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多日未見小石頭可有想我
仙寵 085 若是沒有孤,你如何走出去?
一群廢物?
迷蒙間好似在何處聽過這句話,但卻荏地想不起來。
我想睜開眼看看究竟是誰在我耳邊爭吵,但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怎麽也睜不開。
耳邊的哭鬧聲越來越近,甚至有誰撲在了我的床邊,一滴滴落在我臉上的究竟是水,還是眼淚?
“娘親,娘親你怎麽了?你睜開眼睛看看陽兒,娘親不要死!”
娘親?
這是在喚誰?
而這在我臉上哭得一塌糊塗的又是誰?
我努力保持一絲清明,下一刻卻被蒙上了黑霧,這黑霧將我困在夢境之中,找不到出口。
忽地那聲娘親仿佛穿透黑霧,為這黑壓壓的天空劃開了一絲光明,我驀然想起了小狐狸,這個哭天搶地,淚水將我臉打濕的孩子正是小狐狸!
我想睜眼看看他,想開口叫他莫哭了,可身體怎麽也無法動彈。
他軟軟糯糯的哭腔仿佛撕扯著我的心,將它拉扯得生疼,想捂住疼痛的胸口,卻發現雙手似含鉛般沉重,隻能無能為力地感受這撕扯的疼痛。
正當我被這疼痛撕扯的煎熬之時,耳邊響起一聲怒罵,“陽兒莫要胡說,禍害留千年,你娘親這樣的人不會這麽輕易死,她應當是折磨完所有的人,方能安心!怎會這般輕易死?!”
那聲音十分陰沉,仿佛沾染了怨恨,話語十分刻薄尖銳。
小狐狸如見救星,抬起埋在我身上的頭,“爹爹,爹爹救救娘親!”
爹爹?
他何時有了爹爹?
而我,又何時有了丈夫?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那聲音喟然一聲長歎,將那撲在我臉上哭鬧的人抱走,安慰道,“爹爹會救娘親,你放心,且莫在哭了,你娘親需要休息,你這般哭鬧,將她吵醒了會挨罵的!”
那哭鬧的人這才不情不願地止了聲音,隻是一抽一抽地壓抑著哭腔。
“可是娘親已經睡了整整三日,陽兒怕娘親繼續睡下去,陽兒不要娘親繼續睡下去,爹爹救救娘親!”
我瞧不清那男子神情,卻聽得清他話裏的緊張與暴戾,“嗯,爹爹會救娘親,你且回去,莫要吵到你娘親。”說罷,轉身對身後的伺從道,“還不快送小公子下去休息!”
小狐狸還想繼續在此處守著,但看到他不容置喙的眼神,知曉留在此處不但幫不了忙反而會添亂,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隨伺從離開。
冽赤送走了小狐狸,眼神諱莫如深地看著病床上的人,陰狠對著身後一幹魔臣道,“今日若還診不出帝姬的病由,本尊便打撒你們的魂魄,為帝姬陪葬!”
然後一道惶恐的聲線求饒,“魔尊息怒,魔尊息怒,帝姬無故昏迷,老臣亦是無能為力,還望魔尊饒命,另覓高明呐!”
“另覓高明?你是在糊弄本尊嗎?整個魔界就屬你鬼醫醫術了得,你讓本尊去哪裏另覓高明,若小石頭今日還未醒來,本尊便要了你的項上人頭!”
但聞“撲通”一聲,那鬼醫雙腿哆嗦著下跪,“魔尊饒命,不是老臣不願診治,當真是無能為力,帝姬身上並無致命傷痛,按理說應是無大礙,卻一直昏迷不醒,老臣猜想定是帝姬無心之緣故,加之又縫重創,這才昏迷不醒,陷入夢境無法自拔,若是七竅玲瓏心能歸位,也許尚有一線生機!”
“你說什麽?她無心?”
那寒磣磣的聲線聽得人心房一抖,掩藏不住暴怒的征兆。
“正,正是。”鬼醫哆哆嗦嗦答道。
“無心?該死的,赤炎竟還未將心還她!”
那聲音聽起來似乎氣急敗壞,恨不得將口中的赤炎千刀萬剮。
我聽得一驚,原來,我竟沒有心麽?
那我的心又在何處?
會在他口中的赤炎手裏嗎?
腦中又有了一絲清明,赤炎?七竅玲瓏心?仿佛好似在何處,我曾挖了自己的心?
腦中一閃而過許多零碎片段,快得讓人抓不住,我無力徜徉在黑暗的夢境之中,但聽那聲音透著一絲狠戾“既然如此,你且看好帝姬,本尊這便去天界將帝姬的心取回來!”
“魔尊使不得,上次仙魔一戰,天界恐早已有所防範,布下天羅地網,魔尊要是隻身硬闖,莫不是入了圈套?此事當從長計議!”
