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從今往後你的債都由我來償
069 從今往後,你的債都由我來償
腦中一直回響起九淵臨走前說的這話,石案上的酒一口接一口灌入腹中,醉了便隨手捏張雲床躺躺,醒了又繼續酩酊大醉。睡夢中好似有一雙溫暖的手細細摩擦我的臉頰,而後又捏了張雲被與我蓋上。
這醉生夢死的日子持續了許久,夢中好似有人來過,那人捏了把雲傘為我遮去明晃的日頭,又為我趕去擾人清夢的蚊蟲,安撫我靈台驅除噩夢……
直到我大夢初醒,府上的婢女見此,一個個都惶恐不已。
也是,本帝姬昔年在天界以冷血理智著稱,何時這般感性過?
有幾個膽大的上來勸我,“帝姬還是別喝了,自你下凡曆劫失敗後,天界百年舉喪,天帝立天後一事便又被擱淺下來了,如今你又回來了,往年的仙家們又尋思著張羅這件事,大夥還期盼您去定奪呢。”
話未聽完,我臉便先沉了下來。
時值許久,不想還是這瑣事令我煩悶。
見我麵色不善,那婢女也是唯唯諾諾看著我。
我皺眉,示意她說下去。卻聽她小心翼翼道,“不過此事想來也不用太操心,前久聽聞天帝對府上的紫籮仙子青睞有加,恐怕不久便能玉成好事,姑姑貴為帝姬之尊,到時還得去主持大局呢。”
紫籮仙子?腦中忽地閃過我寄魂紫籮與他糾纏的那段孽緣,如今我回歸法身,紫籮又長睡不醒,恐怕這好事大抵也是成不了罷。況且紫籮的良人乃是敖沅,如若不是我胡亂糾纏,也不會有今日這樁烏龍事。
如斯想著,又灌了一口酒,甘洌醇香,哪裏還有閑心去理這些糟糕事?
不想,我欲置身事外,九淵偏偏將我拉入渾水!這股逼親戰火還是蔓延到了我身上。
一日,不知是哪位膽子大的仙家在上朝時說了一句,“如今仙魔戰事吃緊,天帝卻遲遲無後,實為朝綱不穩,懇請天帝及早成婚,綿延子嗣,為天界大統著想。”
然後接二連三的仙家附議,大有若是九淵不立後,便再跳一次誅仙台的架勢。
以此為導火線,不知素來以逍遙自稱的司命星君湊何熱鬧,說了一句帝姬十幾萬歲高齡,也是遲遲未嫁,不若趁此機會,將我兄妹二人的婚事敲定,來個雙喜臨門,實為天界大喜
!
眾仙齊齊稱妙,九淵卻麵如煤灰。
這場逼親戰火殃及我身上,是我萬萬沒想到的。縱觀六界,恐怕隻有我和九淵這對大齡未婚男女了,若是父神在世,恐怕也要傷神苦惱一番。
一連數日,九淵被逼得無法,隻好說了一句,“她若嫁,朕便娶。”
那群仙者如領福音,一個個登門說媒,在我府外圍觀,送上一幅幅俊美仙君圖。這場麵,一如幾萬年前為九淵選後之景,隻是,如今主角卻換了個人。
門外仙家三千,我一律閉門不見。這形勢愈演愈烈,那三千仙家卻無退縮之意,我隻好尋思著轉移戰火。
素手畫符,急急喚來四大神將,“魔界近來如何?”
“啟稟帝姬,魔界如今正暗裏操兵練將,魔尊聯合了妖界狐王,妖魔兩界聯手,正準備一舉攻打天界,形勢尤為惡劣!”
正得我心!
“既然如此,本姬作為父神嫡女,絕沒有作壁上觀的道理,這便請命出征,攻打魔界!”
四大神將得令,麵露喜色,稍想之後又覺得不妥,“可如今帝姬選夫之日在即,恐怕天帝不允。”
“那便放話出去,他若娶,我便嫁!”
九淵將燙手山芋扔給我,如今我又扔還給他,也算得上禮尚往來。
可苦了眾仙家,被我兄妹二人內鬥殃及,一時間兩頭奔跑,場麵好不壯觀。
話一放出,九淵當晚便光臨我的棲梧宮,數月不見,他倒添了幾分瀟灑自如。
麵上一直帶笑,一掃平日的冷酷陰寒,倒像凡間風流倜儻的公子哥,與我調笑道,“你可應允了要嫁給我,為兄可是一直等著,隻是不知,暮陽決定要哪日成親?”
我對這話甚是不解。
他見狀,笑容更深,“前些日子我說你若嫁,我便娶,後來你道我若娶,你便嫁,便是應允了我求親之意。暮陽心意,如今我已知曉,今日特來兌現承諾。你乃帝姬,朕乃天帝,一言九鼎,要為天界做表率,是斷不可食言而肥。”
我暗暗悔恨,不想無意間竟著了他的道!
