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報名

開學日。當我們期待時間流逝的時候,往往是因為有嶄新的開始!

與曼輝星高遠的晴空不同,卡特尼爾市西貢化區早上的陽光隻會讓這個城市看上去更加朦朧,工業無節製的重度汙染讓這片天空彌漫著金屬鏽臭的霧霾,然而這絲毫不影響林千華清晨愉悅的心情。一向都是別人家的開學日今天終於落在了自家的頭上。第一天去諾貝林德軍事大學上學,不,準確說是去上班。林千華特意挑選了一件整潔的服裝,褲子有點緊,褲腿還差那麽一點才能蓋住腳裸,但長靴卻將這點瑕疵完美掩蓋。大熱天這身打扮和時尚肯定是靠不上邊的,顯得有些厚重。但無論如何也算得體。隻是右手袖口處有些撕裂,林千華昨晚已經將其縫補好了,因為手工工藝的原因反而顯得不協調,以至於林千華總是下意識的將右手連同袖口揣在褲兜裏。

入校的手續異常的簡單,簡單到隻簽了一個名字,可惜了自己眾多的準備。不但入校程序簡單,諾貝林德軍事大學後勤部還給他安排了住宿,雖然不能和其他學生一起住在壞境優越的學生社區,但肯定比現在住的修理店要好上千百倍。

果然當林千華打開動力引擎實驗室雜貨屋電磁門的時候,第一印象六個字,寬敞、明亮、大氣。近足球場大小的雜貨屋,空餘的空間有一大半,初略目測至少是修理店的五倍,當看到北側靠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台L係列的脈網光腦時,豪華二字瞬間加入了林千華的第一印象。一台可以鏈接聯邦公共脈衝網絡的光腦,是林千華物質需求中的夢中情人,就這樣以這種方式和自己見麵,這種夢幻的感覺就如同自己的夢中情人**著躺在**勾引著你,而且這張床離你還隻有一步之遙。

笑容都顯得有點輕浮的林千華恭敬的送走陪同自己的學長,便開始打理自己這一畝三分地……

期待已久的這一天沒有讓林千華失望,嶄新的開始讓林千華走出了充滿鏽蝕臭味的修理廠,走進了環境優雅的校園,在呼吸著讓人神清氣爽的新鮮空氣的同時,林千華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思考自己的未來。

而就在這時,一個與氣氛極不和諧的聲音在林千華的意識裏響起:

“小子,別高興的太早,沒猜錯的話你虛假的身份可能被人發現,諾貝林德軍事大學,臥虎藏龍之地!名不虛傳。”

“不會吧,這麽快被揭穿了?你不是說至少半年沒問題嗎?”林千華如被踩到尾巴的貓,弱弱的詢問道:

“你想想,怎麽可能隻需要簽個字就能入校?怎麽可能會給一個最底層的清潔員安排住宿,最關鍵的是這間雜貨屋,存在隱量子輻射波動。”

“隱量子輻射波動?什麽意思,這屋子有問題?”

“不錯,我對輻射波動非常敏感,沒猜錯的話,這房間安裝了”隱量子信息監控“,這是一種極具隱私的單線監控,你小子不會進入某個大人物的視野了吧,不過無所謂,這原本也在我的計劃內,隻不是提前了點。喂,小子,腿別抖呀,怕什麽,別到處看,該幹什麽幹什麽。“

林千華的確有些害怕,走出山區的孩子,看到了世間的繁華就沒有再想回去的道理。好不容易開始了自己嶄新的人生,林千華怕的是東窗事被打回原形。

擁有能來諾貝林德軍事學校上班的機會,讓林千華格外珍惜,當然對於熬也心存感激。

由於受到卡特星球前段時間軍事管製的影響,諾貝林德軍事大學入學報名時間延長兩天。今天是入學報名的第三天,來至全聯邦各星係的高材生陸陸續續前來。今年金融係的新生王健柏,個子不高,胖胖的年輕小子在“迪特星航機場”莫名其妙被安檢人員連續盤問了近一個小時,趕到諾貝林德軍事大學已是午時。正值盛夏, 卡特星球酷熱的天氣和等待報名的長長隊伍讓王健柏心中煩躁之意又添幾分。

王健柏拉了拉係在脖子上的領帶,一身和他學生身份很不搭配的藍色商務西服裹在肥胖的身上,再與這烈日當空的場景相呼應,怎麽都顯得老氣而又古板。望著長長的人群,心細縝密的王健柏排了半個小時長隊後實在忍受不了這炎熱的天氣,選擇退出人群躲在了校門口一棵大樹下,觀察著來來往往充滿青春的學員們。

