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直覺
十幾分鍾之後，三人穿過荒廢的公園，正式地踏入了公寓區。
木材、鋼筋等建材隨意地亂丟在道路中央，蓋在這些建材上的彩色油布都已經嚴重褪色，甚至有的已經長出了青黑色的苔，讓人一眼就看出其經曆的時間痕跡。
一路上林閑三人采取隻用一個手電的方式，極大地節約了電池的數量。
他們在路上偶爾也能找到一些閃光的幹電池，所以補給相對充足的三人在進入公寓區的時候放緩了腳步，利用充足的時間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這片破敗地區的每一個角落。
一棟棟在黑暗中聳立的廢棄公寓上長滿了爬壁虎類的蔓生植物，這些藤蔓在這片無人區恣意生長，遍布著樓體的每一個角落。
冷風刮來時，這些植物就會在風中簌簌抖動，讓人感覺到自己四周都是惡靈的鳴響聲，就像已經被咒怨重重包圍了一般。
廢棄公寓樓的每一層都被籠罩在黑暗裏，單用手電根本無法看清陰影中的樓體，隻有借著稀薄的月光才能看見那些被木板釘死了的窗戶。
看著那些被釘死的窗戶，三人心裏都感到了一絲絲詭異。
似有似無間，林閑有一股被人盯著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
李明笛覺得林閑這個人很奇怪：無論是黑暗荒蕪的公園，還是陰森可怖的樹林，這個年輕人都沒有怎麽害怕過？
甚至，李明笛都有種荒謬的直覺——這個新人，或許對咒怨本身都沒有太大的恐懼感？
不可能！
現實世界也許有對恐怖電影免疫的人，但是真正踏入了恐怖片中，那可就是“葉公好龍”，直麵咒怨時的恐怖可不能和觀影時同日而語！
但是，林閑的臉上除了疲憊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表情，他的步伐永遠平穩，沒有因為恐懼而左顧右盼兩股戰戰，甚至為了節省體力，他連話都不願意多說。
——要知道，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和旁邊的同伴多聊天分散注意力，而林閑除了偶爾用手電掃一掃黑暗陰森的角落之外，甚至連目光都沒有瞟向李明笛他們。
相較而言，巴力雖然“用力過猛”，但是他才是正常人麵對可怕鬼物時應該有的反應。
“這個家夥，剛才麵對被伽椰子絞殺的屍體時也一樣，一點也不怕！”
李明笛盯著林閑衣服的胸口處看了看，最後搖了搖頭：“真是個奇怪的新人，難道，他從新人禮包裏抽出了SSR級別的保命道具？”
李明笛深深地看了看前方的公寓區，喃喃自語道。
“這樣的話，我就要好好思考思考了……”
而**巴力，此時看起來比之前冷靜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驅怖粉剩餘的效力，還是因為“三人成虎”，多人抱團後讓他的膽子大了一些。
“咳咳，林閑兄弟啊，其實我家裏養了一隻貓，”巴力有些不自然地靠近了走在隊伍前列的林閑，“你養貓嗎？你知道嗎？貓很可愛的。”
林閑翻了個白眼，他用手電照射著地麵的碎石路，小心地選擇完好的路麵落腳：“繼續說。”
巴力摸了摸後腦，義正言辭地說：“就是……和貓接觸久了，貓就會學著人的行為，而人也會學著貓的行為，這是下意識的動作……知道嗎？”
林閑拍了拍巴力的肩膀：“沒事，你之前被鬼嚇得喵喵叫的事情，我會選擇性遺忘的。”
被看透想法的巴力，還是想解釋一下，維持自己那已經留存不多的自尊：“其實我平時很勇的，真的很勇！就是偶爾……”
就在這時，林閑突然對著巴力吼了一聲：“巴力老哥，注意你的腳下，有東西在那！！”
“喵啊啊啊啊！”
