蟲師的試煉究竟是在什麽地方。

“潘哥哥,你在看什麽?”歐陽燕雲望著出神的潘俊問道。

“這裏……這裏是金係驅蟲師的試煉地。”潘俊平靜地說道,但是語氣中依舊掩飾不住敬畏之意。

“你是說這裏就是剛剛金世叔所說的和金無償所進入的試煉地?”雖然歐陽燕雲已經明白了潘俊的意思,卻也不敢相信。

“嗯,隻是我們現在的位置也隻是第一關,相傳這金係試煉地有五關,一關難似一關,這第一關就是音壁。”潘俊望著段二娥說道,“段姑娘,你爺爺有沒有和你提起過這裏?”

段二娥依舊是搖搖頭:“我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潘哥哥,這音壁有什麽特別之處呢?”歐陽燕雲不解地問道。

“其實我也隻是知道一點兒而已,這音壁是按照三分損益法定義出的十二律來建造的。在這邊的崖壁上應該有十二個洞口,洞口之中藏著可以任人踩踏的銅管。而這十二根銅管的進出是受到一旁的竹管所發出的聲音控製的。”潘俊指著那根看似毫無用處的纖細竹管道。

“什麽意思?”歐陽燕雲對眼前如此精妙的設計實在是一籌莫展。

“這個我知道。”段二娥忽然道,“隻有找準了正對銅管所對洞口的那個音調,裏麵的銅管才會彈出來。”

“嗯,是啊,段姑娘你不是說你不懂這音壁嗎?”潘俊好奇地問道。

“我是不懂音壁,但是爺爺在我小的時候曾經教過我三分損益法與十二律的對應關係,所以你剛剛提到我就想起來了!”段二娥說完便一瘸一拐地走到那竹管的旁邊,伸出手在竹管上輕輕地叩擊了幾聲,然後豎起耳朵諦聽著竹管震動所發出的“空空”之聲。

“潘哥哥,她這是……”歐陽燕雲詫異地望著舉止怪異的段二娥,潘俊示意她不要出聲,段二娥又叩擊了兩下然後點了點頭,扭過頭對潘俊和歐陽姐弟點了點頭:“沒問題了!”

“段姑娘你剛剛在做什麽?”歐陽燕雲不解地問道。

“嗬嗬,歐陽姑娘有所不知,這十二音律是根據三分損益法定義出來的,在定義之出便要將這竹管分為九九八十一節,然後再依次按照三分損益法進行加減,最終確定下來每個音調在竹管上的位置。剛剛我做的就是聽著竹管所發出的聲音,然後確定這根竹管的長度,再加以分成八十一節,這樣在竹管上固定的位置敲擊才能使那十二根銅管從中彈出。”段二娥說的讓歐陽燕雲似懂非懂,不過總之她心裏知道隻要能通過眼前的懸崖,我管它是十二律還是十四律呢。

“潘俊哥哥,我先試著過去,然後在竹管上的位置做好記號,之後你們再跟著過去。”說罷段二娥一瘸一拐地走到竹管的前麵,在上麵輕輕叩擊三聲之後,隻聽“撲”的一聲,一根大腿般粗細的銅管從崖壁上伸了出來,段二娥微微一笑。倒是歐陽姐弟倆幾乎歡呼了起來。

段二娥咬破中指在竹管上做好記號,然後爬上銅管,向前微微探著身子,在竹管上輕輕地敲擊了三聲之後,又是一根銅管從前麵彈了出來,兩根銅管的距離並不是很大,段二娥雖然有傷在身亦是輕鬆爬到了第二根銅管上,她剛剛落到第二根銅管上,第一根銅管就立刻縮了回去。如法炮製幾次之後段二娥已經消失在了眼前的黑暗之中。

歐陽燕雲姐弟倆屏住呼吸,與潘俊一樣等待著段二娥的消息。一刻鍾之後段二娥終於呼喊道:“歐陽姑娘,潘俊哥哥,你們可以按照我剛剛的方法過來了。”說完那邊的懸崖也亮起了火光,一定是段二娥找到了對麵牆壁上的火把,潘俊目測了一下,這個懸崖也不過幾丈寬而已。

“燕雲,你先過去。”潘俊扶住歐陽燕鷹道,“一會兒我帶燕鷹一起過去。”

歐陽燕雲抬頭看了看潘俊,剛剛胸中因為醋意而萌生的怒氣頓然消失,她微微一笑,身體稍微向前,在潘俊的臉上輕輕一吻,然後轉身向懸崖邊走去。歐陽燕雲的這一吻委實突然,潘俊的臉立刻變得緋紅。歐陽燕雲自小在新疆長大,不像中原女孩頗多忌諱,再加上她性格也是大大咧咧,但是剛剛一吻自己卻也覺得羞臊難當,也不敢再看潘俊。

“嘿嘿,潘哥哥,姐姐喜歡你!”歐陽燕鷹壞笑著對潘俊說,潘俊本來已經臉色緋紅,再經過歐陽燕鷹這麽一說,當時真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了,咱們也走吧!”潘俊見歐陽燕雲已經走到了一半的路程便扶著歐陽燕鷹說道。

“潘哥哥那麽害羞啊!”歐陽燕鷹打趣地說道。

潘俊沒有理會,然後扶著他來到竹管旁邊,輕輕地叩擊了三聲,銅管應聲而出,兩個人爬上銅管,依次而行,兩個人來到懸崖中間的時候歐陽燕雲已經到了懸崖的另一邊,潘俊忽然停了下來,他隱約聽到了一些窸窣的聲音,瞬間一個危險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糟了!”潘俊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道。

正在此時對麵的火光一下子熄滅了,隻聽歐陽燕雲大聲喊道:“這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