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請允許我塵埃落定

A市的紫玉華府裏。

裝修得黑白簡約的屋子,屋裏一塵不染。

魏星沉坐在沙發上,看著陳爍送來的資料,眸子一點一點冷寂。

坐在對麵的陳爍不客氣道,雖然不能確定陷害塵埃的那些資料是艾而藍發的,但是我追蹤到IP地址是她公司。她公司其他人沒她授意,不會有這麽大的能耐。

魏星沉啪的一聲把資料扔在桌子上,他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當初自己答應艾而藍結婚,是想救塵埃於水火之中。

他沒想到,原來這一切是艾而藍設的局,她挖好了坑逼自己和塵埃跳!

最近一件事接一件事的不順,先是他對莫天賜下的彌天陷阱,現在已被其逃脫。然後便是艾而藍對他的欺騙,他真是低估了這個女人。

陳爍望著怒氣隱忍的魏星沉道,有個事,莫天賜在我來之前找了我。

他幹什麽?魏星沉坐起身問道。

他給了我一些對塵埃有利的東西。說著陳爍打開另外一個文件袋,魏星沉看了裏麵的照片立刻色變。

這是……

陳爍點頭,他說,莫天賜說了,這個資料既可以讓艾而藍名譽掃地,也可以讓你成功甩掉她,還可以替塵埃報仇。一舉三得。

魏星沉看著那些照片,陳爍剛走,莫天賜的電話便進來了。

電話裏,他朗朗地笑,怎麽樣,星沉,這個對你有幫助吧。

魏星沉冷哼一聲,你又怎麽會這麽好心。

莫天賜聽到這句話,不在乎地笑了笑,不緊不慢道,其實,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照顧塵埃,永遠都比你周全。你放棄吧。其實當年你放棄她時,便再也沒有了機會。

晚上,艾而藍的豔照正被百萬網民觀看得火熱時,突然有人貼出艾而藍陷害陸塵埃的帖子,帖子裏,陸塵埃被人潑酒,遊街反對的事件均有證據出自艾而藍之手。

下麵還有人翻出艾而藍的陳年舊事,揭發她搶魏星沉的一切手段,亦有當年很多A大校友的證明。

一時間,眾人心中那個氣質女神範兒主持人被大大地顛覆。

而楚歌官方也在此時發出對之前的緋聞澄清。

COCO擅長做危機公關。

發出的聲明裏,陸塵埃的又一身份被突然推到人前,原來陸塵埃竟然是楚歌的寫詞人Seven!

這個新聞差點把網民震驚死!楚歌的寫詞人Seven是個很神秘的人!楚歌的成名曲便出自Seven之手,一度有人尋找過Seven想請求寫詞,但均找不到聯絡方式。

就連楚歌公司的人,都不知道Seven是誰。甚至連Seven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所以外界一直對楚歌這個最強搭檔充滿了好奇。

而這次,COCO用極具感性的話語形容了陸塵埃從助理到寫詞人的一個艱辛過程,並且根據這幾天的網絡新聞,為陸塵埃編造了一段極其淒苦的愛情。

淒苦到,大家看完後根本不會再想陸塵埃與楚歌之間的可能性!

隻能一聲長歎,原來陸塵埃深深愛的另有其人。也正是因為這個人,陸塵埃才為楚歌寫出了那麽多膾炙人口的歌!

陸塵埃其實很低調,她從不願暴露自己寫詞人的身份,卻沒想到被有心人利用弱點,造謠生事!

楚歌與塵埃隻是至交好友,而且,楚歌去A市看她,正是因為塵埃深陷難堪新聞之時。

那篇聲明,不但為陸塵埃樹立了一個有著神秘過去的寫詞人身份,還為楚歌貼上了有情有義的標簽,讓聽者動情,看者落淚。

有人在論壇將最近的事情總結歸納後說,這件事看似像一場羅生門,不知道到底是艾而藍陰險,還是陸塵埃手段高。但起碼現在種種力量好像都在幫陸塵埃。一個人必定擁有良好的品格,才值得周圍人如此幫助。

駱翹因為上次一早知道了陸塵埃寫詞的秘密,所以看到帖子並不感到驚訝。

但還是對網上的大逆轉感到萬分滿足,她說,啊,這就是灰姑娘的逆襲啊!