巴力嚇得一蹦三尺高，他一個鷂子翻身外加空中轉體兩周半後直接掛到了旁邊的一棵樹上：“什麽……什麽東西！伽椰子來了嗎！！？”
林閑施施然走到剛才巴力站立的地方，從草叢裏找出了一節閃著光的電池。
“沒什麽，就是有一節電池。”
“額……咳咳……”
巴力有些尷尬地從樹上下來，他惡狠狠地盯了林閑一眼：“好了好了，你是老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反正我也沒老手的麵子了，我不解釋了！”
正式進入公寓區後，林閑也沒有心思開巴力的玩笑了。
……
在這個廢棄的公寓區中，並列建立了三棟居民樓，其中漆著“3”的三號公寓和其餘兩棟公寓間的通道用鐵網和鐵鎖封閉了，暫時無法通行。
不過，正好快遞箱的寄送地址就是“3-301”，屬於三號公寓區，所以他們也不用去另外兩棟冒險。
在費了一些時間之後，三人終於站在了三號公寓的樓梯口正門處。
這是一棟看起來和其他廢棄公寓並沒有什麽區別的建築，但是因為它是任務的所在地，所以林閑三人都明白這棟樓裏必然會是危機重重，極有可能伽椰子已經在裏麵等著他們了。
站在破舊的公寓樓前，三個人都看著高層牆體上張牙舞爪的“3”沉默了。
“現在怎麽辦？”
巴力有些畏縮地站在樓門口，他第一個反應還是回頭問那個一直鎮靜自若的“代理隊長”。
——林閑一路上的淡然和遊刃有餘，以及順利從龍潭虎穴中救出李明笛的行為，已經讓巴力徹底折服了：在這個以“咒怨”為主的世界裏，心思機敏，膽大心細的林閑的確比他更適合做領頭人。
林閑沒有答話，他站在黑黢黢的樓房下，抬起頭望向了三樓的方向——在一片如同長毯的爬壁虎覆蓋下，樓房的牆壁顯得如同活物的皮膚，每當冷風一吹，這片墨綠色鮮活的“皮膚”就開始蠕動，顯得非常詭異滲人。
注視著牆體時，林閑那股被人窺視的直覺也越來越強烈了。
——在這片茂密的綠色植被下，似乎有什麽活物正在盯著他。
林閑的“第六感”並不是天生的，而是他在噩夢狩獵中被無數盜賊、潛行者、刺客、斥候、泥潭生物、偽裝者、變色龍、擬態生物、變形怪暗中窺視然和刺殺之後練出來的。
——也就是說，這是用活生生的命搏出來的“直覺”。
李明笛見林閑不搭理巴力，於是他倒是“身先士卒”，率先踏入了第三公寓：“站在這裏也不是個事兒，我們先進去吧！不然，等時間浪費了，咒怨也會追過來的！”
林閑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他發現李明笛已經進入了三號公寓，掰折了一根熒光棒扔到了一樓。
而巴力呢，他縮在後麵，疑神疑鬼地掃視著大樓。和李明笛不一樣，巴力仍在等待著林閑的決定。
查看了周圍片刻，但林閑還是沒有找到那股莫名第六感的來源，於是他踮起腳拍了拍巴力的肩：“危險肯定是有的，我們避不開。躊躇越久反而越危險，走，見招拆招吧！”
樓如棺槨，而林閑他們就是即將掀開棺槨的掘墓人。
就在準備進入三號公寓樓時，林閑的瞳孔猛地收縮——他終於看見了一雙眼睛。
在三號公寓的外牆上，有一個蒼白色的人影，緊緊地鑲嵌在如波浪般蠕動的爬壁虎中。
無數如同針線一樣的爬壁虎藤條纏繞在白衣的屍體上，就像是堅實的靈柩將其牢牢包裹。
月色逐漸掠過樓體，而林閑此時正在月光下和那白色身影四目相對。
痛苦，殘酷，憤怒，悔恨，那個在風中隨著藤條蠕動的屍體，仿佛活了過來，想對林閑說些什麽，表達些什麽。
這是一具扭曲的屍體，它被三號公寓樓外的爬壁虎緊緊纏繞，懸掛在月空之下，隨著夜色下的冷風微微晃動。
林閑的第六感沒有錯，的確有什麽“東西”在附近。不過，隻是一個死屍的窺視。
如果有人陡然看見這恐怖的一幕，估計已經被驚嚇致死了，而林閑和死屍四目相對後，他卻鬆了一口氣。
“死人。”
——在這裏，死人反而更讓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