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識字……

張蜻蜓沒有嫌棄巧雲臉上的胎記,決意要她留下,但巧雲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欣喜得意,或是對她的感恩戴德,隻是衝張蜻蜓正正常常地行了一禮,便仍舊退到了隊伍裏。

銀子小聲解釋,“姑娘您這兒定了,我們五姨奶奶自然沒有話說,隻是還得送去給夫人瞧瞧,才能作數的。要不,您再挑一個預備著?”

嘁!張蜻蜓差點就當著眾人的麵嗤之以鼻了,既是如此,還讓她來選個屁呀?

到底忍不住刺了一句,“你們既是按著母親大人的吩咐把人領來的,她若是不同意,那可不逗人玩麽?我倒是無所謂,不過看幾眼的工夫。隻是可憐這些丫頭們,平白折騰一場。你去母親那兒,替我請個安。就說我相中這丫頭了,她要是覺得不好,就看她喜歡誰,愛指誰過來就是誰吧!”

張蜻蜓欲待拂袖而去,銀子卻忙不迭地補了一句,“姑娘,我們姨奶奶請您有空的時候過去坐坐。有些您嫁妝上的事情,要跟您商量一聲。”

行啊!張蜻蜓閑著也是閑著,“那我現在過去方便麽?”

“瞧您說的!”銀子很是殷勤,“姑娘您隻要有空,隨時歡迎!我們姨奶奶就是再忙,也得先把您的事放在頭一位!”

張蜻蜓嘿嘿一笑,不置可否。馮嬤嬤說,無事不登三寶殿,登來必有所求。那五姨娘是看上自己什麽了?且會會她去!

掬芳齋內,胡姨娘其實也不忙,明義上說是她管家,實際上卻不過是林夫人的傳聲筒而已。不過,她也看準了一條路子,想要把手插進去。隻這樁事,還得讓人幫忙搭個台,她才好唱戲。

“三姑娘來了?那些小丫鬟可有中意的?原本我的意思是讓他們在外頭買幾個出挑的進來,可處處都跟我抱怨,說節下使費大,哪裏都勻不開。姑娘若是相不中,也隻好先揀一兩個回去打雜,等秋後家裏寬裕了,再給你換好的也不遲。你看可使得麽?”

胡姨娘這一番話,張蜻蜓現在經過學習,也能聽出些言下之意了,知道她不想自己在這個節骨眼上因此事多生事端,便笑回道:“姨娘說得很是,可縱然家生子們粗笨一些,畢竟靠得住。我那兒其實也不過是缺些幹活的丫頭,要那些好門臉的幹什麽?倒是本分的更好,也不用換了,家裏既有人,免得又破費!”

胡姨娘聽完很是滿意,揮手讓丫頭們都出去了,才小聲道:“其實這也不是想委屈姑娘,咱們說句推心置腹的話,姑娘身邊的人都是要帶出去的。太紮眼了雖然體麵,但也有紮眼的壞處在裏麵。”

張蜻蜓知道她指的是納妾收房等事,“還是姨娘顧慮得周全,我竟沒有想到這一層。”

胡姨娘正好有話可接,“雖然老爺和夫人都在,但畢竟周姨娘不在,沒個親娘在身邊的孩子總是難的。唉!若是她能親眼看到姑娘出閣……”

她語帶哽咽,瞬間淚珠就在眼眶裏開始打轉了,卻硬撐著不掉下來,就等著人來勸。

“人都走了這麽這多年了,姨娘也別再提了。”張蜻蜓沒她好本事,實在是哭不出來,趕緊把話題岔開。

“是我不該提起姑娘的傷心事!”胡姨娘瞬間就把眼淚收了回去,作一副掏心挖肺狀,“我雖人微言輕,但能幫姑娘的,一定幫忙。”

她故作神秘地掏出份單子,“姑娘你瞧,這也不是我說,夫人在這事上麵,實在有些過分了!”

糟糕!張大姑娘有點犯窘,她不識字啊!

接都沒接就先歎氣,找句話搪塞著,“不用看,我也知道我跟二姐不能比,可是爭又有什麽用?誰叫她是當家的!”

