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見

再見

姚遠看著溫路寧,表情帶著嘲弄和挑釁。夏經理不住用手擦汗,完後再擦在褲子上。緊張的情緒始終無法緩解。

溫路寧沉默了片刻,開口:“不如我們都坐下來再談?

夏經理在姚遠身旁腿都發軟了,一聽,連忙點頭:“是啊是啊,坐下來談坐下來談。“

姚遠冷笑一聲,不發一言走進去,拉開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坐下後大背往後一靠,儼然一副等著人伺候的樣子。溫路寧不知道為何,很想發笑。

等到夏經理戰戰兢兢落座後,他才緩緩走過去,坐在了姚遠對麵。順便還讓服務生上了一壺茶。

淡綠色的茶水在茶杯中微微晃動,隱約有熱氣升起,在空中停留幾秒後消散。姚遠沒有說話,夏經理仍舊在擦汗。服務生退出去後,溫路寧開口打破沉默:“我不知道夏經理是姚先生的顧客。”

——不是顧客。

夏經理在心裏呐喊,他們連合同都沒有簽啊。不過他也隻敢心裏說說而已。這事他做的理虧,連辯解的資格都沒有。

“我也不知道原來我同溫先生這麽有緣。”姚遠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溫路寧現在對這張臉越來越免疫了,初見時的衝擊力已經沒有了,他本來就不是熱衷於外表的人,驚豔過一兩回也就淡然了。隻是姚遠的性格,他至今無法把握。第一次見麵,那人沉默寡言麵帶陰翳,第二次見麵則衝動任性喜怒不定,這是第三次,或許也可以算得上第二次。短時間內頻頻偶遇,似乎還真可以說的上“有緣”。

白辰問他是不是覺得姚遠有些像他。其實溫路寧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對方隻是個見麵次數寥寥的陌生人,認識都說不上,哪來得及想那麽多。隻是如果真的去思考這個問題了,似乎也真的有那麽一點像。

當然,不是現在的他。

“溫先生?”姚遠再次出聲。

他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看到姚遠有些不耐的神色,暗歎。他可不認為從前的自己會這麽沉不住氣。

看了眼緊張的夏經理,溫路寧開口:“大概真的是有緣吧。姚先生可能不知道,我隻是公司的一個小股東,平時也不管事。今天湊巧管事的人不在,我就替他來了。如果有問題的話,我想還是讓他出麵比較好。”

姚遠皺眉,“真是推卸得一手好責任。”

溫路寧笑,“本無責任,何來推卸之說?”

“是不是你們當老師的都喜歡文縐縐?”

“是嗎?這我就不清楚了。”

姚遠冷了一張臉,“小學的時候,我和班裏一個死胖子打了一架。年輕老師隻道胖子家有權有勢,便單單教訓了我。可等到她知道我是姚家的人後,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轉變。可即便如此,她也永遠離開了這個職位。所以說,我最討厭的,就是老師這種不但虛偽還愛說教的生物。”

溫路寧笑了笑,“這個人確實不適合當老師。”

“你知道嗎?每當我看到你這張虛偽做作的笑臉,都想著如何撕裂它。”姚遠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來。

溫路寧頓了頓,有些驚訝。他倒不知道自己這麽遭人嫌,按理說他的人氣還是挺高的啊。無奈地摸了下鼻子,苦笑:“是嗎?真是難為姚先生了。”

難為你能忍了這麽久還沒有動手。

姚遠一時無話,他第一次遇見溫路寧這種人。看上去好好先生,實際上滴水不漏。就算是他,似乎也找不大攻破的缺口,心中不由小小抑鬱了一下。

詭異的對話令在場的第三人平添緊張,但同時又鬆了一口氣。注意力被轉移什麽的……不過三十出頭就已經開始禿頂的夏經理表示壓力山大。

說了這麽久,溫路寧覺得也該進入正題了,畢竟他們今天不是來“敘舊”的。隻是他剛要開口,姚遠的手機卻突然瘋狂地響了。

鈴聲竟然是重金屬搖滾樂,溫路寧眉角一動。

姚遠淡定地接起電話,幾秒後忽然臉色一變,猛地站起身,然後跑了出去。動作幅度之大還帶倒了椅子。最後隻留下尚未反應過來的溫路寧和夏經理麵麵相覷。

情節真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啊。

夏經理抹了把汗,換了副表情,轉頭道:“溫先生,我們可以繼續談合作的事了。”

