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東出函穀,天下皆驚
魯國,朝堂上。
作為戰國少數幾位拒不稱王的國君,魯頃公的日子過得很煎熬。
“君上,今年各地幹旱,夏糧銳減三成。”
“君上,泗水決堤,臣建議發民夫修繕河堤。”
“君上……”
一連串的壞消息讓魯頃公頭疼不已。
作為春秋時代一等一的大國,魯國如今早已風光不再。
更糟糕的是自從楚國被秦人擊敗後遷都壽春,戰略目標便從西邊轉移到了關東諸國身上。
而魯國這塊肥肉自然便成了楚人的第一個目標。
三年前,楚國發兵擊敗魯國拿下了徐州。
痛失了這個天然糧倉後,魯國的國力大衰。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魯頃公以為今天的壞消息到此為止的時候,忽然有甲士來報:
“君上,邊疆加急文書,楚國有異動,似要增兵徐州。”
話音剛落,頓時引起一片嘩然。
“可惡,楚人簡直欺人太甚!”
“楚人兵峰正勁,我魯國帶甲不足兩萬,車不足百乘,這可如何是好?”
“唇亡齒寒,為今之計唯有向齊國求援。”
“不錯,向齊國求援!”
朝堂上群臣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商量好了應策。
然而當魯頃公打算派遣使節前往齊國求援時,又有一道秘報送到了他的手上。
魯頃公展開一看,頓時臉色大變。
“齊國派使節前來,欲邀我國加入合縱軍一同攻秦。”
不出所料,又是一陣嘩然。
接連兩個重磅消息猶如在平靜的湖麵上砸下一塊巨石,頓時激起無數浪花。
公卿大臣們紛紛交頭接耳,私語聲響個不停,莊嚴肅穆的大殿瞬間變成了菜市場。
“秦人強橫,要是我國答應加入合縱軍,將來恐怕會遭秦人報複!”
“此言差矣,秦人雖強可相隔萬裏。若是我們不答應齊國的要求,將來楚國伐魯時,齊人肯定不會施以援手,到時我等又該如何是好?”
“不錯,我魯國兵微將寡,齊人邀請我們加入合縱,無非就是想讓我們表個態,以壯聲威罷了。
“待將來真要出兵時,我們出個一兩千人應付一下便是。”
“此言當真老成謀國!”
“就這樣辦!”
一番爭論下來,殿上眾人終於統一了意見。
直到這一刻,他們終於才想起王座上的魯頃公,齊齊朝前一拜,大呼道:
“臣懇請君上答應齊國,加入合縱軍!”
魯頃公:“……”
……
秦國,函穀關。
寒風凜烈,沙塵滾滾,旌旗飄揚。
二十萬大軍集結。
出征的都是秦國最精銳的將士,百戰之兵。
烈日當空,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
策馬行在最前麵的是一位白發將軍。
短發虯髯,金甲長刀,金盔之下一雙鷹目寒光凜凜,正注視著遠方的道路。
曾幾何時,王齕身為一騎將,在那個人的帶領下東出函穀,戰伊闕、破郢都、克華陽、踏太行,一直打到上黨郡。
在那裏,那個人以一己之力坑殺了趙國四十萬大軍,成就絕世凶名,使秦人最大的勁敵趙國從此一蹶不振。
可縱然立下如此殊勳,換來的卻是拔劍自刎,身死族滅。
想到這,王齕不由生出一股怒火,忍不住揚天長嘯。
目光仿佛已經穿越萬裏,落在了從前的那片戰場上。
我又回來了!
手中大刀朝前一指
“進軍!”
