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惡魔與天使
我的名字叫富勇，是一名……啊不，曾經是一名廚師。
今年，大概三十三歲了吧？
最近記憶有些混亂，記不清了。
雖然現在好像有點奇怪，但是我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很平凡很平凡的人。
或許真的是缺什麽，就要在名字中補上什麽一般。
雖然我的名字中有一個勇字，但是我從小都不是一個勇敢的人。
我害怕強光、害怕被父母責罵、害怕考試成績不好的事情暴露、害怕暗戀的女生被其他人先拿下……
逆來順受、不和其他人起衝突、唯唯諾諾、我就這樣一直勉強的活著。
我曾經也想過一了百了，但是後來我放棄了，因為我……怕死。
死亡是太殘忍可怕的事情，我沒辦法接受……
我這輩子都是和勇敢沒有什麽緣分的人。
除了那一次。
我的老婆是我青梅竹馬，我們從小到大都是同學，她也不是一個膽大的人，也是因為性格受到過一些欺淩。
而最後，我們兩個膽小的人，就這樣舔舐著傷口走到了一起，這樣也挺好的。
在家裏幾位老人相繼去世後，我們離開了生長的村莊，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重新開始，一起開了一家小飯館。
我當廚師，她在前麵當服務員，生意不算好，但也還不算差。
我們兩個並不勇敢的人，就這樣過上了自己曾經期望過的普通生活。
日子並不富裕，我老婆她也從未抱怨過什麽。
而這樣一個善良的女人，願意包容這樣懦弱的我的女人……
卻因我而死。
如果不是我曾經隨口說過，想要有一天能夠好好教導自己的孩子。
讓我們的孩子能夠成為一個真正勇敢的同時，也不會霸淩其他人的好孩子的話，她也不會想著生一個孩子。
她也不會難產而死。
都是我的錯。
全部都是我的錯！
在失去她的那一天，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在對命運感到憤怒和不公的同時，我也感覺到了無邊的恐懼。
對死亡的恐懼。
我想要隨她而去，但是我做不到……
我怕死。
我害怕得痛哭，最後甚至都昏了過去。
我真是個廢物。
但那次從昏迷醒來之後，我感覺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變化。
在之後的日子開始變得有些記不清楚，渾渾噩噩的，我和曾經的我變得完全不同。
我覺得我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心中藏滿著殺戮欲望，變得充滿攻擊性，也更加多疑……
失去了生活目標的我心中有了新的想法——我要報仇。
替她報仇。
我回到了我們的故鄉，把所有曾經欺負過她的人都找了一遍，讓他們付出了欠她很久的代價。
即使他們已經忘記，但我不會忘記，我和她都不會忘記。
每一個人，每一個施暴者的臉，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但當我做完那一切，有些迷失在了力量的快感之中。
我開始想要向其他人，向著那些曾經沒有對我們伸出援手的人報複時……
我遇到了一個人。
一個有著金色眼眸的年輕女人，有著一頭銀白長發，身上散發著令人厭惡的氣息。
記得當時她臉上帶著遺憾，好像對我說“到此為止吧，她也不會想看見你這樣下去的。”之類的話。
那時我感覺似乎在哪裏見過她，但是卻想不起來。
被欲望支配的我似乎衝著她衝了過去，想要像之前折磨那些人一樣……
然後，噩夢開始了。
那個女人像是惡魔一樣。
我被她反複地摔倒，折斷肋骨，再被愈合，再被折斷……
一次又一次，反反複複，直到我感覺自己的肉體和精神分離，即將徹底崩潰。
記不清楚她在什麽停下了手，我記不得她說的其他話，隻有最後一句話刻在了我的靈魂深處。
“不能對普通人出手，否則，我會親手消滅你。”
等再恢複神智，我就出現在了飯店的後廚。
沒有我老婆的飯店。
我不敢出門，光靠著冰櫃裏殘留的食物過活，我縮在陰影裏，害怕那個魔鬼一般的女人再次找上門來。
半年，一年？
我記不清了，隻記得差不多半個月前，最後的食物被吃光了，但我還是不敢出門。
在餓了一周後，我似乎出現了幻覺，好像自己在半睡半醒間時不時在用自己的鮮血畫著什麽東西，很重要的東西……
然後突然有一天，我清醒了過來，因為我感覺到了令我饑渴的氣息靠近了過來！
從門縫中我看到了對方。
是一個男人，散發著香甜氣息的男人！
但還沒等我做出什麽，他就回過頭看了我一眼，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開始的時候很痛苦，但是很快就舒服了，像是回到了我老婆的懷抱中一樣。
隻不過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不斷被抽幹一樣，接著又被治愈。再被抽幹……
反反複複，周而複始，這感覺似乎在哪體會過。
隻不過這次並不痛苦，反倒有些舒服。
終於，那種被抽幹的感覺消失，我的意識也逐漸恢複過來。
在我醒來的瞬間，我看到了一個有著令我羨慕容貌的年輕男人，是我剛才看到的那個人！
“你現在還因為你妻子的事情而感到慚愧嗎？”
意想不到的話語讓我原本的話梗在喉嚨裏，被我刻意遺忘的痛苦和悔恨湧上心頭，眼淚不自主地流出。
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輕輕替我攏了攏淩亂的頭發，溫聲說：
“一切都還不是結束，完成你們曾經的願望，才是最好的贖罪。”
“你說對嗎？”
溫暖的話語刺激著我脆弱的淚腺，壓抑了很久的淚水再次爆發，我顧不上身體的疼痛，哽咽著流淚點頭。
我這輩子沒見過天使，但我感覺眼前的男人就像是天使一般溫柔。
然後，我看到男人露出了溫和優雅的笑容，溫柔開口道：
“這次我放過你，進去後記得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
淚水頓住，被下意識忽略掉的強烈恐懼猛然席卷全身，我感覺眼前的男人似乎在一瞬間露出了原本的猙獰麵貌。
他說：
“要聽話，不能對普通人出手。”
“否則，我會親手消滅你。”
“聽懂了嗎？”
…………
顫抖著點了點頭，我看男子滿意點了點頭，修長的手指點向了我的眉心。
眼前一黑，我再次昏了過去……
而在最後，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看來，盯上他，是我人生中的第二次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