“閉嘴!區區雕蟲小技,本尊尚且不放在眼裏,小石頭乃天界帝姬,天界豈有不幫之禮,況七竅玲瓏心本就屬於小石頭之物,本尊不過是代為討要,物歸原主罷了!”
“可,可天界之人,恐怕不會如魔尊這般想……”
“他天界之人如何想,本尊管不著,本尊現在隻要小石頭平平安安醒過來,其他的,本尊都不在乎,若天帝小兒要舉兵討伐我魔界,本尊也得把小石頭救活!不惜一切代價!”
那道聲音帶著一絲破釜沉舟的決心,俾睨天下的傲氣令所有人臣服!
若是此刻我能看見,必定是個霸道狂妄得自負的男子!
“就算如此,魔尊也當……”
“無需多言,本尊心意已決,你隻需在此處保證帝姬安危,等本尊取心回來!”
說罷,一陣風呼嘯而過,我忽感一陣壓迫感,便覺有人站在了我身旁,然我卻看不到觸不到。
須臾,那人仿佛蹲了下來,冰冷的指尖撫了撫我的臉,理了理我的發,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呢喃,“小石頭,你且等我,待本尊把你的心取回,你便不會被這夢境困擾了,等我!!”
濕熱的氣息噴灑在我臉側,我還未習慣,而後,袖袍一揮,那人決絕而去!
我想伸手抓住他的隻衣片角,四肢卻被束縛得酸軟無力,隻能活生生感受他的氣息從身邊抽離,徒留滿目黑暗與空虛……
隨著他的離去,周圍一切瞬時恢複寂然無聲,我好不容易清醒的神識在無聲中又回歸模糊,無邊的困意襲來,我又陷入了黑暗的深淵,往那遙遠的一點光亮尋去,再次跌入無邊的夢境……
……
夢裏回到了那萬丈無底的崖邊,我將將跳下懸崖,卻被隨即趕來的周王抱了個滿懷,他將我護在懷裏,不知墜落了多久,待到我重新清醒過來,卻發現四處懸崖峭壁,亂石嶙峋,竟是我與他皆跌到了崖底!
山風呼嘯,空曠無聲,昏黃的黑雲壓得人喘不來氣,夜幕籠罩,萬籟寂靜。
我試圖翻身,卻發現被鎖在一個冷冽的懷抱裏,借著月光看去,清冷的眉目,俊挺的鼻梁,就算昏迷不醒也難掩周身貴氣,眉頭緊蹙,似乎難掩痛苦,正是我避之不及的周王!
我心下稍涼,難道方才竟是他將我護在懷中?
心下一陣厭惡,正欲掙紮,卻聽得他昏迷中一聲痛苦呻吟。
我這才發現他身上華麗錦袍破爛不堪,身上隱隱多處泛著血跡,定是方才跌落之時,被壁上的尖石所傷,甚至有些血跡已然凝結,黏在衣袍之上,十分破敗狼狽!
然反觀我,周身上下皆是完好,無一處受傷,定是他方才將我護在懷中,為我擋去了所有傷害!
心中雖有感激與愧疚,但依舊難消對他的恨意!
若不是他,我又何必跳崖?
歸根結底,他都是罪魁禍首,就算他將我護得完好無損,都抹殺不掉他強取豪奪的事實。
思及此,當即狠心要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掙紮間不慎扯到了他的傷口,那汨汨鮮血又冒了出來,但聽他痛苦的一聲呻吟,眉頭緊蹙,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如鷹般銳利的眸子咻然睜開,將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在看到我完好無損時,驀地鬆了一口氣。再看到周遭景物,眼神卻沒有一絲慌亂,仿佛一切了然於心,果然是處變不驚的周王,如斯境地卻也沒有剝奪他身居高位的城府與風度。
因他雙臂將我扣得極緊,我與他挨得極近,耳側感受到他鼻尖噴薄的熱氣,姿態好不曖昧。
我皺了皺眉,又掙了掙。
他悶哼了一聲,壓抑著聲線道,“孤受傷了,你莫亂動,疼……”
我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既是這般,又為何要自不量力跳下來?”
他聞言忽地一笑,“孤素來憐香惜玉,又何其忍心一個美人在我麵前尋死?隻是高估了自個罷了,不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知美人是否看在孤生死相許的份上,嫁給孤做王後如何?”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想到素來以冷血陰狠著稱的周王,也有這般無賴的一麵。
但我本心死,跳崖便抱了必死的決心,不想最後又被他救起。
先是阻斷我與師兄私奔之事,後又不顧我意願將我救起,三番四次壞我之事,我對他更是半點好感也無,“自作多情,我尚且沒計較你不顧我意願救我之事,你倒是會蹬鼻子上臉,你以為我會如尋常女子一般對你感恩戴德,恨不得以身相許?少癡人做夢了,現在我恨不得你死!”
