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納摩大峽穀

【1】

夜幕籠罩下的郎木寺小鎮,一片死寂,隻有牧民家養的藏獒偶爾發出一兩聲嚎叫,今晚的月亮完全被烏雲遮蔽,沒有一絲月光灑向大地,夜晚的氣溫急劇下降到零下,韓江、唐風、梁媛、馬卡羅夫和葉蓮娜,五個人從廢棄的佛殿魚貫而出,貼著佛殿的紅色外牆,匆匆向納摩大峽穀進發。

臨行前,韓江明確了每個人的任務,韓江前麵開路,馬卡羅夫和葉蓮娜斷後,唐風的任務則是跟緊隊伍,保護好梁媛,當然也包括保護好那件玉插屏。

費了半天勁,眾人才摸到峽穀的入口,韓江在前,剛入穀口,便被眼前一幕給怔住,停下了腳步。後麵的馬卡羅夫和葉蓮娜不知遇到什麽突**況,疑惑地上前查看,隻見眾人前方,巨大的彩色經幡在風中搖曳,一位身著紅袍的喇嘛盤坐於經幡前,嘴裏念念有詞,不知是天冷的緣故,還是喇嘛的習慣,這喇嘛用厚厚的紅袍將自己連頭整個包裹住,背對著眾人。眾人心中大惑不解,深更半夜,這喇嘛怎麽坐在此地誦經?

韓江試探地向前邁出幾步,喇嘛沒有反應,嘴裏依舊念念有詞,忽然右手一揚,向空中拋出一疊小紙片。韓江心中一驚,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手也伸進後腰,摸到了腰間的手槍。待韓江立定,這才發現,這些小紙片和剛才在佛殿外看見的小紙片一模一樣,上麵密密麻麻寫著藏語經文,隨著紙片在空中漫天飛舞,喇嘛的念經聲響徹整個穀口……

馬卡羅夫湊到韓江耳邊,小聲道:“也許這喇嘛在做法事,不管他,我們走我們的。”韓江點點頭,領著眾人向峽穀內進發。

眾人盡量壓低聲音,從喇嘛身後通過,喇嘛就像根本沒有注意到眾人的到來,依舊盤腿打坐,念念有詞。但當唐風走過喇嘛身後時,那喇嘛突然扭過臉,瞥了眾人一眼,唐風向喇嘛望去,四目相對,喇嘛的眼睛射出一道寒光,唐風心中不禁一顫,可當他想看清喇嘛的臉時,才發現喇嘛的臉完全隱藏在陰影中,他根本看不清楚。

唐風落在了隊伍後麵,他還想看清喇嘛的麵容,可葉蓮娜卻上來拉住他,不由分說將他帶進了大峽穀。

納摩大峽穀內,道路曲折,一條小溪蜿蜒其中,這條不起眼的小溪,便是白龍江的源頭,溪流從峽穀緩緩而出,在若爾蓋大草原上匯集壯大,從川西北的崇山峻嶺中奔騰而出,直至最後匯入長江;再看峽穀兩邊,山崖聳峙,怪石嶙峋,山崖兩邊形態各異的怪石,在夜幕籠罩下顯得更加猙獰。眾人快速通過仙女洞、虎穴等景觀,二十分鍾後,一片大草坪出現在眾人麵前,梁媛體力不支,癱倒在草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央求韓江休息片刻。馬卡羅夫上了年紀,還有傷在身,這一路跑下來也是氣喘籲籲。韓江看看穀口方向,一切正常,於是放鬆了警惕,同意大家休息片刻。

大家誰也沒有說話,坐在草地上各想心思,突然,唐風站了起來,對眾人大叫道:“不對!這裏麵有問題。”

【2】

寂靜的峽穀中,眾人猛然聽唐風這一叫,心頭都是一震,韓江驚問:“有什麽問題?”

唐風說道:“問題,問題就出在剛才在穀口碰到的那個喇嘛!”