而這時,從遠處走來的一個弱小的身影引起了王健柏的注意,第一眼看到他,王柏健的腦子裏反應出來的是“這是一個十分孱弱的生命”。不知為何,在這天之驕子匯集的地方,偏偏就這“孱弱的生命”在王柏健眼中瞬間脫穎而出,而王健柏也主觀的認為他是今年諾貝林德軍事大學的新生。

成為諾貝林德軍事大學的新生,這樣的一次夢幻般的機遇,絲毫沒有讓這“孱弱的生命”展現出一絲興奮和發狂,巨大的憂鬱與孤獨寫在他沮喪的臉龐上,王柏健感覺這“孱弱的生命”隻敢小心翼翼的睜眼看世界,他踽踽地走著,耷拉著肩膀,低著頭,走路的樣子很滑稽,好像在尋找路上的螞蟻。

這“孱弱的生命”,弱小的身影,正是準備到教導處領取身份卡的林千葉。

還沒有從“欣華”離去的陰影中走出來的林千葉,上午來到學校引擎動力實驗室就被曹維景教官告知自己的學校身份卡已經注冊了,中午可以直接到教導處認領。

此刻曹教官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在喧鬧的、充滿**、青春氣息的新生人潮中,而是滿腦子對霍德明校長的疑惑,林千華的身份卡是今天一大早霍德明校長親自送來的,雖然身份依舊是諾貝林德軍事大學雇用員工,但權限卻是A級員工權限,這已經是諾貝林德軍事大學職員的最高權限,學校眾多知名教授也就這種級別的權限,獲得A級權限需要通過嚴格的審批和校董會的同意,再高一級就是學校十二位領導班子才能擁有的S級領導權限。而自己作為學校正式的教導員才C級員工權限。曹維景此刻腦袋中再次浮現出霍德明校長當初拿到那封推薦信時所表現出的態度,心中更是堅信:這林千華背景很深。

看著這瘦弱的身影走向教務處的新生報到門口,王健柏第一反應是疑惑,諾貝林德軍事大學怎麽今年連這麽孱弱的學生也收?而第二反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事出蹊蹺必有妖。常年受到自己暴發戶老爹為人處世潛移默化的影響,王胖子完全繼承了父親敏銳的直覺和那套投機的心理。

“同學,你也是來報名的嗎?”王健柏主動迎上林千華,善於交際的他見人熟的本事發揮的淋漓盡致,沒等林千華回答又說道:“這麽巧,我也是,一起吧,你看這排隊的人真多,要不我哥倆先去對麵冷飲店喝兩杯,等人少了再來,也不差這點時間,離報名結束還有兩天呢。”

林千華偏頭看了看眼前這穿西服的胖子,反複確認自己的確不認識便沒有搭理,禮貌的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沒事,也對,正事要緊,那我和你一起吧,排隊的時候也好有個人嘮嗑,對了,兄弟,我叫王健柏,名字俗氣了點,但好記是吧,你呢,你叫什麽名字,兄弟”王健柏沒覺得被拒絕有什麽不好意思,反而像黏皮糖一樣黏上了林千華,這不都開始以兄弟相稱了。

缺少社會交往經驗的林千華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熱心的人,心中到不覺得此人很煩,而是覺得大熱天穿這麽多這胖子不熱嗎?看著眼前胖子這張滿麵笑容卻掛滿大滴大滴的汗珠的臉,心中也有了答案,隨口回答道:“林千華。”

“原來是林兄弟呀,這麽巧,我有個最鐵的哥們,也叫千華,不過叫吳千華,一個“零”,一個“無”,也是緣分呀,喂喂,林兄弟,你去哪兒?喂,別闖進去,回來,回來,我們可不好插隊呀……林兄弟!素質、素質……”

看著林千華頭也不回的往人群裏穿,這明目張膽的囂張插隊方式讓王健柏心裏一緊。關於人性這一點胖子跟著自己暴發戶老爹學了不少精髓,能考上這諾貝林德軍事大學的學生,都可以說是在自己所在星係數一數二的角兒,別看都還年輕,這裏邊藏龍臥虎多著呢。這人本事大了自然傲氣也就多了,如果按規矩來大家都不會說什麽,畢竟以嚴謹治學的諾貝林德軍事大學校規在那兒擺著,但假如你不按規矩來,恐怕還等不到校規來懲罰,就有人冒出來讓你吃點苦頭。

