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

19、20

翌日,盧雅江睡到快午時才堪堪醒來。一睜眼,就瞧見跪坐在床邊韓騁那張喜憂參半的臉:“你終於醒了!”

韓騁原本打算製造這樣一個場景,清早兩個人同時醒來,同樣的茫然、無措,一起回憶昨晚發生的事,一起驚慌、羞愧……但是等來等去等到日上三竿盧雅江還睡不醒,他就隻好自己起來了。

盧雅江茫然了好一陣,動了動身體,疼的倒抽一口冷氣,臉上閃過恍然大悟、憤怒、羞愧的神情:“你!”

韓騁忙道:“高魔使,都是我不好,昨晚我喝多了酒,一不小心就把你這樣那樣了……哎,我願意為你負責,不然你殺了我吧!”說罷頭顱一昂,大義凜然狀

盧雅江一臉震驚:“你……是你……怎麽可能,我明明記得……!”

韓騁道:“其實昨晚我也不省人事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今天早上回憶起來,真是羞愧難當。”瞟瞟盧雅江,“不過高魔使,我對你是真心喜歡,做下這等事,我也沒什麽好推脫的,我也不後悔,唯一難過的事是昨晚你抱著我,嘴裏還在叫‘教主’……哎,總之都是我不好!”

盧雅江震驚過後,就隻是沉默。他的沉默讓韓騁感到心慌,等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高、高魔使,你不要這樣,你說、說句話吧,是殺是剮我認了。”

盧雅江還是不說話。他試著撐著床坐起來,屁股一碰到床板,立刻疼的直皺眉。他不可思議地僵直著脖子後頭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又用可以殺人的目光瞪向韓騁,韓騁縮了縮脖子,麵有悔色:“那個……不然這樣,你餓了沒,我、我先去給你弄點吃的。”

他剛一轉身,忽聽身後傳來一陣乒呤乓啷的聲響,卻是盧雅江下地了。他撿起地上的梅紋扭絲劍,抽出劍踉踉蹌蹌向韓騁刺來,韓騁閃身躲了過去,震驚道:“你……”

盧雅江猙獰地冷笑:“你果然是偽君子!你不是說任殺任剮麽?!”說罷劍一揮,又往韓騁劈去,韓騁貓腰一閃,被切掉了幾根發絲。

韓騁盯著緩緩飄落到地上的發絲,幹笑:“那個,要不我,先帶你找到秘籍,然後你再殺了我出氣,不然五輪秘籍除了我再沒人找得到,多可惜。”

盧雅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棄劍,一爪往他心口掏去,韓騁愣了一下,抬手抵擋,沒想到盧雅江臨時改掏為抓,卻是直奔他的臉而去。韓騁下意識就要躲,臨了卻僵住了沒動,任他一爪刨在自己左邊臉頰上,刨出兩道深深的血痕。

盧雅江狐疑的目光仔細地打量下他的傷口,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指甲,上麵沾著一小塊帶血的臉皮。

在他低頭的瞬間,韓騁臉上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神情,轉瞬即逝,等盧雅江再抬起頭的時候,他的表情已變成了十萬分的委屈:“雖然我……那個你……但是……你難道要毀我的容報仇嗎?”

盧雅江冷冷淡淡道:“毀了你又如何?”不待韓騁回答,突然轉身往床邊走去,寒聲道:“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韓騁鬧得有些過分了,盧雅江足足養了兩天才能自如行動。那天晚上的事情盧雅江顯然很生氣,一直黑著張臉不理睬韓騁。他先前雖對韓騁多有打罵,但那並不是因為他討厭韓騁,隻是他性情即是如此,盧雅江一旦動了氣,便開始不理人。

於是客棧的大堂裏,隻見到這樣一幕——

“高公子,你餓不餓?我再給你拿個菊花酥來?”

“哼。”

“高公子,你渴不渴?我給你倒碗菊花茶來?”

“哼。”

“高公子,你吃完了沒有?我們一起出去打探消息吧。”

“哼。”

“高公子你的哼是默認的意思嗎?”

“哼。”

“那高公子你喜不喜歡我?”

“……!!!”盧雅江一拍桌,韓騁連忙賠著笑後退,“走吧走吧,我們打探消息去。”

出了客棧,盧雅江依舊是全程黑麵。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讓周圍人都不敢靠近他,連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麵的韓騁都時不時搓搓胳膊上冷起來的雞皮疙瘩。

但偏偏,就是有沒長眼睛的人往他身上靠——一個歪鼻子斜眼的小商販正在路中間兜售貨物,不曉得是不是他那雙長斜的眼睛不好使,沒瞧出盧雅江不好招惹,到處拉過路人的衣袖推銷自己的菊花糕,也拉到了盧雅江身上:“客官客官,買一塊吧。”