“喇嘛怎麽了?”眾人更加詫異。

“那個喇嘛一定有問題,我剛才經過他身後時,那喇嘛偷看了我一眼,我當時就覺得那雙眼睛有問題……直到我剛才看到葉蓮娜的眼睛,這才想起來,那雙眼睛不是黑眼珠,是雙藍眼睛,就像葉蓮娜你的眼睛。”說著,唐風轉而注視著葉蓮娜的眼睛。

“你是說剛才那個喇嘛不是中國人?是個……”葉蓮娜瞪大了眼睛。

“是個外國人!”韓江接著葉蓮娜的話說道。

唐風點點頭,又道:“你們想想那個喇嘛的反常舉動,這麽寒冷的夜晚,卻出現在穀口,這本身就很反常。還有,他為什麽用僧袍將頭裹住?為什麽對我們的出現視而不見?更重要的是,我在經過他身後時,聽到了他的誦經聲……”

“怎麽,他念的經有什麽問題?”馬卡羅夫追問。

“我曾經學過一些藏文,也略通佛經,現在想來,剛才我聽到那喇嘛的誦經,根本就不對,他念的根本就不是藏語,更不是佛經,所以,我由此判斷,那個喇嘛根本就是個假喇嘛!”

“什麽!假喇嘛?”眾人大駭。

“那人不是喇嘛,會是什麽人?”梁媛撲閃著大眼睛驚恐地問。

唐風扶著梁媛雙肩,道:“這還用說嗎?化妝成喇嘛,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兒,你說會是什麽人?”

梁媛眼中瞬間閃出了驚恐,“是在羌寨襲擊我們的人,也是殺害了楠楠的凶手!”

這時,峽穀上方,有一隻禿鷲從空中掠過,峽穀中的草地上一片沉寂,五個人互相對視著,韓江的腦中快速思考著他們目前的處境,忽然,葉蓮娜開口問他:“韓,既然那人是我們的敵人,他卻對我們的出現視而不見,你不覺得這裏麵有問題?”

“是的!我猜他是在等他的同夥,他一人的力量不夠對付我們,所以,他暫時隱而不發。”

“這麽說來,我們應該回去幹掉他。”說著,葉蓮娜就想掏槍。

韓江拉住了葉蓮娜,“現在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韓江趴到地上,將耳朵貼在草地上,他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他站起身,對眾人道:“來者不善,八到十人,步伐整齊而有規律,顯然接受過長時間的特種作戰訓練,他們的裝備,不用說,肯定也十分精良,硬拚,我們沒有紅外夜視儀,肯定不是他們對手,三十六計走為上,撤!”

五個人快速向峽穀深處行進,峽穀逐漸變得狹窄起來,地麵布滿亂石和荊棘,越發難走。梁媛速度最慢,即便有韓江和唐風兩人連拉帶拽,還是拖了大家後腿。那夥人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了,唐風拽著梁媛拚命往前跑,突然,唐風手裏一滑,接著就聽見梁媛的一聲呻吟,唐風回頭一看,原來梁媛在慌亂中被地上一塊亂石絆倒,腿上又被荊棘劃破。“唐風,我實在跑不動了。”梁媛此時,早已沒了一點大小姐的脾氣。

唐風無可奈何,隻得背起梁媛,繼續向前跑。不大一會兒,眾人又來到峽穀中一塊寬敞的草地,唐風將梁媛放下,累得癱軟在地,韓江看看這個臨時拚湊起來的團隊,搖搖頭,道:“不能再這樣跑了,老的老,小的小,梁媛又摔了一跤,再這麽跑下去,肯定會被追上。葉蓮娜,你保護梁媛和你父親先走,我和唐風在這兒抵擋一陣,為你們爭取時間。”

“我也留下,憑我們幾個,也許可以幹掉那夥人。”葉蓮娜要求留下和韓江並肩戰鬥。

“不!那邊也需要你。”韓江拒絕了葉蓮娜的好意。

葉蓮娜還想說什麽,唐風衝葉蓮娜擺擺手,道:“來不及了,就這麽辦吧,到前麵再會合。”

葉蓮娜看了看韓江,點點頭,不再說什麽。馬卡羅夫拔出手槍,在前麵開路,葉蓮娜背起梁媛,緊隨其後。三人漸漸消失在峽穀深處,草地上隻剩下唐風和韓江。

【3】

唐風和韓江拔出槍來,分別隱蔽於峽穀兩側的大石下,那夥人的腳步越來越近了,唐風甚至已經可以聽見他們用英語喊出的簡短口令。他們一定沒想到這裏有人在等著他們,否則,他們就不會用語言下達命令,而會用手勢來下達命令。

想到這,唐風多了幾分信心,他打開手槍的保險,隻等那夥人出現。可是,當他朝夜空望去時,心頭不免又籠罩了一層愁雲,因為今夜空中烏雲密布,沒有一絲月光,他們的敵人可能戴著紅外夜視儀,唐風知道,這將是一場艱苦的非對稱戰鬥!

