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眼見未必為真

開槍之後,明台整個人都愣住了,親手將一顆子彈送進一個人的腦殼,那感覺和他平常在靶場打靶天壤之別。

那是親手掠奪生命的感覺!

明台腹中湧起一陣陣難以克製的惡心感,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做的不錯,該撤離了。”徐多藝走上前,拍著明台的肩膀寬慰道。

說罷,徐多藝將明台手中的狙擊槍拿過來,將其放回床底,而後帶著精神恍惚的明台離開了421室。

明鏡的貴賓套房也在五樓,二人行至五樓時便看到了偷偷摸摸向外張望的林桃。

“沒事了,進去歇著吧。”徐多藝對林桃笑道。

皇家酒店是英國官方所開,住在此處之人非富即貴,即便是香江警察都無權對這裏進行搜查,此時尚未占領香江的小鬼子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下。

“一切小心。”林桃看了一眼渾渾噩噩的明台,提醒了徐多藝一聲後,便關閉了房門。

“去你姐的房間吧。”徐多藝拍拍明台的後背。

明台依舊處於失神的狀態,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麽走出421的,亦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在徐多藝的指示下打開了509的房門。

“我看你啊,根本還沒有做好執行任務的準備,毒蜂真是太過心急了一些。”關好房門之後,徐多藝指著明台道。

“我隻是,有點亂。”明台低著頭逞強道。

“第一次殺人總是不容易的,以後慢慢就習慣了。在這個世道,殺人總是難免的。你多殺一個小鬼子,就相當於拯救了幾個、幾十個,甚至幾百個,幾千個我們的同胞。”徐多藝開導明台道。

“您第一次殺人也這樣嗎?”明台忽然抬起頭問道。

“反正比你強多了。”徐多藝笑道,憑他的身份,平時自然不用親手殺人,但是在滬上潛伏期間,倒也難免遇到突發狀況,手上亦有幾條人命。

見慣了生死的徐多藝確如他所言,比明台表現的要強上許多,對他來說,殺鬼子和漢奸並無任何心理負擔。

“我隻是還不能習慣。”明台又低下頭去,腦中不斷閃回著長穀川中槍倒地的畫麵。

“先去洗個澡,放鬆一下吧。”說著,徐多藝毫不見外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小酒,等明台去洗澡醒神,他又打開留聲機,欣賞起音樂來。

待明台洗完澡,徐多藝的酒杯也正好見底。

“想明白了?”徐多藝淡然笑道。

“想明白了。”明台重重點頭,“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種情況了。”

“行了,沒必要跟我保證,毒蜂才是你的上司。”徐多藝擺擺手道,“現在有沒有後悔,當日沒答應我的招攬?若在我的手下,你大可不必執行這等任務。”

明台稍稍猶豫,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後悔。”

“不後悔就好,好好為國效力。”徐多藝很滿意明台的態度,拍拍他的胳膊勉勵道。

“我要你回去告訴毒蜂,他的計劃已經被校長否決了,切莫輕舉妄動,一切按照我的命令行事,一旦有所差池,他就是有九顆腦袋,也不夠砍!”徐多藝來見明台,最關鍵的就是要通過他向王天風傳話。

“是,我會將長官的話一字不落地傳達給老師的。”明台道。

“很好。”徐多藝輕輕頜首。

“對了長官,您知道我大哥明樓的事情嗎?我大姐說他為汪偽做事,但是我總覺得沒這麽簡單。”明台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吞吞吐吐地問出了有關明樓的問題。

剛剛在學校中,明鏡便向他提起過明樓為“新政府”做事,但是明樓向來為人正直,明台不相信他會助紂為虐當漢奸,於是想要趁機向神通廣大的徐多藝求證一二。

“你記住,有時你看到的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徐多藝不好挑破明樓的身份,於是暗示道,以明台的聰慧,自是能夠聽出他言語中的些許含義。

果然,聽到徐多藝這麽說,明台的神情果然有所變化,心中原本的一點陰霾也一掃而空。

“以後做事,多聽、多看、多分析,不要妄下論斷。”徐多藝教導明台道,他知道明台已經猜到了明樓的軍統身份,但是明樓的身份又豈是這麽簡單。

不過有了今日這番談話,想必日後明台知曉明樓是我黨特工“眼鏡蛇”的時候,恐怕便不會如原劇中一般崩潰了。

明台:我本以為你是汪偽的漢奸走狗,誰成想你居然是我軍統上司毒蛇;我又以為你隻是毒蛇,哪成想你還是條眼鏡蛇。

大哥呀,你到底打幾份工啊!

正在此時,去和地下工作人員交接藥品的明鏡回來了。

“楊……厲先生怎麽會在這裏?”見到徐多藝也在此處,明鏡極為驚訝,差點道破了徐多藝的身份。

“我也住在這家酒店,恰巧遇到明台,就跟他一起過來了。”徐多藝笑笑,未露一絲破綻。

“大姐,你回來了,正好碰上厲先生了,我就邀請他過來坐坐。”明台說道。

明台終究尚未完全從開槍殺人的陰影中走出來,略微有些怪異的神情立即引起了明鏡的注意。

“明台,這是你要的杏仁酥。”明鏡把手中的零食交給明台後,對徐多藝道,“厲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沒問題。”徐多藝站起身來,心中已經大概猜到明鏡為何找他單獨談話。

“楊先生,明台還是個孩子,我隻希望他能夠好好學習,將來成為一名學者。”明鏡盯著徐多藝的眼睛說道。

徐多藝十分清楚明鏡的意思,明鏡知曉他的身份,生怕他把明台拐到中統去。

然而明鏡不知道的是,根本不用徐多藝拐,明台已經是一名初出茅廬的軍統特工了。

‘若是明鏡知曉對麵那小鬼子是死在明台手上,她又會作何感想呢?’徐多藝心中好笑。

表麵上,他則是一本正經地說道:“明董多慮了,我可沒跟他說什麽。倒是他跟我談了談,說起了令弟明樓,明台他有些憂慮。”將明台反常表現的原因推到了明樓身上。

聞言,明鏡便不好多說什麽了,心中更是擔心起徐多藝對明樓的態度,她知曉這位的雷霆手段,萬一要是用在她家弟弟身上,那她可真是要肝腸寸斷了。

心亂如麻的明鏡沒心情再去追究明台的反常表現,心中更是自責不該跟明台提起明樓的事情。

“晚上一起吃頓飯吧。”徐多藝笑著提出邀請。

對此,明鏡不得不應,更是想著席間再試探一下徐多藝對明樓的態度。

然而晚宴上的情形卻出乎了明鏡的預料,徐多藝似乎對明樓擔任“新政府”長官一事並不介懷,依舊談笑風生,明台也重新恢複了往日活潑開朗的模樣,亦不為其所擾。

‘看來明樓的事情一定另有文章。’明鏡恨不得馬上飛回滬上去找明樓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