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憐憫
星際4029年7月9日傍晚，錦川城金利莎酒店。
“咚咚咚，先生，先生！”一陣敲門聲將易雲雨從睡夢中驚醒。
他捂住還有些疼痛的腦袋，搖搖晃晃地起來，走到門口開了一條縫，發現門外是一名服務員打扮的女人。
“什麽事？”易雲雨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您好，因為我查看記錄發現您的房間已經四天沒有打掃了，所以冒昧打擾您，想問一下是否需要進行打掃？”
服務員看到門後站著一個衣衫不整的人，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
這位客人自從進了房間，已經有四天沒出過房門了。
進去時也沒看到他帶什麽吃的，就房間裏的食物還不夠一天的量。
“四天了？請問今天幾號？”
“7月9日。”
“呼……”得到確切時間後，易雲雨不禁捏了捏眉心，這一覺睡得真夠沉的。
“半個小時後，麻煩你過來打掃一下，所有物品都換新的。”從門縫裏遞出一張麵值為500的貝魯幣。
“好的！”拿到小費的服務員眉開眼笑地應聲道。500貝魯幣折合成波隆幣就是1500，趕得上她近一周的薪資了。
打發走服務員，易雲雨聞了聞身上衣服的味道，整張臉頓時皺成了一團，一股惡臭味直衝腦門。
脫下黏糊糊的襯衫，發現內側一層的黑色粘液。
“真是難以想象，我的身體內會有這麽惡心的東西。”易雲雨捂著口鼻，心念一動，手中的襯衫以及還穿著的褲子瞬間化為無形。
他走進浴間，用熱水反反複複地衝洗。
照鏡子時才發現頭發竟然在這四天裏長了不少。
從影子裏拿出行李箱，換上一套新衣褲。
摸了摸幹癟的腹部，易雲雨感覺自己現在能吃下一頭牛。
“還沒品嚐過本地特色，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片刻後，易雲雨漫無目的地走在被夜色籠罩的大街上，隨意地打量著這座陌生的城市。
華燈初上，錦川這座大城市展現出一種不同於白天的美。
走進一家門麵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館子，易雲雨點了幾樣特色菜和一瓶紅酒。
在二樓臨窗而坐，一邊喝酒品嚐美食，一邊看著街道上車水馬龍，每個路過者的表情他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在經曆了一番生死磨難之後，這份恬淡愜意顯得彌足珍重。
“先生，先生。”一個弱弱的稚嫩聲音從一旁傳來，也將易雲雨的目光從窗外拉了回來。
眼前是一個頭頂剛過桌麵，衣服破舊，麵有黑灰的小男孩兒。
此時，他正局促不安地抓著衣角。一雙大眼睛看了一眼餐桌上那些他從出生到現在都沒享用的美食後，又驚慌地低下了頭。
易雲雨左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看著這個年齡在六七歲的小家夥，一言不發。
小男孩一直沒等到對方回應就偷偷抬頭，發現對方正審視著自己，又一次慌忙低頭。
“你打算一直這麽悶不吭聲嗎？”易雲雨的聲音傳來。
抓著衣角的小手抓得更緊了，小家夥似是鼓起了一丟丟勇氣，可憐巴巴地看著對方的下巴。
“先生，求您可憐可憐我。我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
剛經曆了極度饑餓的易雲雨自然知道那份痛苦，卻沒有立刻答應。
“你有什麽技能？”
“技能？”小家夥有些茫然，他不太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
“嗯，那換個問法。你會幹什麽，比如講故事，唱歌或者跳舞。
如果什麽都不會，不能給我表演，我可不願意幫你喲。”
“我，我不會。”小家夥委屈地低下了頭，一雙小手緩慢有力地搓著衣角。
“真的嗎？哪怕一點點也行，否則你可能要繼續餓肚子了。”
這裏發生的一切，吸引了周圍的目光。
每個人對此有不同的看法，比如易雲雨鄰桌的紅發女人已經麵露不悅，但她保持沉默，畢竟如何做是個人的權利。
“我，我從別的地方聽到了一點，但是我不太會唱。”小男孩有些扭捏地說道，也是“繼續餓肚子”讓他決定豁出去了。
易雲雨的右食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麵，似在考慮。
“好吧，唱一下聽聽。”
小男孩唱的是一首最近十分流行的歌曲，需要歌手演唱時**盎然，讓聽眾熱血沸騰。
而小家夥抖抖索索，斷斷續續地，與其說是唱不如說是背歌詞，而且背錯背漏了很多。
周圍零星傳來了一些笑聲，聽眾並無惡意，隻當是一個笑話而已。
然而這些笑聲讓小家夥的“歌聲”戛然而止，他緊盯著地麵，好像在看有沒有條縫讓自己鑽進去。
這時服務員將易雲雨之前點的一份秘製甜點端到餐桌上。
“炸雞腿和甜點，你想要哪一個？”
突然兩盤美食出現在小家夥麵前。
這讓小家夥為之一怔，一臉愕然地抬起了頭。這是他第一次與易雲雨對視，雖然隻持續了不到一秒。
“我我，我想……”小家夥左右看了看，好一陣糾結，最終緩緩抬手指向炸雞腿。隻是偷偷瞥向甜點的餘光，表明了他內心的渴望。
易雲雨打了個響指，招來服務員。
“你好，請幫我們的小歌手把這個打包。”易雲雨說話的同時，遞出了一百貝魯幣的紙幣。
甜點盤子並未離去，甚至還朝小家夥麵前湊了湊。
“拿一塊嚐嚐吧。”小家夥又一次抬頭看向易雲雨，明亮的雙眼仿佛在問“真的嗎？”
“怎麽，還要我喂你嗎？”易雲雨沒好氣地笑罵道。
這一次小家夥沒有猶豫，快速而又小心地拿了一塊甜點，他的雙眼在這一刻充滿了光芒。
易雲雨彎腰，用餐巾幫小家夥擦去嘴角的奶油。
“記住，去尋找一種能夠讓你不餓肚子，甚至過得更好的本領。然後你要拚命學會它。單單靠可憐，你早晚會被餓死。”
易雲雨從服務員手裏接過紙袋，穩穩地放在小家夥懷裏。“去吧！”
小家夥雙臂緊緊抱住還溫熱的紙袋，默默地向易雲雨鞠躬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