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相
“古先生？”
古先生斜了他一眼：“你是哪個精神病院裏跑出來的，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煩？”
葉召擰眉肅然道：“住口，皓首匹夫，蒼髯老賊。我原以為你我戰前對峙，閣下必有高論，沒想到竟說出如此粗鄙之語！
除魔衛道，人人有責。某在裏麵打生打死，汝在外界指指點點，寸功未進而怡然自得，助鬼為虐卻搖唇舞舌。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古先生:？？？
我他娘的做了什麽，初次見麵就被你一頓亂噴？
老人豎起中指：“你有沒有搞錯，我們怪談會一直在維持現實安定。倒是你，入侵夢境世界，一進去就放了個僵屍出來。要不是這家夥被削弱了許多，要死不少人，現在竟然說我助紂為虐？”
葉召當即不服了：“我焯，我就看了那破井一眼，裏麵那老頭自己把我吸進去，現在你們還反過來怪我？要不是我身體比較好，現在都被貞子阿姨包圍了好吧！”
“每天兩界的相通時間就那麽半小時，你自己好奇才被吸進去的！”
古先生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他爭論這些：“別說這些沒用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調查怪談的目的是什麽，但別再整幺蛾子了，我還想多活幾年。有什麽想知道的就直接問。”
出乎意料的發展，葉召還以為得在夢境世界大殺一通才能找到出口，誰知這夢境世界有“世界意識”，當場就把他扔出來了。
與古先生麵對麵溝通過後，他就明白了一切。是個比較俗套的故事。
……
怪談會本來名為怪談俱樂部，是一群愛好恐怖故事的年輕人組建的，原本是一群人定期聚在一起交流想到的或聽說的怪談，交流完就各回各家，本質是個閑散的娛樂組織，加入和退出都沒有硬性規定。
即便俱樂部結構鬆散，會員數依然不多，基本上維持在十幾這些數字間，畢竟成年了還有辦法擠出時間去參加興趣聚會的人終歸是少數。
一來二去，這些原本不太熟悉的怪談愛好者以怪談俱樂部為紐帶，交流的話題慢慢變廣，別誤會，還是說恐怖故事，隻不過開始涉及私人生活了。
原本大夥兒講故事的時候都會盡量避免扯到自己，就像講一些丟人事的時候開頭總是“我有一個朋友“。
而熟悉了之後，這群怪談愛好者就開始講起了身邊發生的怪事，當他們各自吐露現實中遇到的詭異事情時，驚愕地發現，住在同一片小區的人竟然遇到過相同的詭異事情。
當愛好映射進現實時，帶來的往往不是喜悅，而是葉公好龍般的……惶恐。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古爾丹就是個腦回路異於常人的家夥，他聽到會員中有複數遇上相同的詭異事情後，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開始實地調查。
多數時候自然是一無所獲，可數量的堆砌總是能引起質變，無數無用的調查沒有打敗他，堅持慷慨地給予了回報——世界的另一麵出現了。
他親眼目睹了一場超凡的戰鬥，隨手一指便雷光煊赫，正道雷法與陰邪血影相碰，隨後便是一麵倒的摧枯拉朽。
好吧，不算戰鬥，隻是一場簡單的清理活動。
但古爾丹興奮不已，直接跳出草叢高呼“大師，收我為徒！”
身穿白背心大褲衩，拖著人字拖的道人大驚失色，抬腿就要跑，結果一時不察被古爾丹抱住大毛腿，甩都甩不下來，還被薅下好幾根腿毛，疼得他齜牙咧嘴。
道人名叫葉業業，二人聽聞對方名字，頗有同病相憐的感覺。
古爾丹不是外國人，是姓古，名爾丹，其父母究竟是狂熱的魔獸爭霸愛好者還是魔獸世界愛好者不得而知。
總之古爾丹飽受這破名字所害，每次自我介紹都得補一句：I’m Chinese。
葉業業就更不用說了，總之二人交換名字後他就和這位術士年輕人成了忘年之交。
二人時常一起出動去嘎嘎亂殺一些諸如吸血鬼、僵屍、鬼怪一類的東西，古爾丹負責嘎嘎，葉業業負責亂殺，配合親密無間。
葉業業放到小說裏，絕對是主角一般的存在，還是標準的龍傲天。
從小父母雙亡就不多說了，他淘路邊攤的時候還淘到了一本真的道術秘籍，你敢信？
這就算了，看了幾頁，他頓時就心生感悟，der的一下就成功入門，簡直不要太離譜。
之後按部就班地修行，修著修著就天下無敵了。
唯一的問題是，他無敵了都沒有遇上什麽修煉門派，上那些知名寺廟和什麽天師府去，發現人家也不是會打架的道士。
他尋思我練了這麽久，好像毫無意義啊！索性到處尋找有沒有什麽黑惡勢力讓他打擊一下。