陸塵埃卻長歎了口氣,COCO發之前曾打電話給她商談過這個事,COCO說,公司除了楚歌,也想捧出一個優秀的作詞人。畢竟現在作詞人市場雖然泛濫,但其實有自己代表風格的也相當空缺。

而且COCO說,因為出了這樣的緋聞,如果不澄清,她以後回去肯定沒辦法做楚歌的助理。而這個辦法,是雙贏。

最後她拗不過COCO,答應了。

她看著網民由開始的謾罵,到現在的熱捧。甚至有人對之前的行為道歉,為她的愛情感動,為她的堅持感動。

她並沒有什麽振奮的心理,反而有些低沉。最無辜的是群眾,最惡毒的亦是群眾。

如果沒有後麵的這些反轉劇,她依舊是賤人,小三,甚至是容貌醜陋的地下女友。

駱翹說,生活就是這樣,強者為王。

娛樂圈的風起雲湧,瞬息萬變,讓她頓時理解了艾而藍的苦處,不過幾個新聞,將她們身份始末顛倒。

這種生活就像舞在懸崖邊,舞得好那是絕世風姿,舞不好一不小心跌下去便屍骨全無。

隔天,為了慶賀陸塵埃的沉冤得雪,陳爍、泡泡、駱翹為她擺了一桌。

陸塵埃現在出門再也不用擔心被人潑酒被人反抗了,反而有大批的人因為知道她是楚歌的作詞人Seven而尊崇她。

陳爍說,恐怕以後她都沒辦法在蜉蝣唱歌了。不過,陳爍說,你必須在蜉蝣唱最後一場給我壯壯人氣。

雖然陸塵埃知道,蜉蝣其實並不缺人氣,但是她亦知道,陳爍和泡泡都在她落難時幫了她大忙。所以陳爍的要求,她答應了。

她說,就過兩天的15號吧。

那天回到家,她接到COCO打來的電話,她問什麽時候回。

陸塵埃說很快就會回去。

COCO笑言,祖宗,你終於回來了。楚歌的第三張專輯製作要啟動了。

啊,太好了。陸塵埃興奮道,轉而又對COCO說,還有,謝謝COCO姐這次為我解圍。

那是你自己爭氣,如果你沒作詞,我這個圍不會解得這麽漂亮。對了,塵埃,我想跟你談件事。

你說,COCO姐。

你回來後,公司將簽約你,以作詞人的身份進行包裝打造,你意向如何?

COCO姐,其實我……寫寫詞,聽楚歌唱就挺開心的,出不出名都無所謂。

塵埃,你聽我的。你現在沒有了愛,就要有很多很多錢,一個單身女孩在外,總要有錢傍身。名利相連,有名才能有利。而且,退一步說,你想安靜地給楚歌寫歌也行,但現在你知名度提高了,也曝光了,總有其他公司要挖你,我們這也是為了防止你被挖走啊。

那……都聽你的。

好嘞,回來之後我們再談。對了,現在如果有人找你談訪談什麽之類的事,一律打給我。

行。

楚歌也在我身邊,你們要不要講句話?COCO這句話雖然在問她,但明顯地是在等楚歌答複。

不用了。她聽到電話裏楚歌淡淡地道,讓她早點回來,不要耽誤專輯製作。

那好吧。COCO偷笑,小聲,卻又故意讓楚歌聽到似的說,你快回來吧,你知道他麵冷心熱,別看他連句話也不想跟你說,之前催促了我幾遍給你打電話。

好。陸塵埃想到楚歌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也笑了起來。

因為事先的宣傳預熱,以及最近陸塵埃在各大新聞網上的炙手可熱,15號那晚,蜉蝣門前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除了看熱鬧的,還來了許多記者。

陳爍看著外麵成群結隊的記者,感歎COCO真是料事如神。塵埃說在蜉蝣唱最後一次歌時,COCO便告訴他,如果那天來的記者多,可以讓塵埃接受幾分鍾的采訪。

但他沒料到記者這麽多啊,記者知道他是蜉蝣的老板後,爭先恐後地告訴他,Seven從不接受訪問不露麵人前,所以誰都想拍到Seven的真顏,替換網絡上的那些醜化她的照片,為她平反。

