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老人
葉達將喝不了的可樂換了一瓶礦泉水，靠在牆邊，聽著眾人的笑聲，心裏有所觸動。
“恩公，小倩好奇怪，救護車被擋的時候，這些人明明散發著濃濃的負麵情緒....”
是的，同樣一批人，之前看著擋著救護車的寶瑪車，負麵情緒溢於言表，不少人都在感慨世風日下，心裏怕是唾罵著這個無情的社會。
一轉眼，卻又一個個像是感受到了社會之光的照耀，每個人都對這個社會充滿了希望。
可若是沒有人想到要搬車，或者想到了卻不敢喊一嗓子，怕會是完全不一樣的結局。
這些人也許會成為一個目睹冷漠悲劇的看客，越發的認定社會已然冰冷，從而覺得自己的冷漠才是最合理的應對。
他們平時也許還是一個摳門的老板，隨地吐痰的老大爺，或者總闖紅燈的外賣小哥，但是並不幹擾他們此時、此刻、此地。
算是好人吧，大概。
看向自己的雙手，說不出是機油還是泥土，總之一雙手黑不溜秋，體內某些東西有所觸動。
但最後終究沒有發生什麽，並沒有像上次同學聚會那樣有階段性的變化。
葉達也不在意。
“舉手之勞”罷了，本來就沒想得到什麽。
大家也是一樣。
正在人群漸漸散去的時候，剛才進去的救護車又出來了。
不過看其狀態，似乎還沒有進去的時候著急。
葉達透過玻璃看到裏麵的醫生，表情很不好，也沒有什麽搶救動作，隻是坐在車內一言不發，若有所思。
怕是最終還是沒趕上.....
幾個還在吹牛皮的抬車者同樣猜到了什麽，突然失去了繼續談笑的興趣，相互告了別。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葉達將沾滿油汙的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也朝幸福裏走去。
最終那輛寶瑪車的主人也沒有露麵，不知是不敢，還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可當葉達路過那輛寶瑪車的時候，突然手臂又是一陣刺痛。
“我死了.......我死了......？”
葉達：...
沙啞難聽的聲音傳來。
佝僂矮小的身影，茫然的站在寶瑪車前，眼睛如銅鈴一般大，讓人忍不住擔心眼珠子會掉下來，赤著一雙幹癟的腳，指甲渾濁泛黃。
一股別人無法察覺到的氣味傳來，如果說劉小倩身上的味道是腐朽的湖底淤泥，那麽這個身影身上的味道就是苦瓜濃縮汁混合中藥濃縮汁，哪怕嗅覺不太靈敏的葉達，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身邊的人卻沒有一個看得見這個詭異的老太太。
那位大爺甚至和老太太相互疊加，半邊身子穿透了過去。
她將自己快要掉下來的大眼珠子，死死貼在寶瑪車的後車牌上，似乎想要看看是誰害死了自己。
“我死了......我死了.....？”
半透明的身影有些飄忽不定。
葉達表情沒有一絲一毫變化，視若無睹，專心走路。
可惜天不遂人願....
老太太好像聞到了什麽，銅鈴大的眼球突然瘋狂轉動，然後鎖定住了葉達。
幹！
絕對是石針造成的，自己之前和葉建國經常去墓地裏，也從沒見過這些不幹淨的東西！
葉達加快了腳步.....
這種時候千萬不要對視！
劉小倩飛快的鑽進葉達手臂裏，帶著顫音的說道：
“恩公.....那難道是...鬼嗎？”
葉達：“.......你有資格說這個麽..”
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幹癟詭異的老太太，一個270°猛回頭，看向了後方的葉達。
“我死了....我死了.....！”
老太太瞪著眼睛，朝著葉達的方向追去....
葉達捂著臉，歎了一口氣....
老太太速度並不快，比起正常人還不如，葉達加快腳步。
走到自家樓下的時候，那個詭異的老太太早就看不見了。
可葉達並未完全放心，站在自家單元門口看著表。
5分鍾過去了。
10分鍾過去了。
15分鍾過去了...
“我死了.....我死了.....”
果然，搖搖晃晃的老太太出現在拐角，伸出幹癟的手，朝著葉達走來。
她永不言棄，她隻是速度慢一些罷了。
葉達不清楚她是如何隔著這麽遠鎖定自己位置的，剛才若是不等她一會兒，恐怕自己洗澡的時候突然會鑽出來個老太太。
那畫麵一定很和諧。
葉達深吸了一口氣。
“老人家？差不多得了，要不你換個地方？兩條街就有個寺廟，大和尚靈的很，要不你去那裏看看？”
老太太依舊蹣跚前進，嘴裏不停叨念著，腳上的黃色指甲似乎比剛才長了一些，都扣著地麵了。
“大家都是鄰居，你這麽跟蹤我不合適吧，我警局可是有熟人的。”
“我死了......我死了......”
“商業街走到盡頭就有廣場舞矩陣，那裏你肯定有熟人，去看看吧，去晚了收音響了！”
“我死了......我死了......”
無論葉達說什麽，老太太都不為所動，仿佛葉達是那廣場上最耀眼的老頭，一步步堅定的走來。
跨越了萬水千山，終於站在了葉達麵前。
葉達萬般無奈。
“何必如此...我們兩真不合適...”
看著苦苦求索的老太太，葉達隻能舉起死人白的拳頭，頂著老太太的太陽穴。
“那就抱歉了老人家....早死早投胎吧！”
我體內已經有一個“鬼”了。
再來一個，怕是吃不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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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同時，幸福裏一條街區外，破舊的老房中一個身影正在跪拜。
昏黃的燈光照出了布滿老年斑的身軀，幹癟的皮膚貼在骨頭上，頭頂隻有幾根白發趴在油膩的頭皮之上。
那身影跪坐在地上，腦袋叩伏在地上，沙啞的聲音如同沾滿油汙的齒輪一般。
“心誠則靈....心誠則靈....心誠則靈....”
而老者身前，沒有神像，沒有法台，甚至連一張掛畫都沒有。
有的隻是，一尊古樸的雙耳四方香爐。
不到20厘米高的香爐，就這麽佇立在地麵上，其上插著三根最常見的細香。
煙氣渺渺飄起，凝聚在其上一米高的地方，懸而不散，如同再房屋內的一小朵雲彩。
煙氣越聚越多，等到三根細香燃完之際，煙氣一陣翻湧，收縮成了一個人頭大小的團。
隱隱有一張老婦人的臉，在其中翻滾，沉浮...
“靈則心誠....靈則心誠....靈則心誠....”
隨著老者的重新悼念，白色煙團分出一縷，鑽入了老者的七竅之中。
仿佛最饑渴的吸煙者，腐朽的身軀鯨吸牛飲一般，深深的將煙氣吸入體內。
“呼......”
當煙團完全被吸收....老者身上的老年斑神奇的消失了一分，皮膚也有了三分彈性。
老者長呼了一口氣，陰邪的匹練從口中射出。
感受著身上的變化，隨即疑惑道：
“怎麽感覺這次味兒不對呀....好像少了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