幸喜胡姨娘倒沒有多心,直接將那單子撂桌上了,替張蜻蜓抱不平,“我就不服這口氣!若是大姑奶奶,那也倒罷了。畢竟她當年嫁的不過是個窮書生,雖然是個探花,畢竟門楣有限。但姑娘你就不一樣了,潘老爺好歹是一品大員,就算是武官之家,怎麽也不能比二姑奶奶差太遠的不是?說起來,二姑奶奶家的老爺也才三品呢!不過拖賴著祖上的名聲,掙下一個國公的名頭。不過也就能襲三代,到了二姑爺這代就沒了。還不如潘老爺,說不定過幾年掙個國公,那可正旺著你們呢!”

她劈裏啪啦說這麽多,張蜻蜓消化得還有點困難,不過有一點她卻是知道的,“就算是潘老爺掙回國公來,那也是該大哥襲的,可輪不到別人頭上。”

胡姨娘一哽,卻隨即又道:“就算是潘家大少爺襲了職,但他那麽疼愛弟弟,還能不照顧著你們?再有,你們身後還有謝家呢!這陳郡謝氏可是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雖然謝老爺從兵部尚書的位置退下來了,但你們幾個舅爺都還在朝中,哪裏還用擔心往後的功名?”

這些消息倒是張蜻蜓沒有聽說過的,不免要費神琢磨一番。她當然知道馮嬤嬤不會將潘家的消息那麽詳盡地告訴她,隻別人倒無所謂了,這潘雲豹卻不能不打聽打聽。

“隻聽說潘二少爺很是不爭氣,縱是有家人扶持,想來也難以成材吧?”

胡姨娘少不得隻好耐心地解釋,“其實潘二少爺雖然有些名聲在外,卻不是很差。不過是年少任性,有些脾氣而已。聽說他在京城那些公子哥之中人緣卻是極好!像武烈侯、昌平王,還有好些王侯家的子弟全是他的好友呢!”

喲!還挺會拉幫結派的,該不會是些狐朋狗友吧?那些名字張蜻蜓一個沒記住,隻心裏有個數,且看胡姨娘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所以啊,夫人這嫁妝委實有些寒酸了!尤其是這些衣裳布匹,和二姑娘那時根本就不能比!還說什麽針線上的人手少,不夠使,這種大事怎麽能耽誤呢?”

胡姨娘終於說出自己的目的,“我就很看不慣針線房那邊磨磨蹭蹭的樣兒,一個正經管事的都沒有,看著就讓人生氣!前兒你屋裏的綠枝來打聽節下的新衣裳,我都沒好意思說。你說這大節下的,別的倒沒什麽,連件新衣裳也不給,這就太過分了!若說咱們倒也罷了,隻姑娘可是嬌客,又快出閣了,還這麽著,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你要真替我抱不平,怎麽不找她去,跟我有什麽說頭?

張蜻蜓長歎一聲,“我知道姨娘疼我,隻這可怎麽辦呢?曆來都是如此,像姨娘所說,橫豎在家還能過幾個節呢,就這麽著吧!”

胡姨娘沒想到費這麽多的唇舌,張蜻蜓還是不上套,不由得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她一心想謀的就是針線房的管事之職,這個表麵上看起來事不大,但全府上上下下幾百口子加起來,就很是嚇人了。

“不過嘛!”張蜻蜓忽然又補了一句,“姨娘,咱們在這兒說什麽都沒用,就是要說,也得在爹麵前說去,您說是不是?”

胡姨娘臉上一僵,莫非這丫頭還想反過來讓自己去當那隻出頭鳥?

錯!張蜻蜓另有個主意,“當然啦,爹也忙,拿這些小事去煩他也太不懂事了。不就是過個中秋麽?咱們揀件幹淨衣裳去就行了,還顯得節儉。您說,是不是?”

胡姨娘長長的眼睫毛抖了兩下,當即就明白過來了,和張蜻蜓對一對眼,笑得心領神會,“到底是三姑娘體恤人,可不是這個理兒?”

張蜻蜓也不久留,“那我就先告辭了,對了姨娘,這個單子能讓我帶回去瞧瞧麽?”

她還惦記著自己的嫁妝呢!

胡姨娘微怔,你在這看完不就得了,還非帶回去做什麽?不過卻還是點了點頭,親自送她到門口,“有空來坐啊!”

張蜻蜓聽得好笑,還真當我是來串門子的了。這大戶人家是一個姓,可出了個門就不是一條心了。

正要回去,卻迎頭撞見最不想撞見的人了。

張大姑娘心中哀怨,今兒真是流年不利麽,怎麽會這麽冤家路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