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醫家事
念端的房間一直都很簡約樸素，這一次韓歌被允許坐到她對麵。
看著依舊不動聲色隻是低頭看著手中經書的她，韓歌隻覺得這個世界似乎許多人都有心中不變的堅持。
韓非在意韓國存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韓。
衛莊隻想以縱橫之名染指天下，王圖霸業，英雄本色。
紫女想在亂世之中擁有一個聖地，那裏安靜寧和，所以一切的紛爭喧囂都被她自己擋下來。
念端隻想醫治病人，不牽扯任何恩怨，是為生存，也是為了傳承，更是為了留著有用之身去拯救更多人。
“學醫救不了天下人。”韓歌輕聲歎道，這是某位老爺說的。
念端不甚在意地掃了眼韓歌，目光在他臉上沒有過多停留，“我也未曾想過要就天下人，這世上有幾人可救天下人？醫治所見之傷病，便是醫家存在的意義。”
對此，念端表現的十分灑脫。作為亂世之中的醫者，也許她見識過的苦難比自己多太多。發現許多事情是自己無法做到的，絕望過後，隻能以這種理性才能保證她們不再被那些負麵情緒侵襲。
韓歌決定不和她在這件事上爭論，轉口提起了自己的事。
“我都知道了。”
隻見念端點點頭，“無妨，反正過了今晚她便會痊愈，我挑給你的書你也早已看完，後麵的都是蓉兒給你找的，過了今日，你便離開鏡湖吧。”
韓歌看著她，就這麽風輕雲淡地趕人了？提起桌上端木蓉泡的茶，帶著一股中藥的味道，喝了一口。
“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念端：“但講無妨。”
“像您這樣每天醫傷救命，僅僅維持著您和蓉姑娘兩個人的生計。為什麽呢，不覺得累嗎？”
對於韓歌的問題，念端終於放下了手上的竹簡，將目光投向韓歌，“你是想問，我們這樣做，是否值得？”
語氣輕緩且平穩，讓人聽了有種說不出來的安心。韓歌點點頭，表示認同，端木蓉繼續開口。
“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找到自己最喜歡並且有意義的事情，每天都在做著它，不會感覺累的，不會覺得不值得，也不需要為什麽。因為，那就是我在的意義。”
看著一字一句為他解釋的念端，也許她也想從這段話裏，讓自己明白些什麽吧。
他不認可念端的觀念，但是不能阻止這對她的欽佩。
“那醫家當真沒有立場嗎？”
“醫家隻有麵對傷病之人有立場。”
聞言，韓歌輕聲笑了笑，“那若是秦國伐了燕國”
“好了，醫經也看過，那位姑娘的傷也快好了，你們盡快離開這裏為好！”
感受到對方逐客之意，韓歌曬然一些，手掌向上一翻，出現一個玉瓶，將其放在桌上。
“韓某不是什麽薄恩之人，您的恩情我都記在心裏，它可以固本培元，幫您疏解一下您自己的身體情況。算是一點小小的謝意吧！”
不等念端開口，韓歌繼續說道，“能讓先生留取有用之身，去拯救更多亂世中的苦難之人，大概也挺有意義！”
念端看著韓歌，原本準備開口拒絕的她咽回了自己的話，眼神些許柔和了下來，但是依舊堅定，歎息一聲。
“早些離開這裏吧！”
韓歌也看著她，臉上帶著泰然自若的自信，“先生一直強調我離開，是因為什麽呢？”
“是因為無法原諒我之前的行為？還是擔心太子殿下與我有衝突？又或者是因為有殺手來到了醫莊？”
念端一直古井無波的眼神之中終於有了一絲驚訝，看著韓歌，似乎沒有想到他會知道這麽多。
“你很聰明！”
對於她的稱讚韓歌隻是輕輕一笑，沒有太在意，“那先生不好奇我們的身份嗎？”
“在醫莊，你們便隻有一個身份。”對於韓歌的問題，念端絲毫不為所動。
韓歌輕輕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的一些想法沒有辦法在念端這裏實現了。不過他沒有放棄，笑著說道。
“先生大恩，韓某沒齒難忘。日後有所需求，盡管和我提，這鏡湖醫莊就是我韓歌罩著了！”
有些要求沒辦法正麵提，但是我為了報恩總行了吧！
聞言念端皺眉，對於韓歌這有些無賴的出招，她表現得不太適應。
“不必！”
韓歌沒回答她，走出她的房間。女人嘛，口是心非，理解的！
這也算是對這件事情有所交代了，發現端木蓉還在研磨藥材，他湊了過去。
“什麽藥材還需要蓉兒你親自研磨？手都要磨出繭子了！”他一副很心疼的樣子。
女學霸對於韓歌這種假惺惺的問候表現得十分不屑，並且白了他一眼，表示不想理他。
用力的握緊手上的木柄，在碾槽中狠狠地來回碾壓著，動作極其不溫柔。
“聽聞你之前所殺之人，都是一些為禍一方的賊匪？”見他還不走，端木蓉便出聲說道。
剛剛韓歌告訴她要見師父，憑借她對師父的了解，也不會挽留他在鏡湖醫莊。
“你很關心？”他看著端木蓉，這個偷偷給自己加作業的課代表，似乎心裏有著更多的自己的想法。
她臉上掛著風輕雲淡的表情，仿佛自己的話隻是順口一問，“我隻是好奇，你為什麽不告訴師父呢？”
如果師父知道他身上的殺氣是這樣形成的，那一日肯定不會發生後來的事。
韓歌隻是搖了搖頭，“自己誇自己，別人的第一反應永遠是懷疑。而同樣的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了，就變得可信了許多。就像我說你有種蘭花一般的美，那是真的美！”
端木蓉白眼1。
她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師父說你很危險，自己好自為之吧！”
韓歌笑著，看著端木蓉，她和之前所見的女子都不一樣。
她其實很聰明，也很知性。很內斂含蓄，也很冷靜穩重。
說著最不屑一顧的話，做著最細膩溫暖的事。
那些偷偷為你加作業的課代表，都是為了你的成績著想啊！而她除了關心你的成績之外，還對你的生活情況表示關心，這樣的課代表，不娶了還留著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