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夢

第七十三章 夢

天空是詭異的暗紫色,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星星。看不出來是白天還是黑夜。

一個梯形的巨大高台上站著一個男人。黑色的衣袍,黑色的鬥篷。高台四周都點著火把。在高台的中央,那個男人的前麵是一個幾十丈高的雕像。

高台下麵跪滿了人。這些人身上穿著奇怪的裝束,他們的額頭緊緊貼著地麵,全身緊繃。

周圍安靜的讓人不安,忽然一個婦人的啼哭打破了這片靜謐。

“不,不要。他是你的孩子。烏琿,求求你,看看他,他是你的兒子啊!”婦人緊緊抱著裹在繈褓中的孩子,臉上全是淚水。

那婦人身邊還站著幾個人,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身穿華服的男人應該就是婦人說的那個烏琿。他看了眼婦人懷裏的孩子,臉上露出一絲不忍。在他們身邊還圍著五六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他們緊繃著一張臉,看向孩子的時候伴著一點恐懼。

“瑾嫣,你,把他給他們吧。”男人別過頭去,不再看她。

婦人愣住,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男人。這個男人是他的丈夫。

“你要他去死?你要他去死!他是你的兒子,他不是什麽妖孽。他是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烏琿,他是你兒子,他是你兒子!”瑾嫣歇斯底裏的怒吼。

男人難堪的躲避著瑾嫣的目光。他衝旁邊的一個男人使了個眼色。那個男人上去一把搶過來婦人懷裏的孩子。大踏步的向高台上走去。

婦人尖叫一聲不顧一切的撲上去要搶回自己的孩子。

“不,不要,還給我。”婦人被其他幾個男人死死的拉拉住。

那個年輕男人抱著孩子的手臂微微顫抖,他盡量將胳膊伸長,似乎隻怕看見這個孩子的臉。

他順著長長的階梯走到高台之上,剛一到高台上,他便跪了下來。男子將孩子搞搞舉過頭頂。高台之上那個包裹在黑色之中的男人身後站著的一個童子走過去將孩子抱過來交給男人。

黑袍男人接過孩子,他一手托著孩子一手拉開裹著他的繈褓。看那孩子的樣子,應該剛滿月不久,孩子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看他,睜開了眼睛,白嫩過的小臉,黑葡萄樣的眸子。男人忍不住伸手輕輕摸摸孩子的臉。

女人站在台下看著男人的動作驚恐的大喊:“不,不許碰他。烏湮,不許你碰他。”

男人聽到女人的喊聲,他轉頭看她。這個族中最尊貴的女人,這一刻披頭散發、歇斯底裏。

他收回目光麵對身邊的童子說:“祭祀。”

童子恭敬的低頭說:“是。”然後轉身走到高台邊,對還在撕扯中的幾個人揮揮手。一個身材強壯的年輕男人走過來一手製住婦人,一手捂住他的嘴讓他無法說出話來。他們拖著婦人將她拖走。

小童對下麵的人大聲說道:“祭祀——”

霎時所有的人身子跪的更低。台上的男人將孩子的繈褓拿掉,孩子身上隻有一件繡著金線的紅色小肚兜。

男人抱著孩子走到巨大的雕像前,那裏放著一個足有兩米高的香爐。

男人雙膝跪倒地上,雙手將孩子高高舉起。

孩子被舉高之後居然很高興“咯咯”笑起來。

空曠無聲的四野,孩子的笑聲回蕩。本來天真爛漫的笑聲,生生透出一陣令人戰栗的恐懼。

“天降不祥子,以此子祭天,吾,祈求神明庇佑!”

男子朗聲說出句話。他站起來,將孩子放到香爐前的桌子上。身後的小童子端過來一個木盤,裏麵放著一把短刀。

剛才被人拖下去的婦人不知道為什麽又跑出來,她跌跌撞撞的跑上高台,在男人拿到那把刀之前搶先將刀捏在手裏。

“烏湮,你放過他,他隻是一個孩子。”婦人將刀對著黑袍男人聲淚俱下的祈求。

男人平靜的看著他說:“他會帶來災難。”

女人揮著刀喊道:“騙子,他不會的。你就是想殺了他。你放過他,不然……不然……”

男人憐憫的看著婦人。

婦人觸到男人的目光身體一顫,她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傷不了你,誰也傷不了你。”女人的聲音突然變大:“讓我代替我兒子去祭天,讓我去死——”

女人反手將刀劍對準自己的心髒狠狠的紮下去。

溫熱的血液噴濺出來,但是一滴也沒有碰到黑袍的男人。

他看著倒在地上已經沒了生息的女人,臉上閃過一絲輕愁。

台下立刻跑上來幾個人將女人拖了下去,幾個手腳麻利的女人快手快腳的將高台上的血擦幹淨。很快,那裏幹淨的看不出一點死過人的痕跡。

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出聲。

男人轉身看著桌子上的孩子,輕歎口氣。他緩緩走到桌子旁邊低頭看著孩子低聲道:“你果然是不祥的,你害死了你的母親。”

他接過小童處理幹淨的刀,雙手握住刀柄對著孩子的胸膛狠狠的紮下去——

“啊——”周煜驚叫一聲從床上翻身坐起來。

“唔。”他彎著腰,雙手緊緊捂著心髒。好疼,心髒好疼。

仿佛夢中的那把刀紮在了他的心髒上,疼的他恨不得去死。

半晌,那陣疼痛才一點一點消退。周煜拿手一抹額頭,那裏滲出了密密的冷汗。他拿起床頭上的手機來看,現在才淩晨三點。但是他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周煜看著旁邊,那裏放著鍾季的枕頭,他回S市了。

周煜站起來拿了盒煙,走到陽台上。他打開陽台的窗戶。點著煙深深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吐出。

心頭的陰霾總算散開了一點。這麽多年了,他還以為他再也不會做這個夢了,但是現在這個夢又來了。

陰暗、壓抑、疼痛。這就是這個夢給他的感覺。

當年周煜被這個夢險些逼瘋,他因為這個還看過心理醫生。經過醫生的疏導,周煜漸漸不做這個夢了,但是,現在這個夢又回來了。

是不是,預示著什麽?

手中的煙漸漸燒到手指,但是周煜沒有管它,隻是看著窗外沉沉的夜幕出神。

下一秒他利落的掐掉煙,回身拿出電話。

“喂,是我。我需要你的幫助。”

電話那邊安靜了半分鍾,傳過來一個好聽的男生,他說:“好的,時間我再通知你。”

周煜掛掉電話,去衛生間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