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頓晚餐
說是慶功宴,實際上隻是在蒲公英號食堂裏吃的一頓晚飯,並沒有大桌子和一道道上桌菜肴。
飛船技術的人性化革新主要是體現在星艦聯盟的那些大型飛船上,像蒲公英號這種中小型飛船上的空間還是很緊張的。
自希娜以下的每個人還是拿著自己的餐盤,在裏麵裝上看起來黏糊糊的食物。唯一的不同是,今天的晚餐中,每人都分到的兩塊真正的肉,還有綠色蔬菜,甚至有一人一份的啤酒,這都是平時飛船上很少見的東西。葉陽作為貴賓則額外分得了一個魚罐頭。
蒲公英號一共三十多人,除去在控製室值班的那些人以外,其他都聚集在了食堂裏,他們分堆坐在四人一桌的簡易餐桌上,吃得非常起勁。
希娜自然坐在葉陽的對麵,她吃東西也維持了自己的風格,風風火火速度極快,邊上是剛摘掉圍兜的大副趙有勝和輪機長安德烈。前者和葉陽一樣有著明顯的東方血統,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滿臉嚴肅,不緊不慢地吃著東西。後者褐發圓臉,帶著一副眼鏡,一直笑嘻嘻的,看起來有些文弱,但是下巴處的一道傷疤和缺失的半個耳朵,讓人知道他絕不是一個善茬。
葉陽是他們中間吃得最慢的一個。這是他有記憶以來吃的第一頓飯,他慢慢體會著舌尖的味道,像是要在其中尋找回憶的線索。當然另一個原因就是大副的手藝真的不錯,值得這樣好好品味。
剛才希娜承認了自己是海盜,讓葉陽吃了一驚。不過,他決定既來之則安之,無論他們是不是海盜,如果能夠做到答應自己改裝飛船的事情,那就可以試著相處。
他放下手中的啤酒罐,注意到上麵出品地寫的是木星共同體,魚罐頭上也有一個木星的標記。看來在現在這個時代,木星共同體是物資比較豐裕的地方了。
“還要嗎?我這裏的啤酒還有兩罐存貨。”趙有勝說道。
“不用了,我以為海盜都應該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來著。”葉陽把第二塊肉放進嘴裏,看著空空的盤子說道。
“哈。”希娜短促地笑了一聲道,“你想多了,我們又不是星艦聯盟的老爺,在這鐵罐頭裏的日子都得緊著過。”
“可我剛剛明明在倉庫裏,看到你們這次運了很多食物。有牛肉,有雞肉,有穀物,還有不少罐頭什麽的。”
“那是貨物。”希娜又補充了一句,“搶來的。”
“那不就是你們的東西嗎?”
“不一樣,那是我們要送去聚居點的,不是我們自己吃的。”希娜說道。
“艦長在這方麵分得很清楚,公就是公,私就是私。”安德烈笑嘻嘻地說道。
“你們是要把這些物資賣給聚居點的人?”葉陽問。
“嘿。也說不上賣,半賣半送吧,換一些他們聚居點生產的礦石什麽的。按照市價給他們的話,他們也買不起。”安德烈擺了擺手說道,“你們這些從好地方過來的人,可不知道那些聚居區裏的日子有多慘。有的人因為天天灌營養液,連纖維餅都吃不起,消化係統都退化了。哪天吃到點真正的食物都會拉不出來。”
“閉嘴。現在是吃飯時間。”希娜罵道。
“我隻是讓大人物聽聽這些底層的事情嘛。”安德烈笑嘻嘻地說道。
葉陽很想說自己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但是當他看到安德烈那滿是老繭的手掌,又看到自己白嫩地像新生嬰兒的手掌時,覺得這話好像很難有說服力。再看到自己身上幹淨整潔,充滿科幻感的戰鬥服,對比周圍這些人身上老舊的衣服,真有一種涇渭分明的感覺。
“看來你們真的挺關心那些聚居點的居民,難道你們都是從那些地方出來的嗎?”
“不,我們的大副以前是星艦聯盟的軍官,我麽,老家在火星,說起來我們應該相互看不上才是,不過現在我們都替艦長幹活。這支隊伍裏哪裏來的人都有。艦長還算是……”
“咳咳,其實我們和拉姆羅那樣的海盜不一樣。”趙有勝打斷了安德烈的話說道,“我們有自己的準則,不對周圍地區的居民和本地小商會下手。我們對付的大都是那些罪有應得的城主和貪得無厭的大公司。”
“這麽說來,你們還是一群俠盜咯?”葉陽發現無論趙有勝還是安德烈說得起這些事的時候,都有一種驕傲,他們好像真的認同自己在做的事情。
“算不算俠我不知道,劫富濟貧的事情我們的確在做。”趙有勝靠在牆上,用手輕輕刮著下巴上的短須道,“相反拉姆羅那些家夥,雖然也是海盜,但其實是替那些大人物工作的。他們有私掠許可證,大部分時間都在替他們的老板搶劫屬於其他聚居點的商船和貨船。而且他們經常還會做一些綁架平民賣給黑礦做奴隸,或者綁架女孩賣到星城紅燈區裏去的事情,很多聚居點的居民都很恨他們。”
“哪有什麽俠盜。”希娜聽到他們的對話失笑道,“所有的海盜首先都是為自己而活的。我們沒有那麽高尚,更不配用俠來稱呼自己。但是每個人總得選一邊站,否則背後連撐你一把的人都沒有。在這片星海中如果無依無靠,沒有人支持,那是活不長的。”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選擇一群困苦的平民,不是嗎?”葉陽道。
希娜抓起自己的啤酒瓶,仰頭一飲而盡,用手抹了抹嘴唇道:“拉姆羅他們選擇的是那些有權有勢的人,但是,我們要麽和那些家夥有久仇,要麽看不上他們做的爛事,那自然隻能選擇站在平民這一邊。所謂的行事準則,處事風格,不過都是選擇的立場帶來的。”
希娜的話好像聽起來特別現實,但葉陽本能上又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也許這隻是女海盜的一小部分想法。總有人不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為被打上各種靚麗的標簽,變成別人頭腦中的一個簡單概念,當然有更多人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