唐風和韓江幾乎同時扣動了扳機,峽穀兩側形成的交叉火力,將這夥黑衣人擋在了峽穀中。不過,這夥黑衣人確非烏合之眾,一聽槍響,八名黑衣人迅速在草地上散開,匍匐於地,開始還擊。

黑夜中,缺乏夜視裝備的唐風和韓江,根本無法準確射擊,隻能依靠火力壓製敵人,但好景不長,黑衣人大致弄清了情況,利用夜視裝備的優勢和強大火力,很快便壓製了唐風和韓江的火力,兩人隱蔽在大石後,隻要一冒頭,必有一梭子彈擦過他們頭頂,打在岩石上,崩起些許碎石。

唐風已經打完了三個彈匣,他估摸著韓江的彈藥也打得差不多了,敵人的火力越來越強,唐風清楚地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他倆必要葬身於此。唐風剛想到這裏,就見空中飛來兩個東西——手雷!唐風見勢不妙,一個側身魚躍,“轟!——”剛才藏身的大石被炸得七零八落,唐風躲過了手雷的攻擊,卻被碎石砸得夠嗆。

唐風抬起頭,晃了晃腦袋,抖落滿身的碎石,剛想起身再戰,就聽韓江那邊又是兩聲巨響,唐風心裏猛地一沉,忙向韓江那邊匍匐過去,爬到韓江近前,唐風這才發現韓江也被碎石崩了一身。唐風替韓江撣去身上的碎石,小聲道:“敵人上來了。”是的,那夥黑衣人見手雷攻擊得手,彎著腰,快速朝這邊推進過來。

“媽的!差點要了老子的命!該讓他們嚐嚐我們的厲害了。”韓江咬著牙蹦出這句話。唐風不解其意,隻見韓江從口袋裏掏出兩個手雷,笑道:“這玩意我也有,不過僅此兩個。”

“你怎麽也有這個?”

“多虧了徐博士,都是他從羌寨裏帶出來的,不過這家夥本來想自己留著防身,被我發現了,才送給我。”

“這麽好的東西,你不早拿出來。”唐風責怪道。

“好東西要留到最需要的時候,葉蓮娜他們應該走得差不多了,怎麽樣,等敵人上來,咱們倆一人一個,扔完就撤!”沒等韓江把話說完,唐風拿起一個手雷,就朝那夥黑衣人扔了過去。“啊——”黑衣人那邊傳來一聲慘叫,隨即火光衝天,槍聲大作。韓江怒道:“怎麽不等我就扔了。”說完,匆匆扔出最後一個手雷,又是“轟”的一聲。黑衣人沒有想到竟會遭到如此頑強的反抗,他們再不敢輕舉妄動。

唐風和韓江乘機溜進峽穀後的灌木叢中,消失在夜色中。那夥黑衣人很快醒悟過來,為首的匪首用英語惡狠狠地命令道:“追!快給我追!”

韓江拉著唐風在沒有道路的荊榛野莽中穿行,峽穀越來越狹窄,兩邊的山崖也愈發陡峭,突然,唐風驚道:“糟糕!前麵沒路了!”

【4】

兩道山峰重疊交錯,突兀在前方,腳下的羊腸小道戛然而止,峽穀似乎在此到了盡頭。唐風和韓江絕望地抬頭向頭頂望去,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將峽穀兩邊的山峰削得筆直,突兀的危峰之上人跡罕至,隻有兩隻禿鷲屹立其上,驕傲地注視著峽穀中發生的一切。而後麵,追兵已近……“這難道就是我們的絕地嗎?”唐風喃喃自語道。

“不!唐風,葉蓮娜他們一定走過了這裏,說明這裏應該是有路的。”韓江衝唐風喊道。

唐風猛然醒悟,“是的,看羊皮地圖上,納摩大峽穀不會就這麽短,這裏還遠不是峽穀的盡頭,可是路在哪裏?”