他挑挑眉頭,繼而苦笑一聲,“果然是個冷若冰霜的人兒,孤越發喜歡你了。”
這番對話簡直是對牛彈琴。
我懶得理他,毫不手軟地將他一推,但聞一聲悶哼,他狀若痛苦般呻吟一聲,我頓了頓,下一刻卻冷了心腸,將他推了出去,兀自掙紮起身。
他受我這一推,痛苦地蜷縮著身子,渾身止不住輕顫,似乎難忍痛苦。
我理了理衣袍,淡淡看著他,“周王既要一廂情願救我,我卻沒有救你的義務,青山綠水,後會有期,你我就此別過!”
反正他救我也不過是將我娶回後宮,養在深閨,以堵悠悠眾口,我又何必對他感恩戴德?
但,他雖可恨,卻也為護我受了重傷,若將他扔在這深山老林,不知是否有野獸來襲?
這般將他扔下,難免有些不人道了些。
回頭瞥了一眼他滿是傷痕的身體,他背對著我,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卻也能從他微微抽搐的身子看出他正忍受著痛苦,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但下一刻,卻又不得不硬起心腸!
左右他身為一國之王,救援的精騎恐怕稍後就會尋來,他該無性命之憂。但我若不趁此刻逃跑,待他的人一到,恐怕以後就要做那養在籠間的金絲雀,如此,我又何必婦人之仁?
想罷,我狠心轉身,卻聽得他微弱的聲音,“你莫要跑遠,此處屬於深山腹地,夜間恐有野獸出沒,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恐怕走不出去。”
“出不出得去,便不勞周王操心,周王還是擔心擔心自個吧。”
他身受重傷,渾身鮮血,與其擔憂我遇上毒蛇猛獸,不若先擔心自己。
說罷,不待他挽留,便尋條小路離開此地。
黑夜無邊,我借著微弱的月光,勉強看清前方的路,卻還是難免踩到尖利的石頭,刺得我腳底生疼,一路上摔了不少跤,跌跌撞撞,走走停停,卻還是在這片崖底打轉。
無邊的森林,四處雜草叢生,腳一沒入草叢便看不見蹤影,四處蛙聲蟲鳴不絕於耳,月光透過樹枝稀稀落落地灑下來,倒是多添了幾分寂然。
我借著天邊的星辰往北行去,一個人在這險象叢生的樹林裏走著,避開了不少獵戶設下的陷阱。走著走著,心中驀地湧起莫大的酸楚,若非師兄爽約,若非所信非人,我恐怕也不會落此境地。
一時間想入了神,竟是湧起莫大的委屈。忽然腳踝一崴,像是觸發了什麽機關,而後腳腕一緊,一陣天旋地轉,竟是被一條繩子倒掛在了樹枝上!
我暗罵一聲,不知是哪個獵人設下的陷進,沒捕到獵物,倒是將我害了!
我一邊暗暗責怪,一邊想方設法掙脫這繩索,跳下懸崖之時,包袱被扔在了崖上,彼時身上沒有任何尖利之物,這該如何是好?
正絞盡腦汁之時,忽地傳來了一聲狼嘯,我抬頭,一雙綠色的狼眼正虎視眈眈望著我!
我苦笑一聲,沒想到跳崖尚且未死,倒是難逃野狼之口。
說不清是該慶幸還是苦命。
那匹狼通身精瘦,許是許久未進食,那雙綠眼散發出虎視眈眈的惡意,警覺周圍環境無害,一步步走進我。
我試圖大聲呼救,看是否有未離去的獵戶來搭救一把,雙腿懸空,亂蹬著那繩子,企圖將它扯斷,然無論我如何用力,如何掙紮,那繩子都未撼動三分。
眼見著那匹餓狼越來越近,我認命地閉上了雙眼,等待它將我拆吃入腹,那一步步腳步聲,仿佛是我生命的倒計時。
就在我以為難逃一死之時,忽然一聲破空之音傳來,但聽一聲聲嘶力竭的狼嘯。我睜眼,卻見方才虎視眈眈的餓狼被暗器擊中,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我大喜,難道真有未離去的獵戶?
隨即腳腕一鬆,就要腳上頭下直直往地麵砸去,下一刻,天旋地轉,卻是被人用巧力掉了個個,已是穩穩當當落入一個冷冽的懷抱。
那懷抱被我重力砸得退後兩步,顯些站不穩。但聽耳邊一聲悶哼,一陣龍涎香混合著血腥味襲入鼻尖,我驚覺,抬首看去,正見那被我無情遺棄的周王蒼白著一張俊臉,額間冷汗直冒,緊皺的眉頭泄露了他此刻的痛苦。
華麗的錦袍比方才更加破爛不堪,那梳得一絲不苟的發髻此刻也是散亂地披在肩上,呼吸急促而隱忍,他竟是一路忍痛跟著我!
我正訝異間,他微挑倨傲的眉線,銳利的雙目盯著我,狂妄霸氣的嗓音入耳,“你看,若是沒有孤,你如何走得出這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