不料溫路寧也站了起來,說:“關於貴公司的信用問題我會告訴負責人,先告辭了。”然後也大步離開了包廂。

出來後他給簡紹齊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下這件事。

電話那頭,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頓了頓,說:“我知道了。”

溫路寧一邊招手打車,一邊道:“小簡,我果然最愛你這把嗓音了。”

——嘟。

果斷被掛電話了。

心情極佳地收起了手機,溫路寧坐上的士,“去‘雲色’。”

時間才將將進入傍晚,雲色的人並不多。停車場隻三三兩兩幾輛車,溫路寧下了車就徑直往門口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今天穿得太“人民教師”,竟然被門童攔了下來。

“先生,請出示下有效證件。”

凡是夜總會之類的地方,就不可能沒有不幹淨的業務。溫路寧黑西褲白襯衣,袖口領口都扣得規規矩矩,心裏猜測這人不會以為自己是來砸場的條子吧。或許也有可能是來暗自調查的記者?誰知道呢。他拿出自己證件,門童比對了一下,讓開了路。

雲色一進去首先是一個酒吧似的大廳,通常這裏是最熱鬧的地方,一共有兩層。中間是個大舞台,每天晚上都有各種讓人沸騰到流鼻血的表演。舞台旁邊不遠處是吧台,長相俊逸的調酒師上演著浮誇奪目的調酒表演。

與外麵的冷清不同,裏麵的人並不少。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已經開始群魔亂舞,溫路寧繞開人群來到吧台前。這裏現在隻有一個年輕男人在調酒,頭上戴著大大的耳機,隨著音樂大力搖擺著身體。溫路寧叫了很多次,直到忍不住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那人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看到是他,對方先是一愣,繼而驚喜出聲:“路哥!”

溫路寧及時地躲開了對方的雄撲。

“路哥,什麽風把你吹來了!”那人耳朵上還戴著耳機,聲音大得能震碎他的耳朵。

痛苦地揉了揉耳朵,他主動伸手摘下了對方的耳機,然後說:“阿湯,耳朵聾了你得賠錢啊。”

名叫“阿湯”的年輕大男孩嘿嘿一笑,接過耳機放在一旁,然後把手邊剛調好的一杯酒遞了過來,“路哥,請你喝。”

溫路寧擺擺手,“我不是來喝酒的。我來找你打聽個人。”

阿湯拍拍胸脯,“沒問題,是誰?盡管說。”

阿湯雖然年紀輕,但卻是從十六歲就待在雲色了。算起來也待了五年時間,這裏麵大事小事大人物小人物就沒有他不知道不認識的。而且他這個人還酷愛八卦,整天利用他在吧台絕好的地理位置,打聽四麵八方八卦之精華。所以經常來雲色的那些人,或多或少他也是有些了解的。

隻是溫路寧說了個名字後,對方臉色卻微微一變。

他覺得奇怪,“怎麽了?”

阿湯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擠出來的卻是一句:“路哥,她是你什麽人?不會是女朋友吧。”

溫路寧好笑地看他一眼,“想什麽呢。隻是一個學生而已。”

“哦,那我就放心了。”阿湯明顯舒了口氣,然後才緩緩道:“夏微微是這裏的陪酒女,才來不到一個月,就惹到了姚家的二少爺,經理怕惹到姚家,就找了幾個人教訓了她一頓,現在嘛……好像被關起來了。據說…”他忽然壓低了聲音,神色變得有些莫測,“好像瘋了……”

溫路寧臉色猛地一變。

阿湯卻沒有注意到,不住邊歎氣邊搖著頭說:“要說這夏微微還挺可憐的。家裏好像有個愛賭博的父親,母親也跟著別人跑了。他那個賭鬼老爸就把她賣進了這裏。進就進來了吧,也怪她智商不夠。換成別人,遇見姚二少,指不定多煞費苦心攀上這顆大樹呢。她愣是機會擺在眼前還生生錯過了。結果又出了這種事……隻怪她又太笨……”

“人現在在哪裏?”

聲音有些低,阿湯沒聽清,抬頭正打算問一句“你說什麽”,卻看見溫路寧一張麵無表情的臉,頓時覺得慎得慌。

“路、路哥?”

溫路寧閉了閉眼,再開口時聲音低沉得有些暗啞,“你知道夏微微為什麽會惹到姚二少?”

“啊?”

“是我把她從姚二少的包廂裏帶走的。”

“……”等到阿湯回過神來時,溫路寧已經繞過吧台走向後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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