當陳爍告訴記者,塵埃唱完歌如果有時間,會給他們時間采訪幾句時,記者都高興得連連謝他。

那晚蜉蝣空前盛況,此前,此後,都不會再有。

這樣的盛況,隻為陸塵埃一個。

陸塵埃抱著熟悉的吉他,看著熟悉的燈光,熱烈的人群。

前麵幾排,多日不見的莫天賜也來了,他披著西裝,坐在最角落的那桌。她看不清他的臉,不知道他的喜怒。

她再掃幾眼人群,終於確定,他沒有來。

她看向旁邊,泡泡對她比了個時間到的手勢。

她伸手撥弦,開始彈唱。

那是一首老歌,卻字字泣血。

我以為我會哭\但是我沒有

我隻是怔怔望著你的腳步\給你我最後的祝福

這何嚐不是一種領悟\讓我把自己看清楚

雖然那共愛的痛苦\將日日夜夜\在我靈魂最深處

我以為我會報複\但是我沒有

當我看到我深愛過的男人\竟然像孩子一樣無助

這何嚐不是一種領悟\讓你把自己看清楚

被愛是奢侈的幸福\可惜你從來不在乎

啊 一段感情就此結束

啊 一顆心眼看要荒蕪

我們的愛若是錯誤\願你我沒有白白受苦

若曾真心真意付出\就應該滿足

啊 多麽痛的領悟\你曾是我的全部

隻是我回首來時路的每一步\都走得好孤獨

啊 多麽痛的領悟\你曾是我的全部

隻願你掙脫情的枷鎖愛的束縛

任意追逐\別再為愛受苦

陸塵埃唱著,眼裏漸漸起了水霧。

曾經她真的以為魏星沉是她的全部,當她回首走過的來路,才發現像歌裏唱的那樣,原來她每一步,都走得好孤獨。

那麽,就像歌裏唱的,從此以後,別再為愛受苦。

唱完歌後,陳爍護航帶她在蜉蝣門口接受簡短的采訪。

記者爭先恐後地問,以後還會不會做楚歌的助理。會從事專職寫詞的工作嗎。除了幫楚歌寫,有考慮過給其他人寫嗎……

還有人問,楚歌工作室發表的聲明裏,她愛了七年的男子是不是現星際國際的老總。以後還會不會在蜉蝣唱歌。

她避重就輕地挑了三個問題回答。

她說,以後做什麽要看公司的安排。目前隻給楚歌寫詞,他的第三本專輯也即將製作。以後有機會還會在蜉蝣唱歌。

她靜靜地回答著記者的問題,她沒有看到人群之外,停著一輛熟悉的邁巴赫。

車上的男子專注地看著她的臉,即使在眾星消沉的夜裏,即使在人山人海的人群外,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能一眼將她認出。

那個仰著頭臉上帶著微笑的女孩,原來沒有他,她一樣過得風生水起。

他早該知道,她是那種閃光的人,不管走到哪裏,都不會被埋沒。

陳爍早告訴他了她今晚的唱歌時間,也為他留了位,可是,他不敢進去。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棄她,她此生都不會原諒他。

他再去爭,再去求,都沒有意義了。

誰都不知道陸塵埃為什麽選今晚唱歌。唯有他知道。

今天,是他的生日。

塵埃,謝謝你的這份生日禮物。就算,這首歌有些心酸。

那天晚上,接受完采訪,他們幾個在蜉蝣的包廂裏喝起了酒。

駱翹說,真舒坦,現在一切天下太平。轉頭問陸塵埃,喂,你什麽時候走?

什麽,你要走?陳爍大驚。

陸塵埃看瞞不下去了,隻好硬著頭皮說,沒辦法,公司通知要回去了。

靠,那你以後就準備定居在那裏了?

也沒有。看公司的遷移啊,COCO說,現在還不算穩定。

那你什麽時候走啊寶貝兒?泡泡挪到她身邊,以後豈不是很難見你了,你不來蜉蝣暖場怎麽招攬生意喲。

還沒定呢。陸塵埃答,等過段時間定了再告訴你們。

行了,別問了。一旁的莫天賜突然舉起酒杯解圍,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幹杯。

陸塵埃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麽,漸漸地她對他沒那麽大的敵意了,因為她發現莫天賜變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樣陰陽怪氣,也不再時不時冒出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他變得紳士起來,看她的眼神也不再充滿攻擊性。就像一個不遠不近的老朋友,關照著她。

大家或許都看出來了,所以那天晚上喝完酒,也都慫恿莫天賜送她回去。

莫天賜一路規矩地把她送回家,路上沒半句廢話。

直到她下車,莫天賜突然對她擺了擺手道,陸塵埃,一路順風。

她心下一驚,她是早收拾好了東西,準備明天要走。她討厭離別的場麵,所以並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但莫天賜這樣說……莫天賜也看出她變了臉色,隨即笑著解釋道,過幾天我便要回去服刑,你走的時候沒時間送你,先說一聲。

哦。陸塵埃意會過來,立刻對他笑著說,那你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莫天賜望著陸塵埃上樓的背影,搖頭笑了,這個傻姑娘,她真的以為自己能瞞到他。

他隻是不想拆穿她罷了。

陸塵埃喝了點酒,有些暈暈的。

她蹦跳著走回家,喝了一大杯冰水。

陸塵埃看著收拾好的行李箱,了無睡意。真的要走了,從此以後和這座城市恐怕再也沒有關聯。

正傷感著,電話突然響了。號碼不認識,她接起問,哪位?