他還沒碰到盧雅江的衣袖,盧雅江一揮手就退開了,臉色黑的像鍋炭一樣。這小商販天生殘疾,相貌極醜,兩眼珠外斜,右眼皮上長了一塊爛肉,朝天塌鼻,嘴裂成三瓣,整張臉還髒兮兮的,瞧著好幾天沒洗。他兜裏賣的菊花糕倒是不錯,色澤瑩亮,香氣隱作,憑良心說,單這糕點拿出來是讓人有下筷的食欲的,隻是瞧見了這賣糕人的臉,做一番聯想,便不敢吃了。

韓騁見他可憐,正打算拿點碎銀贈給他,誰料盧雅江突然從簍筐裏抽出軟劍,手腕一震,劍身出鞘,便往那小販劈去。韓騁嚇了一跳,慌忙中衝過去舉起裝書的竹簍為武器,一擋,一接,一蓋,迅速用竹簍套住劍身,低聲斥道:“你做什麽!你的劍被人看見了我們會有麻煩的!”

盧雅江冷冷睨了韓騁一眼,收劍入鞘,麵無表情道:“他弄髒了我的衣服,我要砍了他的手。”

實際那小販並沒有碰到盧雅江,隻是盧雅江心情極差,便遷怒於他。他自幼在出岫山上養成的就是這個脾性,強即是權利,他的情感和心性也比旁人要簡單直接的多。

韓騁道:“他出來維生不易,你便原諒他這一回。我不能見你在我傷人,我不見血。”

盧雅江將劍一收,黑著臉走了。

韓騁打量了一下那名已經被盧雅江嚇傻了的小販,心念一動,仔仔細細將他的相貌打量一番,嘴角噙起笑,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塞給小販:“我替剛才那人對你說聲抱歉。”說罷便匆匆忙忙追上盧雅江而去。

韓騁和盧雅江這一去,就直接去拜訪了金蟬劍劉遠通。劉遠通門外人山人海,都是來拜訪他的武林人士,但是他閉門謝客,誰也不見,就連武當派的大弟子都攔在門外,一點麵子都不給。

盧雅江說:“閉門?哼,我們打進去!”

韓騁苦笑:“高公子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麽簡單粗暴,這裏這麽多人,你暴露身份會很麻煩的!”

盧雅江說:“那你想怎麽樣?”

韓騁道:“跟我來。”

他帶著盧雅江七拐八繞,來到府院的後方,翻牆進到院內,一路摸到主臥前,主臥內突然傳來一個嘹亮的聲音:“二位請回吧,你們要求的事情,恕老朽不能答應。”聲如洪鍾,可見發生之人內力之深厚。

韓騁揚聲道:“金蟬劍前輩,小侄有些事情要請教,但請見麵一敘。”

隻聽呼啦一聲,房間門突然開了,但是劉遠通並沒有露麵,房間裏黑洞洞的也看不見人影。此時房裏突然飛出一把劍,仿佛有眼睛一般直刺韓騁而去,韓騁微微一笑,從書簍裏摸出一把——鋤頭(早上在路邊撿的),砰的一聲擋開了飛來的劍。那劍卻沒有落地,而是往後一收,再次劈來,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一下。

盧雅江初始極是詫異,後定睛一看,才發覺劍上纏繞著數根極細的金蟬絲,細到人眼幾乎不可見,唯陽光打在上麵反出光澤時方可窺得一二。劉遠通想來正是用這些金蟬絲操縱此劍。

韓騁不慌不忙,劍鋒攻來,他揮起鋤頭優雅的使了一招改良過的飄雪穿雲劍法,將那劍節節逼退。盧雅江發現韓騁什麽東西都可以拿來當武器,相信就算給他一個人他都能把人橫過來當劍使,而且他改良後的招式出神入化,非常適應他手裏的武器。

劍突然收了回去,屋子裏的人寒聲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韓騁笑吟吟道:“前輩出來見上一麵,不就知道了?”

不一會兒,一人從屋內走了出來。隻見那人五十來歲的年紀,精神很好,神情威嚴,手上戴著金蟬絲製成的手套。他第一眼先看到了穿著青衫的盧雅江,神情驟然大變,雙目瞪如銅鈴,樣子極是驚恐,張著嘴似乎要喊什麽,卻又什麽也沒有喊出口。

韓騁笑道:“金蟬劍前輩,恕晚輩方才失禮了。”

劉遠通的目光這才轉到韓騁身上,先是在他臉上掃過,目光下移,及至他腰間那塊刻著“韓”字的玉佩又是一驚,猛地抬起眼瞪著韓騁的臉:“你!方才是你和我過的著,你究竟是什麽人?!”目光在韓騁與盧雅江之間來回遊走。

韓騁不緊不慢道:“在下韓騁,家父韓江。不知前輩可還記得,二十年前的‘青衣生’韓江?”

稍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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