“今時戰事吃緊,魔尊雖說並未完全出無垠之境,但其一半元神也不可小覷,皇兄還是多多關心天界安危罷,莫再此小事上糾結過多心思。”
他調侃一笑,“婚姻乃終身大事,自當要多費些心思,不然眾仙家也不會一個個巴望著朕立後誕嗣,依朕看,先解決完婚事,再討伐魔界亦不遲
。”
知曉他有心捉弄於我,我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取了酒杯給他斟上一杯,他也十分識趣地不再說話,隻靜靜品著。
微風拂動,滿院桐花飄香,有幾片隨著微風飄落,靜靜落在我左肩。
正要拂去,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卻搶了先。
九淵捏起那片桐華,神色柔軟,“今後,所有擾你清淨的物什都由我替你拂去。”
他神色坦然,好似這般親密的舉動再自然不過。
忽地讓我想起那日他亦是這般癡迷道,“我若不替你拂,哪個又來替你拂呢?”
一抹酸澀醞釀在鼻尖,正待開口,忽地從府外跑來一個跌跌撞撞的物什,乍眼一看,好似一隻龍,可定睛細瞧,卻又發現這條龍無龍角龍骨,乃是一隻蛟。
那隻蛟渾身鮮血,跌跌撞撞跑進來,蛟爪上緊緊攥著一株草,我自那若有若無的仙氣中辨得是敖沅。
他竟真是以身涉嫌,取了那還魂草歸來!
我急急迎了上去,捏了個護神訣將他元神罩住,又渡了他些許仙元助他恢複人身。
敖沅麵色虛弱,將那株沾滿鮮血的還魂草遞到我手中,“勞煩姑姑,救救紫籮。”
我接下,安撫道,“你且放心,待你醒來,一定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紫籮。”
他這才安心昏去。
我攜還魂草來到龍淵池,紫籮每日被神氣滋養,魂魄也七七八八聚齊了,便差這最後一株還魂草塑身了。
就在我匯集元神,就要將還魂草渡入紫籮體內之時,九淵一把搶過,溫聲道,“還是我來罷。”
我登時大怒,還魂草如何渡?是要自損其身,用萬年修為生生渡入體內,縱然他九淵自恃法力高強,可早在我寄魂紫籮之時,早已損了大半修為,我如何能答應?
九淵卻不肯讓步,執意搖頭,“昔年便因你不肯讓我為你還債,致我痛不欲生,從今往後,你的債,都由我替你償。”
這話讓我說不出的熟稔,一如當初敖沅對紫籮說的那般:縱然灰飛煙滅,我也寧願她欠我……
怨不得敖沅說過,若非與他一般心係於人,若非與他一般忍受相思之苦,便不會輕而易舉察覺他對紫籮之心意,亦不會想要成全他們。原來,九淵對我,如同敖沅對紫籮,早已情根深種,便是因著這番情義,我更不能讓他再自損修為。
“即便如此,暮陽還是不能答應。”說罷就要奪他手中的還魂草。
他旋身避開,又道,“況你當初寄魂之時,我便渡了一半修為與這蛟身,如今由我渡還魂草,卻是再適合不過
。”
他說的我如何能不懂?紫籮正因有他半身修為,才能恢複如此迅速,不然以當年重創,再加之定魄珠離體,必是灰飛煙滅。體內有九淵純正神力,若再渡入我的,說不定兩廂神力相撞,反而適得其反。由他渡草,定是事半功倍。
可,當初他為助我化為人身,損了半身修為。而後三番四次為救我,又損了不少,就算他神力無窮,又何嚐沒有盡頭?
就算他為我償清了所有業債,我又欠了他多少?
恐怕我欠他的,早就還不清了罷。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若能逃過天譴,我便以情抵債罷。
如斯想著,九淵將我推出了門外,在裏間施法。一炷香之後,九淵擦著額間薄汗走出內室,紫籮已恢複人身,虛弱躺在床上。
我將紫籮與敖沅安放在一處,施了安神咒,命婢女好生伺候,每日靈石妙藥養著。
當初紫籮為救我從堂堂龍神淪為了蛟,如今敖沅為救紫籮也從堂堂東海三太子淪為了蛟,也算得上是一樁感天動地的好姻緣。
敖沅如今這模樣,就算龍王如何偏愛,也決計成不了東海下一任龍王,他斷送了大好前途,竟隻為與紫籮長相廝守。
真正的情愛便是這般了罷。
心中抑鬱很久的結終於被解開,一時豁然開朗。
九淵緩緩在我身旁坐下,執起石案上的酒壺灌了一口,“還記得我曾經允諾你為你釀一壺酒嗎?已經被我埋在梧桐山,明年此時便能喝了。”
我點點頭。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你不用覺得欠我,這都是我自願的,不需要你還什麽,亦不需你內疚。”
我歎了一聲,卻良久無語……
九淵靈力損耗太大,需要回去靜養。我便安心照料紫籮與敖沅。
月餘,府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日,滿院桐花凋落,鋪了一地花雪。
我一時興起,便拾了掃帚去打掃。待到將滿院桐花掃做一對,但聽身後一個斯文聲音傳來,“下了凡曆了趟劫,倒是有了幾分人情味了。”
我轉身,一個身著紅衣,玩世不恭的男子拿著本書站在廊間。天界仙雲繚繞,那人卻半分仙氣也無,倒是一身的人間煙火味,那張俊臉帶著一抹輕佻玩味,揚揚手中的書,似多年不見的好友般隨然。
我扔了掃帚,笑道:“司命!”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
你可以點擊下方的";收藏";記錄本次(069:從今往後,你的債都由我來償)閱讀記錄,下次打開書架即可看到!請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薦本書,謝謝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