就在唐風和韓江不知所措之時,前方險峰的半山腰處有一人衝他倆喊道:“韓,唐,前麵有路,你們快走。”

唐風和韓江聞聲抬頭望去,山腰之人正是馬卡羅夫,他身旁還站著葉蓮娜和梁媛。來不及多想,韓江拽著唐風,穿過灌木叢,來到兩座危峰之下,他們這才發現,原來在兩峰之間,有一個隻有一米多寬的狹窄山口,不到近前,根本無法發現。唐風和韓江快速通過這條狹窄山口,山口內地形豁然開朗,又是另一派天地。

唐風回望山峰上,不解地問道:“馬卡羅夫和葉蓮娜站在上麵幹什麽?他們怎麽還沒走遠?”

韓江仰望片刻,道:“你難道沒看到那兩塊巨石?”

唐風再次觀瞧,發現在山腰上,馬卡羅夫和葉蓮娜麵前有兩塊巨大的岩石,他立馬明白馬卡羅夫和葉蓮娜要做什麽了。

此時,就見山腰上,馬卡羅夫、葉蓮娜,還有梁媛一起用力,將兩塊巨石推下了山,大地顫抖起來,巨石夾雜著無數碎石,排山倒海般傾瀉而下,不偏不倚,正好滾落在狹窄的山口中。

馬卡羅夫、葉蓮娜、梁媛迅速下山,與唐風和韓江匯合,等五人匯合一處,山口那邊傳來了黑衣人無可奈何的叫喊聲。

沒有時間說話,眾人繼續向峽穀深處進發,大峽穀時而雄渾壯麗,時而曲徑通幽,每行一步,皆有不一樣的美景,隻是黑夜中,大家匆匆趕路,誰也無心欣賞風景。不知走了多久,地勢似乎越來越高,前方危峰聳峙之間,一條綠色大道由低到高,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真是太壯美了。”唐風情不自禁地感歎道。

大家都太累了,聽聽身後早已沒有追兵的聲音,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五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在這綠色大道上,大口呼吸著這裏的新鮮空氣。此刻,天地之間,萬籟俱靜,再沒有什麽人可以打擾他們享受這裏的神奇壯美。

緩過勁兒來,韓江率先打破寧靜,自言自語道:“我們應該已經走出大峽穀了吧?”

唐風坐起身,看看四周,說:“這裏應該快到峽穀的盡頭了。”

“那夥人還會不會追上來?”梁媛一臉擔心。

“我想我們應該是甩掉他們了。”葉蓮娜道。

馬卡羅夫道:“葉蓮娜,不要太樂觀了,那夥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兩塊巨石隻能擋住他們一時,也許,他們很快就會炸開巨石,趕到這裏。”

馬卡羅夫的話讓大家心裏都是一緊,唐風道:“那我們在這裏豈不是很不安全?”

“是的,從這夥人的裝備和素質看,他們確實比之前在羌寨遇到的那些匪徒要厲害得多,這裏還不是安全的地方。”馬卡羅夫答道。

幽深的峽穀,寂靜得讓人心裏直發毛,梁媛依偎在唐風身旁,顫抖地問:“這裏會不會有狼?”

狼?唐風站起身,四下張望,“這裏……應該不會有狼吧……”說到這裏,唐風眼望遠方,忽然沒了聲音。

眾人好奇地站起來,朝唐風凝視的方向望去。一種怪異的聲音從遠方傳來,這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唐風站在綠色大道上,心髒感到了巨大的壓力,這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不知道這是什麽聲音,也不知道接下來,將會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出現?

終於,唐風看見了,所有人都看見了——黑壓壓,無邊無際的禿鷲,從山峰那邊盤旋而來。“快!快跑!”唐風大聲喊道,但為時已晚,成群的禿鷲向眾人俯衝襲來,五個人來不及反應,隻能各自逃命。唐風根本辨不清方向,他的心中此時隻有一個信念,擺脫這些該死的禿鷲。當然,他始終沒有忘了梁媛,他緊緊拽住梁媛的手,朝綠色大道坡上跑去,梁媛中途數次摔倒,唐風一次次冒著被禿鷲抓咬的危險,救起梁媛。兩人沒命地往前跑,看不清道路,也不知道方向,雙腿已經麻木,隻有耳畔呼嘯的風聲,和被禿鷲利爪抓破皮膚那瞬間的鑽心疼痛,提示著他——我還活著。

【5】

綠色大道一路向上,它通向哪裏?是天堂,還是地獄?唐風和梁媛不知道。他們來到了綠色大道的盡頭,一座突兀的山峰直刺雲霄,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這是真正的絕路,沒有曲徑通幽的山口,身後,成群的禿鷲還在源源不斷向他們襲來,慌亂中,唐風看見了綠色大道另一側——這是一個陡坡,足有60度的坡度,陡坡下麵是什麽,唐風看不見,但是,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唐風回頭大聲問梁媛:“敢下去嗎?”

