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世界的苦難(下)

“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了?”勇人有些詫異,反問道。

萊取出口袋裏的掛墜,給勇人示意:“剛剛在樓上,看著發給我的神秘水滴和兩顆水之寶石,偶然間想到的。這可是不小的一筆錢呢。”

勇人笑了笑,搖搖頭說:“說到底你還是個孩子,這點道具對聯盟來說不算什麽,過幾天你要是還能立功,隻會有更多的獎勵。

至於軍費,這確實是個大數,嫂子沒和你提起過嗎?今年咱們鎮子要多交一成的稅,不過因為離戰場比較近,可以用樹果、海魚來抵消,最近大家在忙的也都是這些,你整天不是訓練就是在去訓練的路上,不知道也正常。

對於咱們鎮子來說,這些東西不怎麽值錢,不算什麽大事,要是能把海盜消滅幹淨,哪怕消滅大半,不要一年就都能賺回來。”

萊點點頭,又問道:“那周邊的鎮子也一樣嗎?包括東邊的那些?”

“是啊,都加一成,鎮長去武鬥鎮開會的時候公開說的。”勇人對此感到理所當然。

“可是東邊的幾個鎮子不是從七年前開始就不剩多少青壯了嗎?他們也付得起?”

對於萊的問題,勇人有些詫異,關心起來:“那也沒有辦法,畢竟是為了消滅海賊。萊,你怎麽忽然間這麽糾結這個問題,是聽到什麽不好的傳聞了嗎?”

萊搖了搖頭,說道:“那倒是沒有,就是我覺得對於很多窮地方來說,負擔有些太大了。不過您說的也對,畢竟是為了消滅海賊。”

隨後,二人轉移了話題。看到萊迅速恢複的傷勢,勇人十分高興,輕輕拍拍他完好的右肩,笑著說:

“看現在這個架勢,要不了兩天,你就能完全恢複了,到時候我們提前去武鬥,還能抓緊熟悉一下,那些海盜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了,要是能再立一功,你的前途就不用我們為你操心啦!”

萊也笑了笑,“您說得是,不過這話您可千萬別當著母親的麵說,我這幾天都不敢輕易跟她打照麵,不然就是一頓數落。”說完,露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次出去,你可不能再單獨行動了,要是再傷成那樣,嫂子怕是要剝了我的皮。”想起七日前回到小鎮後情景的勇人同樣感歎道。

簡單交代一番後續的安排後,勇人告辭離開。

沒過多久,又有客人上門。

此次前來的是萊在島上最初的“俘虜”賴特。

被當做勞役,在萊的擔保之下,賴特與小弟傑裏被聯盟暫時安置在帕爾島上,居住在離鎮子有一段距離的一片空地上。

這幾天,擔心自己未來,又對萊的實力深感敬佩的賴特時常想上門探望,但都被護衛隊攔住,今天總算得以出來。

剛一進門,賴特就問道:“萊大哥,你的傷恢複得怎麽樣了,還要緊嗎?”

將他讓進門,萊回道:“好得差不多了,你也不要老叫我大哥,我們年齡應該相仿,叫我萊就行。”

“好的大哥。”

“......”

落座後,先是問了問賴特和傑裏的現狀,得知島上生活無憂後,萊問起了賴特的身世:

“之前在島上,聽你和傑裏聊起當海盜之前的事,但也沒說幾句,今天可不可以跟我詳細說說,究竟是因為什麽要去當海盜呢?”

這個問題勾起了賴特的回憶,沉思片刻後,賴特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賴特的家在天水島,這是一個位於108水道與109水道交匯處的島嶼,與凱那市相距數百公裏遠,周圍還散落著一些大小不一的島嶼,從地理的相對位置看,與帕爾島相差不大。

不過,不同於帕爾島的是,天水島和周邊的島嶼並不富庶,缺乏適宜種植樹果的土壤,氣候也並不宜人,而且每一次蓋歐卡暴動,這片地區的島嶼都會首當其衝,因此長期以來都沒有得到很好的發展。

對於這樣的雞肋島嶼,聯盟也沒有投入太多的精力,隻是建立了基本的行政機構,定期催繳稅款、征收兵役等。

但當群島麵臨天災時,聯盟則是往往視若無睹,象征性投入一些所謂的救災力量,撥下一筆本就杯水車薪,最後還不知去向的救災款項後就再無下文。

與此同時,不論天災與否,該收繳的稅款,該提供的人力卻一點都不能減少。

即便如此,在很長的時間裏,這些島民也都是處在一種豐年基本溫飽,災年勉強維生的微妙平衡狀態之中,若有天資不錯的孩子,村莊、小鎮也會努力湊出錢財供他們外出學習、闖**,雖然大多未能有所成就,但少數成功後反哺家鄉的人才也讓貧瘠的家園看到了一些發展的希望。

