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但盼風雨來
下午，白鳥京子與和泉徹一同往社團大樓前行。
一路交談，得知白鳥京子加入的社團是繪畫部時，和泉徹有些詫異地喊了一聲：
“繪畫部？”
“怎麽了？”白鳥京子問道。
芽衣的獎勵是劍道天賦，白鳥京子的獎勵有繪畫天賦，那麽，大概率獎勵的就是自身天賦了吧。
想到這，他認真說道：“白鳥同學，你以後一定能成為一個超厲害的畫家。”
看著和泉徹認真稱讚的樣子，白鳥京子想到自己畫的那副抽象至極的【和泉徹素描】，沒忍住笑了起來。
“噗噗！什麽超厲害啊……真是的……呼呼……”
少女笑的花枝亂顫，和泉徹也沒有解釋，隻是指著不遠處的繪畫部教室說道：“到了。”
“嗯嗯，明天見嘍。”
她擺了擺手，走進了教室。
“明天見。”
白鳥京子剛進繪畫部沒一會，連忙跑了出來，朝準備上樓的和泉徹喊道：
“和泉同學！”
“什麽事？”
“如果我成了超厲害的畫家，讓我畫幅素描怎麽樣？”
“榮幸之至。”
望著少女綻放的明媚笑顏，和泉徹內心想道：繪畫天賦A級啊，不知道能達到什麽高度呢？
還有，神樂舞到底有什麽用呢？
懷揣著沒那麽迫切想揭開的疑惑，他來到了書茶研習部。
咚！
咚！
咚！
“請進。”
沒練習書法嗎？
內心默念了一句，和泉徹推開了門。
“午安，和泉君。”
今日神宮寺清姬穿了一身白色帶有櫻花圖案的和服。
聽說很難穿啊，她是怎麽做到的？
而且，每天都要換一套衣服，不累嗎？
“和泉君？”
“抱歉，一時間看入迷了。”
“那麽，如何？”
少女張開雙臂，在他麵前慢慢轉了一圈。
潔白和服上的粉色櫻花圖案在他的眼前起舞，身後的帶結如恍然飛入櫻花樹冠的蝴蝶一樣，驚鴻一瞥便忽地消失不見。
少女睜大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她的光彩仿佛朦朧地照到寬敞教室的陰影深處。
桌子上放著攤開的書和剪斷的花枝，正中央擺著的插花此刻正展示著妖嬈的姿態。
和泉徹指著剪斷的花枝說道：“哪來的？”
“花園裏折的。”
神宮寺清姬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和泉徹顯得有些愕然。
“怎麽？”少女歪了歪頭，“花堪折時直須折，我做得不對嗎？”
看著少女嘴角稍微下降的弧度，和泉徹這才回答了她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遠比它在花園時更美。”
神宮寺清姬便捂著嘴，小聲笑了起來。
空靈清澈的聲音放佛從山穀深處傳來的百靈鳥的鳴叫，沁人心脾的同時卻又聽不真切，讓精神產生了一種恍惚的安寧。
“可要喝茶？”
和泉徹心中一緊，連忙開始收拾桌上剪斷的花枝。
“你說的是紅茶，對吧？”
“是抹茶哦。”（味苦的茶）
“紅茶！”
“是抹茶哦。”
少女又重複了一遍，語調毫無變化。
於是，和泉徹重重歎了口氣，手上收拾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來吧！”
豪邁的聲音中，頗有種死就死吧的感覺。
看他突然變得有氣無力的樣子，神宮寺清姬內心高興地哼哼了兩聲，這才說道：
“罷了，考慮到昨日和泉君為了社團努力趕稿至很晚很是辛苦，今日便隻研習書法吧。”
“真的？”和泉徹的聲音立刻變得高昂了起來。
少女從他手中拿過花枝，隨手丟進垃圾袋，而後捧著插花去了窗下的書桌。
蝴蝶上飄揚的青絲，隨著她的步伐搖曳著。
將手洗淨，接過少女遞來的素白毛巾擦了手，和泉徹站在書桌前問道：“今日寫什麽？”
神宮寺清姬輕皺眉頭，思考了一會，然後說道：“不如，描述我的美吧？”
和泉徹將手中毛筆放下。
“抱歉。”
“嗯？”
“文字這種不完整容器所能容納的，隻能是不完整的意念。也就是說，我描述不出來。”
看不出是謊言還是真實，但少女並不在意，她隻是將毛筆拿起遞到他手中。
“哪怕是不完整的，也能窺探一二，不是嗎？或者，隨便寫些什麽就好。”
“那麽，逾越了。”
執筆，和泉徹用神宮寺清姬最擅長的行楷寫了句：
【回頭一看，隻為月西傾】
寫完這句，和泉徹便停了筆，側頭問道：“可滿意？”
神宮寺清姬眼神發亮地端詳了一會，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寫好的字收了起來，這才說道：“不滿意。”
不滿意你倒是扔了啊！
和泉徹內心嘟囔了一句。
“字不滿意，還是內容不滿意？”
“太含蓄了些。”
“就是因為含蓄才美啊。”
他這一辯解，少女的嘴角便嘟了起來。
微微鼓起的臉頰正對著和泉徹，她也不說話，就隻是盯著他。
很快，在少女【我在生氣哦】的眼神下，和泉徹敗下陣來。
思考了一會，他再度執筆。
【但盼風雨來】
隻寫了一半，他便恍如掏空了似的，再也寫不下去了。
將筆放下，他走到窗前，深吸了一口氣，舒展四肢，望著景色開始發呆。
沒過一會，神宮寺清姬走到他身旁，問道：“後麵那句呢？”
“寫不出來，累了。”
“不想寫？”少女又問。
沉默了一會，和泉徹輕笑一聲。
“誰知道呢。”
“能留你在此，”將未寫完的話念出，她將手臂伸出窗外，和服寬敞的衣袖微微擺動，如青蔥般的手指感受著春風的溫柔，“風來了哦。等到雨來時，你最想留住的是誰呢？”
“……誰知道呢……”
呢喃聲讓她側目，然而少年已經轉身回了沙發。
少女跟著走了回去。
“白石老師把稿件發給我了，要我修改一遍嗎？”
靠在沙發上微眯著眼睛的和泉徹擺了擺手，“已經遞交上去了，修改它做什麽？”
“大概是，看不慣兩千字吧……”神宮寺清姬笑眯眯地說道。
“哈？”
“起來，不然明天下午茶沒你的份哦。”
迫於威脅，和泉徹隻好危襟正坐。
從相隔了半個身位的少女身上，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而這個味道，在書茶研習部剛創立時，近乎不可聞。
那時，兩人之間的距離更長。
足夠再坐下一人還有富裕。
但如今，這界限早已經模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