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巧合

“什麽?”

米爾斯迷糊地看著他,不知是沒聽清還是因為剛醒,腦袋沒轉過彎。

“你和巡回劇團的操偶師·多羅特婭是什麽關係?”葉召多加了一些形容,重複道。

“嗯……”米爾斯歪著腦袋,似乎是在回憶,過了幾秒她說道:“不認識。”

究竟是裝傻還是實話,葉召無從分辨,但從這家夥呆呆傻傻的樣子來判斷,多半是後者。

葉召想了想,換了個問題:“你父母是誰?”

“我是孤兒,沒見過我的父母。”

“暗影之靈這個種族你知道嗎?”

“嗯?”米爾斯滿臉不解。

暗影之靈這個種族並非罪惡狂宴世界的原生族群?那為何會有暗影王這麽個稱號存在……等等,該不會暗影王也是來自聖域大陸吧?

這麽說來……暗影之靈這個種族在聖域大陸混不下去了,被迫離開原世界,來到了罪惡狂宴世界?

那麽多羅特婭和米爾斯的身份又是什麽?前者又為何要保護後者?

單憑米爾斯有暗影之靈的血脈這點,應該不足以讓多羅特婭那麽著急。另外,多羅特婭又為什麽要監視“踏浪”,二者的關係可能沒那麽簡單。

除此之外,友人帳又是誰書寫的?旅集如果隻是要他擊殺暗影王等強者,完全沒必要專門弄一本書出來。

葉召捏了捏眉心,問題越來越多,情報越理越複雜,令人頭疼。

“對不起……”米爾斯大概是誤會了葉召的舉動,怯生生地說了一句。

葉召沒有理會她,拿出劇團通訊器,撥通操偶師,劈頭蓋臉就問:“你和米爾斯是什麽關係?”

另一頭沉默了幾秒才開口,答非所問:“她是你女兒。”

葉召登時就臥槽一句,反駁道:“你可別血口噴人啊,我tm八歲就娶老婆也生不出這麽大個女兒。”

“我沒必要騙你。”

“那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啊,喂?”

說完上一句,多羅特婭就掛斷了通訊,不給葉召任何詢問的機會。等他重新撥打的過去的時候,通訊器響起一陣標準的女聲: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試。”

葉召:“……”

沒辦法,對方拒絕與你通話,葉召隻好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米爾斯身上,他想了想,問道:“你這裏有鏡子嗎?”

“有……”米爾斯糾結了片刻,吐出兩個字:“爸爸?”

神TM爸爸,誰是你爹,我警告你別亂認親。

葉召心中吐槽,接過米爾斯手中的鏡子。

在鏡中,他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原裝的葉召臉,外表並沒有變化,那麽說來,主神或旅集的偽裝應該是偏向認知修改的類型。

多羅特婭那番說辭也就有了解釋——在她眼中,葉召的年齡並不小。

等等,不對啊……

葉召忽然想到之前會議期間聽到的話——這麽年輕就有黃金級實力。

他的偽裝不可能隻針對某個人,在多羅特婭眼中,踏浪應該也是個非常年輕的人。

奪舍?

感覺不太像,不然葉召這態度早就露餡了。

多半是重生的戲碼,還是丟失記憶的那種,這才能保證葉召不被懷疑。

現在的問題是,踏浪究竟是誰的重生體?

葉召忽然想到友人帳上被打了個?的暗影王,書寫者最後的用詞是“給予吾等徹底的毀滅”,那他把自己寫在第一位好像也沒用任何問題……而重生後的踏浪是否能稱作暗影王確實值得存疑。

可米爾斯是人族和暗影之靈混血啊,難道是暗影王的私生女?

葉召倒吸一口冷氣,這麽一想,多羅特婭的態度好像就有了合理解釋。她擁有一絲暗影王權,多半和暗影王關係不菲,而暗影王冷落了她,去寵幸一個人類女子……

原先的懸疑劇立馬就成了家庭倫理劇,逼格蹭蹭的往下掉。

胡思亂想了一陣後,葉召推翻了以上結論。

暗影王可是在友人帳上的目標,難道旅集要他來一場“我殺我自己”的戲碼?

嗯,絕對不會有那麽操蛋的任務……大概。

葉召放下鏡子,發現米爾斯正撩起袍子到膝蓋處,露出的小腿上有大片的擦傷。這位魔女正盯著擦傷處,似乎用視線就能加速傷口的愈合。

察覺到葉召的視線,米爾斯紅著臉放下袍子,往後縮了縮:“請不要……盯著我。”