梁媛這時異常勇敢,堅定地點點頭,“敢!要死咱們也死在一塊。”

唐風也點點頭,抱緊梁媛,一閉眼,兩人一起向陡坡下麵滾去……

不知過了多久,唐風終於睜開眼睛,他晃了晃腦袋,發現梁媛正靜靜躺在自己懷中。他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一切,穿越納摩大峽穀,敵人的追殺,禿鷲的攻擊,自己和梁媛一起滾落陡坡……想到這,唐風心裏一驚,梁媛現在怎樣了?他剛一想坐起來,便感到渾身鑽心般的疼痛,他也分不清哪是禿鷲抓咬的傷,哪是滾落陡坡時的摔傷,強忍傷痛,坐了起來,輕輕呼喚梁媛。過了好一會兒,梁媛才緩緩睜開眼睛,忽閃著大眼睛,怔怔地看看唐風,忽然問道:“我們這是在哪兒啊?”

聞聽此言,唐風心裏一驚,梁媛這是怎麽了?失憶了?他忙提醒梁媛:“我們剛才遭到了禿鷲的攻擊,我們倆一起摔下了陡坡。”

梁媛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唐風長出一口氣,關心地問她:“你沒事吧?”

梁媛伸了個懶腰,笑道:“我沒事,剛才就像是睡了一覺,現在精神好很多。”唐風仔細看看,梁媛果然沒事,除了衣服被劃破了兩條口子,腿上一道劃傷,既沒禿鷲的抓咬,也無摔傷的痕跡。

唐風心裏這個氣,“你倒輕巧,睡了一覺?我可是九死一生啊!”說著,唐風緊咬牙關,支撐著站起身,身上的傷,疼得他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唐風抬頭看看四周,那可怕的禿鷲已不見了蹤影,自己現在正身處穀底的一片草地上,除了剛才滾下來的陡坡,四周全是絕壁山峰,山峰絕壁間,有條小徑隱約可見,他忽然想起了其他人,韓江、葉蓮娜、馬卡羅夫呢?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幾個也應該滾下了這個陡坡。唐風和梁媛在穀底的草地上搜索著,沒多久,他們發現了一個身影,正是韓江。唐風喚醒韓江,再看韓江,雖然渾身是傷,但顯然這些小傷對於健碩的韓江來說,還算不得什麽。

三人又在草地上搜索,突然,從一塊巨石後閃出一個黑影,黑影手中持槍,黑黝黝的槍口正對著三人!

三人向後退了一步,那黑影向前走了兩步,逼上來,三人這才看清,舉著槍的黑影正是馬卡羅夫。馬卡羅夫見到唐風和韓江,長籲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槍。馬卡羅夫也是遍體鱗傷,肩膀上的舊傷又被禿鷲抓了一下,血流如注。

韓江替馬卡羅夫簡單處理了傷口,止住了血,四個人繼續在穀底尋找葉蓮娜,可是直到東方破曉,他們也沒見到葉蓮娜的身影。

【6】

遍尋不見葉蓮娜,馬卡羅夫失望地癱坐在草地上,唐風道:“也許葉蓮娜從別的路逃走了。”

馬卡羅夫搖搖頭,“唐!你就別安慰我了,我在上麵看得清清楚楚,根本沒有別的路,前麵是高聳的山峰,兩邊全是懸崖峭壁,隻有這個陡坡,滾下來還有希望。葉蓮娜一定是遭遇了意外,她要麽受傷,昏迷不醒,還在上麵;要麽她慌不擇路,往回跑了。不管哪種情況,對於葉蓮娜,都是死路!”

