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壓價
溫照一聽,頓時失笑,這攤主說得再好聽,也改變不了這些東西都是破爛的事實,她實在是不感興趣,但到底不能死心,於是又問道:“大叔,那你這裏除了這些東西,還有旁的沒有?”
“小娘子你問來問去,究竟想要什麽?”攤主有些不耐煩,但一眼瞅見溫照手中提的籃子裏,一把大錢晃得人眼花,終是從身後提出一隻麻袋來,道,“這裏還有些,你瞧著吧。”
溫照也不嫌那隻麻袋髒,小心地把裏麵的東西都扒拉出來,東西倒是不少,但依舊是些破瓦鐵片什麽的,她有些失望,正要放棄時,忽地手中摸到一根鏽漬斑斑的鐵管,這鐵管瞧著並不長,不過一尺左右,手指粗細,分量卻極為沉重,心中頓時就一怔,沒等她細看,眉心處就脹痛得厲害,顯然活魚這會兒正死命地拍打她。
“大叔,我家中正缺個導水的管子,我瞧這管子挺合適的,你開個價吧。”
攤主吹胡子瞪眼,道:“什麽導水的管子,沒見識不要亂說話,這是筆管,你想要啊,一百八十錢拿走。”
“筆管?”溫照瞪大了眼睛,把鐵管從頭到尾又細看了一遍,才好笑又好氣道,“大叔,你看它哪裏像筆管,連筆頭都沒有,還能叫筆嗎?這管子還是鐵做的,誰拿得動它寫字,還鏽成這樣子,連修理的價值都沒有,要不是看它兩頭通腹中空,勉強還能做根導水的管子,我瞧都不瞧它一眼,十個大錢,你愛賣不賣。”
“呸呸呸,小娘子你識字不,這上頭‘金剛大楷’四個字寫得明明白白,就算沒了筆頭,它還是支筆。一百五十錢,你到底要不要?”
“能寫字的才叫筆,不能寫字的就是廢品,拿它打人都嫌它短,要不是看它是鐵的,連十個大錢都不值,這樣,捎上這個破瓦罐,十五個大錢,今天算我照顧大叔你的買賣了。”
“小娘子你若不是誠心想買,就莫再出價了,這些隨葬品雖都破損了,不實用了,但年頭在這兒擺著,都是千兒八百年前的東西,怎麽著也有些收藏的價值,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當廢品賣的,一百二十錢,不二價。”
“大叔,我若是沒有誠意,犯得著蹲在這兒在這些破爛翻來翻去還不嫌髒?就算這些破爛年份久些,可是它就是有一萬年的年頭,也改變不了它已經是破爛的事實,能物盡其用它就該含笑九泉了,這些東西不是年份長就一定值錢的,金子埋在土裏一千年,價值不改,寶玉沉在水裏一萬年,更加珍貴,可是這些瓦罐鐵管,還是新的好用值錢,都破成這樣了,肯有人要它們大叔你就該偷笑了,看你也不容易,我再加一點,二十個錢,你再捎我一片瓦,我回去好掂桌腳。”
攤主幾乎要氣暈了,他幾十幾十地減價,這小娘子居然是幾錢幾錢的添價,添得少也就算了,居然還要捎帶別的,這便宜占的,不要太精明了。
“小娘子,話不是這樣說的……”
“哎呀,大叔,生意就是這樣做的,來,這是二十個錢,你拿好。”
溫照不想再磨嘴皮子,因為額心處被活魚拍打得都快疼死她了,嘴動不如手動,直接把二十個錢塞給攤主,然後拿起鐵管和捎帶上的那兩樣東西,轉身就走。
“哎……哎……小娘子……小娘子……”
攤主目瞠口呆,強買強賣的事情不是沒遇到過,但卻沒有見過一個秀秀氣氣的小娘子居然也能強買強賣,還滿臉的理直氣壯,有心想追,又覺得不妥,怔愣了半晌,隻得歎了一口氣,認了。反正他也不虧,這些破爛都是那些已經入了輪回的陰魂們留下的,白撿來的,無本的買賣,二十個錢少是少了點,但好歹給他開張了,做買賣嘛,不就是討個吉利嘛。
“妹妹,你買這些破爛做什麽?”
海氏已經買好了布料,看到溫照在跟攤主討價還價,壓價壓得極狠,她麵薄,沒好意思過來,就在布攤旁邊等候,見溫照談成了,這才跟了過來。
“這根管子我有些用處,所以才花了些口舌。”溫照自然不會說這根管子是個寶貝,說出來也得有人信,反正她是沒看出這管子有什麽奇妙的地方,但活魚認定它是寶貝,想必也不是假的,隻等回去再慢慢研究。
海氏微微搖頭,這管子怎麽看也不值二十個錢,有心想勸幾句讓溫照不要亂花錢,但想想剛才溫照壓價的那個狠勁,這麽說也不合適。罷了,左右萬家也不像是缺錢的樣子,一點小錢,也還花得起。
“哎,姐姐你買的這塊布料……是要給李大人做衣裳吧。”溫照注意到海氏手中的那塊青布,顏色鮮亮,看得人就喜歡。
海氏麵上微紅,輕聲道:“他如今大小也是位鬼差,天天要出門與人打交道,同僚往來,總得有身體麵的衣裳。”
“姐姐果真是賢妻良母。”溫照笑道,“我可沒有姐姐的手藝,衣裳都是買現成的。”
“咱們女子,做別的不成,這女紅卻是必要的,妹妹什麽時候閑了,跟我來學,隻要妹妹肯學,就是雙麵繡的技法,我也不愁你學了去。”
“姐姐好大方啊……”溫照樂了,但旋即又故意裝出苦臉,“可是妹妹我委實沒有拿針弄線的天分,倒是辜負了姐姐的美意。”
“你呀……分明就是沒這個心……”海氏哪裏看不出她的心思,頓時好氣又好笑,苦口婆心道,“你莫把這不當一回事,你也是當家主婦,如何不知操持一個家的難處,處處需錢,樣樣要添,若自己沒得一樣好手藝,萬一日後家中有什麽變故,沒有陽世香燭享用了,坐吃山空如何能過日子……”
溫照後悔了,她後悔不該提起什麽做衣裳的話題,因為海氏一開口就收不住嘴,竟然勸了她一路,真的是一路,從逛完鬼市到坐牛車回家,這一路上,海氏竟然就沒有停下過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