在這樣的模式中,人們雖然艱苦,但也少有人願意出海當海盜,畢竟作為雖被壓榨卻仍然淳樸的民眾,以他們樸素的價值觀,當海盜這種惡劣的勾當沒有什麽人看得起。

然而,一切都在七年前被打破了。

短則幾年、長則十幾年一次的蓋歐卡、固拉多暴動在這一次顯得尤其凶猛,曆時近半個月才結束。

洶湧的巨浪和隨之而來的海洋寶可夢獸潮席卷南方各地,暴雨、洪災、衝擊,以及部分海盜在混亂中的劫掠,徹底擊垮了南方群島脆弱的生存平衡,大量青壯年在抵禦天災、海盜和海洋寶可夢的過程中或死或傷。

北方,凱那市自顧不暇,獸潮衝過漫長的海岸線和郊區,幾乎衝到市中心才被聯盟援軍擋住,足足糾纏了數日,方退回海域。

而此時,南方群島已經哀鴻遍野。

天災過後,不僅沒有得到救濟和支援,姍姍來遲的聯盟官員反而提出了更高的稅收要求。

暴怒的島民一擁而上,將官員及他的部下統統抓起,關在當地監牢中。

聯盟總部聞知此事,勃然大怒,派兵登島“解救”官員。本就隻是貧苦出身,又在災難中失去大半元氣,加之對聯盟還存有希望,並未事先阻止抵抗的島民,又怎會是正規的聯盟海防部隊的對手呢?

在一場不算戰鬥的戰鬥之後,聯盟迅速恢複了對群島的控製,將被抓的官員全數放出,但迫於當地的群情激憤,並未進行大清算,隻抓捕了少數帶頭者,且取消了當年的額外加稅。

但是,到了來年,稅收毫無理由地上漲了足足兩成,並且,群島被托管給了北方富裕的凱那市。

從此之後,被天災與人禍雙重打擊的島民,徹底放棄了對聯盟的幻想,更是在生活的壓迫之下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成為海盜、流寇、黑幫,還有許多人看到身邊的親友近鄰出海為盜,在危急的關頭,主動為他們提供庇護、打掩護。

幾年過去,南方群島名義上是聯盟的邊緣屬地,實際上已經成為了海盜的真正的“大本營”。

今年十一歲的賴特,就是在七年前的災難中失去了父親。

當時,作為小島上少有的學有所成、回歸故鄉的青年才俊,賴特的父親擔任著鎮子的護衛隊長,實力強勁的他麵對來襲的寶可夢本可以護住自己全家,但為了保住鎮上的民眾,他帶領護衛隊死守一角,與實力不算強大但數量可謂無窮無盡的海洋寶可夢浴血奮戰,心力耗盡、身負重傷,最終在缺醫少藥的環境下不治而亡。

賴特的母親,也在逃亡中為了保護他,在海水中泡了一天一夜,落下了嚴重的病根,需要長期服藥才能維持。

父親的死,沒有為家庭帶來任何撫恤和補償,隻有同樣貧困的小鎮居民自發為他的家庭提供著幫助,但也隻能是救急不救窮。損失了全部積蓄,又失去了主要的勞動力和收入來源,還增添了高昂的定期支出,本應成長於和萊相近的富足環境的賴特,在激烈的變故之下,小小年紀就嚐到了生活的苦澀,也在並無外人教導和“前世記憶”的情況下早早形成了相當成熟的心性。

賴特的講述讓屋內的氣氛頗為壓抑,萊靜靜傾聽,不時提出一兩個問題,特別是:

“賴特,那你上過學嗎?”

賴特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沒上過,但以前有,聽媽媽說,鎮子會組織孩子五歲到七歲讀書,然後就要幫家裏做事了,或者鎮子出錢讓他們去外麵念書,但鎮子沒有老師能教。大災以後,鎮子就再沒有學校了。”

這個答案讓萊的心情更加沉重,在久久的沉默後,萊對賴特說:

“不知道聯盟後麵會怎麽安排你們,但在定下來去處之前,你可以帶著你的同齡人去鎮上的學校讀書,每天下午放學後,你也可以來家裏或者海灘找我,有什麽不懂的,我來教你。既然讓我看到了,我就不會坐視不管,記住,人要走正道。”

送走賴特之後,萊撥通了勇人的電話。

“我幫不到什麽,但至少應該讓他們學到東西,然後自己選擇自己的未來。”放下電話,萊自語到。

盡管提供了幫助,但萊心中的沉重並未稍解。

······

在英雄萊與護衛隊長勇人的擔保下,本就對這些少年心存同情的鎮長及大多數的鎮民都沒有反對,次日,臨時安置點的七個年齡在十三歲以下的少年被專人帶到鎮裏的學校,進行學力測試了解水平後,插班到不同年級開始了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