陸塵埃,我想和你談談。冷冷的女聲,是艾而藍。

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談的必要。陸塵埃也冷冷道。如果之前她還對艾而藍心懷一絲善良,那麽之後再也不會。

艾而藍輕笑,是因為覺得打敗了我嗎?你用了半年的時間便破壞了我三年的城池建設很爽吧?你看,我在學校爭不過你,進社會,我以為我爬得夠快,原來到最後還是不如你,陸塵埃你是走了什麽大運!

我並沒有走運,艾而藍。陸塵埃平靜道,你獲得的遠遠比我多,是你自己蒙蔽了雙眼。

嗬嗬,我蒙蔽雙眼。艾而藍突然哭了,我從來沒有獲得過。六年前,我愛莫天賜,可他在和我上過床後扔給我一遝錢,冷漠地告訴我,不準讓你知道我們發生過關係。他還扔給我錢讓我去勾引魏星沉,拆散你們。我那時可是真正地喜歡他啊。他竟然對我這麽殘忍。

後來,我在和星沉的相處裏喜歡上了星沉,可他不愛我。他把我放在身邊也是為了利用,因為我告訴他莫天賜手裏握有他的把柄,他希望借我取出。那個把柄不過是莫天賜錄製的他們之間的對話,他不想讓你知道,曾經是他先放棄你的。

這麽多年,我出賣身體出賣自尊,到最後我得到了什麽!

艾而藍,這是你自己選的路,你沒必要對我哭訴。陸塵埃冷漠道。

為什麽沒必要!這一切都是你害的!就是因為你,我成了兩個男人擺布的棋子!

艾而藍突然惡毒地笑道,不過有件事我還沒有告訴你,你知道為什麽正向你求婚的魏星沉突然放棄了你嗎?因為網上到處都是你是小三的傳言。我告訴他,隻要我開發布會就能平息這個流言。他是不是很幼稚,做了這麽重大的決定隻為了還你一個清白……你難道不難過嗎?啊?

原來如此。陸塵埃的心髒慢慢萎縮,原來,他這次的放棄是為了她的清白。

可是,為什麽這一次,她反而沒有那麽難過呢?

他們總是因為太在乎對方而在不停地放棄。

三年前,她怕他倒下,所以她放棄。

三年後,他為了她的清白,所以他放棄。

他們的愛情,注定在放棄中漸漸消弭。

那一刻,陸塵埃忽然有說不出的悲哀,與輕鬆。

是的,輕鬆。她忽然覺得,這樣也好,互不相欠。其實他們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吧,觀念那麽的不相同,卻固執地走在了一起。

所以這些年才會不斷地分離。

艾而藍沒有如期聽到陸塵埃的難過,她正疑惑,聽到陸塵埃淡淡道,這或許是天意。

艾而藍突然抓狂了,什麽天意,陸塵埃,這是我破壞的!你為什麽不在乎!你為什麽不恨我!

難道你做這一切都為了讓我恨你嗎?陸塵埃問。

不!我做這一切都為了毀滅你們!讓你們永失所愛!哈哈哈!艾而藍歇斯底裏地笑了起來。

她說,陸塵埃,不管你難過不難過,我都得償所願!起碼,這也證明我不是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而是一顆可以掌握命運的棋子!

陸塵埃,你放心,我在這世上活一天,就要與你作對一天。我會東山再起的!

說完不等陸塵埃反應掛了電話。

陸塵埃聽著電話裏的嘟嘟聲,惆悵地把電話丟在了沙發上,她沒想到艾而藍會這麽偏激。

她本可以有美好的未來,有無數的人愛,可她想要的,卻總是她得不到的。

就像自己一樣。

想要的,總是得不到。

等千辛萬苦追到跟前時,卻又不想要。

魏星沉,生日快樂。

這是我為你過的最後一個生日。

她在心底輕輕說。

12月16號清晨。

美好時光小區,1028門。

陸塵埃扭動鑰匙,輕輕推開了門。

房間裏依舊如她第一次進來般整潔幹淨,全景的陽台可以清晰地望見香江,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江水如最華麗的綢緞。