……
魏國,朝堂上,魏王正在接待趙國使臣。
“啟稟魏王,秦人無故興兵伐我大趙,正所謂唇亡齒寒,外臣懇請貴國出兵相救。”
自從長平之戰以來,趙國損失了四十萬壯丁,舉國青壯幾乎一夜之間損失殆盡。
值此良機,周邊的勢力蠢蠢欲動,都想趁著趙國虛弱的時候咬上一口。
無奈之下,趙王隻好將軍隊一分為三。
大部由大將廉頗掌管,鎮守西境以應對秦人隨時到來的入侵;
一部分則由將軍司馬尚統領,以防東北麵的燕國侵襲。
還有少量軍隊跟隨偏將李牧駐守北疆,應對塞外狼族的騷擾。
本就不多的兵力被這麽一分,更顯捉襟見肘。
如今秦人發二十萬大軍叩上黨,縱然久經戰陣的廉頗也感到壓力山大。
趙國唯有一邊讓廉頗固守,一邊向臨近的魏國求援。
魏王聽罷,緩緩點頭:“三晉本為一體,趙國有難,我大魏理應出兵相助。”
然而還沒等趙使高興過來,魏王又話鋒一轉:“然而我大魏與秦人連年交戰,戰死者不知凡幾。
“如今三軍疲憊,如果沒有合適的理由,恐怕寡人也無法強行下令讓將士再度出征。”
趙使聽罷,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身為一名合格的使節,他已經聽懂了對方的潛台詞。
這是要談條件。
不過借此生死關頭,趙使也隻好硬著頭皮問道:“不知大王如何才能出兵相救?”
“此事簡單!”
魏王笑吟吟地說道:“寡人想念王弟久矣,如果趙國能將我弟信陵君送回,寡人便答應出兵相助!”
居然是信陵君!
趙使心中一沉。
沒想到魏王提出的居然是這個條件!
竊符救趙之事天下皆知,趙使當然也知道。
信陵君借此事揚名天下,而魏王則因此而成為各國權貴的笑柄。
可想而知魏王肯定是恨信陵君入骨。
一旦信陵君被送回魏國,等待他的肯定是幽禁和報複。
“外臣這就回稟我王,待我王決定。”
“可以,那寡人就在這裏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魏王冷笑,心裏忍不住為秦人打氣。
秦人啊, 你可要加把勁,最好打到邯鄲去!
到時寡人就不信趙國不交人!
魏無忌!
寡人等著你回來的那一天!
……
魯國,曲阜。
魯國丞相公孫儀正率領儀仗隊出城十裏相候,迎接的正是齊國的使節團,大齊丞相,曹超。
然而此時公孫儀的臉色卻並不好。
一行人已經在這裏等候了足足一個多時辰,卻連對方的影子都沒見著。
隨著時間推移,公孫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
齊國與魯國世代邦交,對方是沒有必要用這種手段來立威的。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齊國的使節團該不會出事了吧?”
就在公孫儀剛升起這個荒謬的念頭時,一名甲士勒馬而來。
“啟稟相國,齊國使者來了。”
公孫儀聞言,這才鬆了口氣:“舉旗,隨我一起前去迎接使者。”
一聲應諾,身後豎起一麵大大的魯字旗,上百甲士分列左右。
很快,一支衛隊擁著一輛馬車緩緩而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員大將。
公孫儀眉頭輕蹙,感覺到了異常。
這隊人馬與之前所見的使節團大不相同。
人人披甲,手裏緊握著武器,甚至有人已經拔出了長劍。
一股濃濃的肅殺之氣鋪麵而來,仿佛隨時都要準備戰鬥。
稍傾,車架近前,停在了十丈開外。
公孫儀默然半晌,靜待齊國使節下車。
然而馬車裏卻毫無聲息,上百甲士靜默,山林有清風徐徐吹過,顯得格外幽靜。
深吸一口氣,公孫儀按捺住心中的不滿,抱拳道:“魯國丞相公孫儀前來迎接齊國使者。”
車內依舊無聲。
公孫儀終於怒了。
即便魯國再是勢弱,也不能受如此欺辱。
但一想起楚國的威脅,他也隻好強壓怒火,再次喊道:“魯國丞相公孫儀前來迎接齊國使者!”
就在這時,車門緩緩打開。
公孫儀探頭望去,臉色頓時垮了下來。
“怎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