“咳,咳咳!”果然,看見林千華插隊,人群中一個穿布衣短衫的光頭大個子,發出兩聲咳嗽聲表示警告。

“誤會、誤會、大哥,大哥,我兄弟找人,找人而已,馬上離開,馬上離開!”王胖子一個健步,肥胖的身軀此刻如一條泥鰍般靈活,也不知怎的就這麽輕鬆的穿過密集人群,反手扣住林千華的肩膀將其拉了過來。

林千華隻覺得背後一股極大的力道傳來,瘦弱的身子骨怎麽可能經得起如此大的力道,瞬間被人從人群中提了出來。

看到王胖子這一穿、一扣、一拉,三個動作一氣嗬成,光頭大個也投來了讚許的目光。不錯,能來這的人,果然都有兩手,反觀這瘦弱的小子一下就被人從背後提了起來,如此“草包”怎可能是今年的新生?不由得便信了胖子所說的找人這個理由。

“幹什麽,我趕著去教導處,放開我!”林千華心裏感覺極不舒服,這胖子無緣無故拉我幹什麽?

王胖子臉上沒有絲毫變化,依舊笑嘻嘻的說道:“林兄弟,不著急不著急,這還有兩天時間呢,走走,我們先去後麵排隊!借過,借過!”說完不由分說的把林千華往人群外拉。

林千華這身子骨哪是胖子的對手,幾下就被王胖子拉出了人群。而對於剛剛這場鬧劇和兩人的對話,眾人心中自是明白,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瘦弱小子插隊是真,這胖子好心幫忙也是真。

林千華就這樣被胖子按住肩膀,盤坐在地上,任由林千華怎麽發力,都被死死的按住紋絲不動。

“諾貝林德軍事大學以嚴謹治學,你這樣冒然插隊別說報名,很可能連你入校名額都被取消,著什麽急呀,林兄弟,欲速則不達!聽老哥的沒錯!對了,兄弟,你考的什麽專業呀?多麵位數學嗎?”王胖子耐心的勸解道,同時心中思量道這死腦筋的瘦弱家夥,必然是一基礎理論高材生,什麽空間力學呀、波動量子學呀等等,而基礎理論學科最難的就是高位數學!

很多事情,隻要解釋清楚,就沒有那麽多的麻煩,可世界上偏偏有這麽一種人,就是不喜歡解釋,比如西貢化區的秦老頭,不服就幹,死人自然不需要對他解釋什麽,又比如現在的林千華。

原本剛剛“失戀”心情就不好,又莫名其妙遇到一個死胖子把自己按在地上動彈不得,林千華一股無名怒火由心而起,可有什麽辦法,在絕對力量麵前林千華就算有一肚子火,也隻能忍著。以前林千華在西貢化區因為秦老頭的原因,加上自己很少出門,更不愛惹事,所以沒人敢對他怎麽著,可如今這讓人窩火的一幕,讓林千華萌生出一種強烈的欲望,變強的欲望。

華欣的離開、胖子的蠻橫,不都因為自己孱弱嗎?

“熬,有什麽辦法讓我變強?”林千華第一次主動對熬提出要求。

“變強?辦法有很多,關鍵是你想變強到哪一步,打贏這胖子嗎?還是想變強了去找你的“老板娘”。”當熬提到華欣的時候,林千華心中一痛,自然而然的也放棄了對胖子的抵抗,思緒很快被過往的點滴回憶占據,從認識、到相處、到離開,林千華有些抑鬱的問道。

“找回她需要多強?”

“巔峰,至少是年輕一代的巔峰。”

“是嗎?原來我和她居然相隔如此之遠,巔峰,熬,你說我有可能達到嗎?”當熬給出答案的時候,林千華突然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人類年輕一代的巔峰,就憑自己,一個二十多歲都還沒有開始修行的人,一個可能明天就病發嗝屁的人,可能嗎?

“當然,隻要你不怕,五年,隻要五年,我們就有資格再見到她。”這一次,熬用上了我們這個詞。

有人問:心裏全是苦的人,要多少甜才能填滿啊?恰恰相反,心裏有很多苦的人,隻要一絲甜就能填滿。

同樣,心中有多絕望的人,隻要一絲希望就能燃燒起他全部的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