清風吹動窗簾,這是冬日的豔陽天。

她環顧屋子,果綠色的複古沙發,沙發上和她等高的熊仔,陽台上白色的鐵藝吊籃藤椅。

廚房,是她最喜歡的香檳色。臥室,是她最喜歡的天藍色,配上純白色的大衣櫃,整個房間幹淨明亮,和她曾經夢想過的一模一樣。

以前她來,都是匆匆而過,因為她以為自己以後有的是時間在這個房子裏住。

但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美好時光,始終與她無緣。

她走到衣櫃邊,打量著透明美麗的馬賽克衣櫃門,輕輕地推開了它。

然後在那瞬間,她驚呆了。

她捂著嘴巴望著衣櫃裏五顏六色的繽紛裙子,還有最上層擺放著的那三個漂亮的水晶球,眼淚如決堤洪水,滾滾而下。

她拿起水晶球旁邊的信,上麵是魏星沉龍飛鳳舞的字跡,他說,塵埃,生日快樂,我還記得,你每年的水晶球禮物。

她摸著那幾個透明的水晶球,每個裏麵都是施華洛水晶鑄造的小熊、小兔、小貓。

她很喜歡水晶球,魏星沉那時常常嘲笑她喜歡小孩子的東西。

她卻大言不慚地說,等以後你有了錢,單獨為我定做水晶球,每個裏麵都要用水晶雕刻我喜歡的動物,給我湊齊十二個,我要重新定義十二生肖。

那時她看中了一條昂貴的裙子,幾千塊對魏星沉來說,雖然不算大數目,但她不要。

她說,等你以後有了錢,赤橙黃綠青藍紫,樣樣給我來一條。現在就算了,我們學生不要這麽奢侈。

陸塵埃從來沒有想到,魏星沉記得她說的每一句話。

可是為什麽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次次放棄她。

兩個人再怎麽相愛,也抵不過放棄的傷害啊。

她用手背擦著臉邊的淚,摸了摸每一個水晶球,最後將它們放回了原處。

然後匆匆從臥室倉促而逃,她怕她在這裏多站一秒,便舍不得離開。

她將鑰匙放在潔白的餐桌上,啪的一聲扣上了門。

坐上出租車時,她打開手機,猶豫半晌,還是發了一條短信出去。

再見,魏星沉。再見,美好時光。

A市的機場。

小五站在莫天賜身邊,看著不遠處的陸塵埃。

離起飛時間還有二十分鍾,她看了看手表,最後走到自動販賣機旁打了杯熱咖啡。

她的情緒有些低落,打咖啡時甚至燙到了手。她緩慢地走回座位,雙手捧著咖啡一口一口地喝著,不知道為什麽,小五總覺得她捧著的不像是咖啡。

像是破滅的希望。嗯,就是這樣,整個人因為沒有希望,頹廢異常。

他不解地問莫天賜,老大,你不是很愛她嗎,你怎麽不攔住她?

莫天賜看著神色不安的陸塵埃,幾經躊躇,終於按捺住了自己現身。

他明白,她現在的難過和絕望全都來源於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他。

所以不管他給她多少安慰,甚至將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獻給她,亦無法使她多看一眼。

而且他出現,對她來說,恐怕是莫大的驚嚇。

駱翹說,你不了解陸塵埃,陸塵埃的愛很容易得到,也很難。你要是想讓她愛你,要先放她自由,再談其他。

是啊,如非她和別的女孩不一樣,他又為何對她念念不忘這麽多年。

小五望著出神的莫天賜喊,老大,老大,我去攔她吧?

小五可知道陸塵埃對莫天賜的重要,陸塵埃當眾吐他一臉的酒,他卻依舊是笑意閃閃,像個傻子。

她和魏星沉離開A市上高速,他整整一晚上沒合眼。

她被人整上頭條,他還在拘留,卻顧不得自己的事,保送出來搜查一切艾而藍的證據,為她平反。

還有現在,他明明心在泣血,卻依舊隻是躲在暗處看著她。

還沒一個女人敢這樣擺臉色給莫天賜,氣得他都恨不得直接把她扛回老大家!

但這時莫天賜卻瞪了他,說,不準。讓她走。

然後看著她瘦弱美麗的背影說,陸塵埃,我們,來日方長。

小五簡直要懷疑自己跟的老大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家夥,什麽鬼來日方長。

他隻相信眼前擁有。

可沒辦法,看著她喝咖啡,看著她用咖啡杯擋著臉哭泣,看著她擦幹眼淚進安檢。

最後莫天賜還是拎著他,大步走出了機場。

飛機遠離地平麵時。

陸塵埃望著遠方天空粲然的陽光,忽然很想在這暖光裏睡一覺。

於是她沉沉地靠在椅背上睡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夢裏有什麽傷心事,她的眼角竟然緩緩掉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