大家聽了馬卡羅夫的分析,心頭也是一沉,韓江道:“我看這樣,你們呆在這裏,都別動,我上去看看。”

唐風抬頭盯著頭頂那塊狹窄的天空,頓覺自己成了井底之蛙,他問韓江:“這四周全是絕壁,即便是我們滾下來的陡坡,沒有攀岩工具,你能爬上去嗎?”

韓江抬頭看看四周的絕壁,也沒了底氣,歎了口氣,道:“隻能試試了!”

“韓!還是讓我上去吧,畢竟葉蓮娜是我的女兒。”馬卡羅夫捂著傷口說道。

“你身上有傷,怎麽能爬上去!”

“可是……”馬卡羅夫還想爭辯,唐風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打斷了他倆的爭論。唐風又用手指了指上麵,四人屏住呼吸,側耳傾聽——上麵來人了!

四個人隱蔽到絕壁下,這是在上麵看不到的死角。不大一會兒,頭頂上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響,一個聲音用英語咒罵道:“見鬼!追了大半夜,那幫人難道消失了嗎?”

沒有人回答,接著,又是一陣嘈雜聲。眾人頭頂傳來一陣槍聲,“噠!噠!噠!噠!——”一梭子彈打在穀底的岩石上,誰也沒有動,因為大家都清楚,這是那夥黑衣人的試探。

又過了一會兒,頭上的聲音逐漸遠去,眾人這才長出一口氣,從絕壁下走出來。馬卡羅夫對韓江道:“韓!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上去了,葉蓮娜肯定不在上麵,我估計,她多半被那夥黑衣人抓住了。”

韓江不知為什麽,怎麽也不肯接受這個推測,他搖著頭,衝馬卡羅夫小聲反駁道:“不!葉蓮娜不會那麽輕易被抓住。”

“韓,不要再管葉蓮娜了,如果她被那夥人抓了,憑我們現在的力量,也是無能為力;如果她成功逃脫,憑她的滿身本事,一定能走出大峽穀。現在我們要研究的是我們,我們怎麽走出大峽穀。假設最壞的情況,葉蓮娜被抓住,我們解救她的最好方法,也是趕緊走出去,所以,現在不要再想葉蓮娜了……”

韓江再也聽不下去,他衝馬卡羅夫吼道:“葉蓮娜是你的女兒,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麵對韓江的指責,馬卡羅夫並不生氣,他拍拍韓江的肩膀:“韓,你還不了解葉蓮娜,你要相信她是能應付的。”

“哼!我是不了解葉蓮娜,也不了解你!你們究竟是什麽人?來這兒為了什麽?”韓江怒氣未消,質問馬卡羅夫。

“我們是什麽人,來這兒幹什麽,現在並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你需要保持理智!”馬卡羅夫也衝韓江吼道。

兩人頂了半天牛,最後還是唐風出來打圓場,對韓江說:“你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但現在需要的是理智,我覺得老馬說得還是有道理的,為今之計,我們得趕緊走出去。”

韓江瞪了唐風一眼,但點了點頭,說:“好吧!就聽你們的,現在怎麽走?”

馬卡羅夫一指絕壁間的那條小徑,“我不知道這能通到哪裏,不過現在隻有從這兒試一試了。”

絕壁間的小徑,寬處不過兩人並行,最窄處隻能容一人側身通過,真是標準的一線天,很快,眾人穿過數百米長的小徑,來到一處內似天井的平地,前方一麵絕壁,擋住了去路。梁媛驚道:“難道這是一條死胡同?”

一陣沉默後,馬卡羅夫忽然指了指“天井”角落裏被灌木叢遮蓋的一角,說道:“這不是死胡同,你們看,這兒有個洞口!”

扒開繁茂的灌木叢,一個兩米見方的幽深洞口驚現在眾人麵前,洞內陰風習習,一股淡淡的白煙從洞口升騰而出。唐風打開手電,向洞內照去,一條向下的坡道,深不見底,不知通向何處。唐風問馬卡羅夫:“我們進洞?”

馬卡羅夫點點頭,“既然已經到這了,為什麽不進去一探究竟?”

四人商量一番,都把心一橫,決定進洞一探究竟,馬卡羅夫率先走去,韓江緊隨其後,也進了洞,然後梁媛,最後是唐風。唐風進洞前,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天空,此時,天已大亮,當清晨的陽光射進這陰冷的“井底”時,唐風也義無反顧地走入了一個更加陰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