說完她還扯了扯被子,遮住自己的臉。

葉召嘴角一抽,沒有多說什麽,起身離開。

他可沒興趣陪人玩過家家遊戲,與其在這杵著,不如去打探一下友人帳目標的詳細情報。

沒有跨出樹屋,外麵的空氣中明顯有毒,直接走出去會浪費一瓶解毒劑。

他在一樓使用空間拚接,引導10秒後,一道透明的傳送門形成,邁入其中,他就成功來到了城內的一處小巷。

要說上個世界最大的收獲,就該是這個傳送技能了,功能性強到誇張,他估計即便他三項屬性達到200後,這個技能也不會被淘汰。

小巷有點複雜,兜兜轉轉了好久,他也沒能離開,現在還走進了一處很長的死胡同。

眼前的死胡同內躺著幾個衣衫襤褸的人,形容枯槁,一個個仿佛幹屍,隻有胸膛處極其微弱的鼓動能證明他們還活著。

即便是看到葉召,他們也毫無表情,隻是微微轉動眼珠,口中發出“嗬~嗬~”的詭異漏氣聲。

這時,懷中的劇團通訊器響了起來,葉召接通,通訊器傳來男女難辨的聲調:“新人,離開這裏,不要打擾我創作。”

葉召看了眼地上的人,轉身離開。

“明智的選擇。”通訊器那頭的人語氣帶了一絲笑意。

葉召也跟著笑了起來,道:“能告訴我你的創作內容是什麽嗎?”

“哦?你想知道?”那頭的聲音興奮起來,似乎很久沒遇到過值得傾訴的人。

“當然,我這人對藝術很感興趣。”

大概是藝術二字觸及了那人的爽點,可以聽到一陣壓抑不住的輕笑聲,不過因為嗓音問題,聽起來陰惻惻的,讓人非常不舒服。

“好一個藝術,果然隻有你能理解我。”

果然?又是踏浪前身的熟識?格林嗎……

葉召心中思索,聽到那人深吸一口氣,將他的創作內容娓娓道來:

“這個作品我稱之為‘釋放’。主材料是十個身強體壯的人類,七男三女。”

“我在周圍設下迷陣,並在十處長死胡同裏放置了一人一天份的食物和水。這些人起初會因無法離開陷入焦慮,堅持不斷地尋找出口。”

“但前兩天,我並沒有開放死胡同,所以他們隻能在沒結果的尋找中,忍受饑渴的折磨。不少人在第二天就放棄了,選擇坐下靜候救援,而少部分會繼續堅持。”

“第三天,繼續堅持的人會尋得水和食物,嚐到甜頭的他們會繼續四處搜尋,而其餘等候救援者發現這些堅持者的體能有了明顯恢複,就會忍不住跟上去。”

“等堅持者找到新的水和食物時,兩天沒進食的等候者已經堵在了死胡同中間,然後就,嗬嗬……”

“抱歉,失態了。”

“之前也說了,水和食物隻有十份,第四天他們就吃完了所有補給。”

“第五天,有人昏迷。”

“第六天,他們忍不住饑渴感,開始品嚐昏迷者。”

“第七天,他們的精神狀況已經瀕臨崩潰。”

“第八天,有人忍受不住折磨,開始尋找發泄途徑,這就是添加那三個女性的意義。”

“第九天,男多女少,雄性求偶時往往會用最原始的暴力來保證所有權。”

“你知道嗎,當時我看到這群虛弱不堪的人竟為了這種事大打出手,平白消耗僅剩的體力。那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

通訊器那頭滔滔不絕地說著,語氣狂熱。

葉召仿佛能看到一個瘋狂藝術家正在舞台上一邊起舞一邊對自己的作品進行介紹,喜悅之情言益於表,令人……

惡寒。

良久,那邊的人意猶未盡地停下了解說,遺憾道:“可惜,現在作品已經瀕臨收尾,不能把**部分展現給你,實在是一大憾事。”

“嗬嗬……藝術創作是不會終結的,下一次有何不可呢?”

“噢,天呐,這可真是個好主意!”

“那麽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我的大藝術家。”葉召貼著通訊器小聲道,宛如在商討什麽秘密。

那人的聲音也輕了許多:“格林,我是格林。”

“哦?是你?”

“噢,是我。”

葉召捂著嘴,拚命壓製情緒,堅持了三秒,還是沒忍住,嘴角上揚,一陣壓抑著的笑聲漏出。

格林也跟著笑起來,二人如同正在討論下一次惡作劇的孩童,笑意漸漸止不住,克製的笑聲慢慢張狂,變成肆意的大笑聲。

隔著一個通訊器的二人笑的前仰後合,似乎在比拚誰的笑聲更大,更純粹。

許久,二人不約而同地停下。

葉召清了清嗓子,語氣嚴肅,如同在進行一次世界級表演的座位預約:“下一次創作,請不要忘了我。”

“噢,當然,我親愛的朋友,沒什麽比一位優秀的觀眾更能讓藝術家高興的了!為了給你帶來最佳的體驗,下一回創作我會花更多的時間去設計,請盡情期待吧!”

“我會的,格林。”葉召掛斷通訊,再次開啟空間拚接,離開此處。

還是在一處小巷內,但前方十米處就是街道,早晨的陽光照進陰暗小巷,灑下成片的溫暖。

葉召沒急著出去,拿出懷中的友人帳,翻到姓名那頁,劇團團長·格林後麵多了三個血紅大字——已預約。

“嗬,巧合。”葉召嗤笑著搖了搖頭,走出小巷。

等著吧格林,你期待的表演會到來的,隻不過……你不是表演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