很可惜，警察叔叔太給力，什麽涉黑的通通徹底連根拔起，社會治安好的一批，讓無敵的葉業業連匡扶一下正義都成了奢望。
好在黑惡勢力沒了，夜裏卻會有一些邪祟之物冒頭，這可把葉業業高興壞了，當天就桃飽了一套道士袍和桃木劍，天天夜裏出去重鑄道士榮光。
事實證明用愛發電是堅持不了多久的，沒人發工資，葉業業很快就失去了興趣，道袍放家裏都快積灰了。
直到出去買碗泡麵都能遇上兩隻邪祟時他才發現不對，這tm也太多了！
緊接著就撞見了古爾丹，一個戰力強大，一個鍾情詭異，二者開始調查為何邪祟之物層出不窮。
這一查就是二十年，把葉業業熬成了老年人，古爾丹熬成了中年僵屍。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即便有無敵的葉業業，古爾丹還是被傷到了，好在那個僵屍王年份比較長，在僵屍裏等級比較高，古爾丹即便被轉化成僵屍也沒有失去理智。
靠著多年的經驗，二人總算查明了真相，準確的說是發現了世界的真相——存在另一個由人們的想象所構成的世界。當一個邪祟的存在被人們廣而為知時，它就有很大的可能從那個世界降臨到現實。
邪祟增多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網絡的興起，靈異類小說的興起導致邪祟出現愈發頻繁，但任憑葉業業再無敵，也沒辦法順著網線把這些邪祟從根源滅殺。
於是二人想盡辦法，花了三年時間找到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是的，即便是虛幻的世界，依然有入口，準確的說那是一個節點，在某個時間段內，兩方世界會通過節點相連通。
二人進去後發現這世界內竟然有人的存在，而這些人雙目迷茫，見到厲鬼也反應頗小。
古爾丹作為二人組的智囊擔當，很快就發現了這個世界的人處於半夢半醒間，所以反應才那麽小。
二人明白了，這個世界誕生於人們的夢境，他們花了許久徹底清理了一遍夢境世界。
可等他們第二天深夜回到現實後卻發現，夢境世界中被外力殺死並不會導致邪祟真正死亡，而是弱化許多後重生於現實世界。
當時現實世界大亂，二人一邊清理一邊想了個辦法，既然殺不幹淨，那就把它們關起來。
夢境世界會定時開啟，隻需要找到邪祟第一時間出現的地方，就能確定出入口。
二人一表一裏，花了五年成功破壞了絕大多數出入口，目前僅剩老王頭家的枯井能連通兩方世界，這是最後一個，但破壞不了，仿佛兩個世界拒絕被徹底分割。
沒辦法，隻好留下一個出入口，由葉業業守門，保證了邪祟無法離開世界。
可很快他們就發現了問題，吸血鬼、僵屍一類的邪祟是沒了，但厲鬼一類的東西多了起來，仿佛這些靈異之物是世界排出的垃圾，總是不可避免的。
經過幾年的調查，二人發現這些厲鬼全部都是遭受了冤屈或者被人所殺，心生足夠強烈的怨恨才能誕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情仇，厲鬼的誕生不可避免。
古爾丹和葉業業依照道家術法中的勾魂術整了個魔改版。
別問為啥道術裏有這麽邪性的術法，問就是工具沒有好壞之分。
總之二人琢磨出一招善惡分魂術，雖然要開壇做法，儀式繁瑣，但魂體出竅，善惡分離，塞回善魂，惡魂封禁，完美的流水線。
大力其實是個意外產物，因為現場來不及作法，而當時的善惡分魂術儀式還沒經過簡化，隻能先讓古爾丹給他整成僵屍。
僵屍不入輪回，也就是成不了鬼，一死就是魂飛魄散，但古爾丹這破爛血統明顯壓不住大好年華就被車創死的大力的怨恨，該成鬼的還會成鬼，所以隻是權宜之計，等這貨入土後在詐屍前進行分魂就完事了。
先前也說了，僵屍不入輪回，這善魂拿出來就塞不進去了！
沒辦法，塞給孤寡老人老王頭吧，正好讓爺孫團聚，這多是一件美逝啊。
這不，大力成功帶著自家爺爺嗝屁了，嚴格來說還是團聚結局，皆大歡喜。
之後就是如法炮製，但葉業業大壽將至，為避免自己死後，夢境世界大肆入侵，隻好花費數年時間，在夢境世界各處設下超大型結界，隨後把自己的靈魂往裏一塞，算是成了夢境世界的半個世界意識。
融於天地並不是容易的事，如今葉業業的個人意誌已經所剩不多了，分割力度變弱，兩界又開始互相滲透，所以才會有鬼嬰的誕生。
當然，鬼嬰的出現追根溯源還是大力這個管不住下半身的好色年輕人的問題。
這都是大力的錯.jpg
善魂在現實世界為怪談體，雖然相對安全許多，並且不會殺人，但放任不管終歸是問題，所以古爾丹重拾老本行，開起了怪談會，把各個怪談善魂拉入怪談會，權當監視了。
另外怪談會還負責避免有作死小能手到處查明怪談真身，惹禍上身。
當然，最重要的是怕這些叼毛作死完還發網上吹牛逼，搞得某個怪談廣為人知，最後葉業業一個沒注意，讓惡魂從夢境世界滲回來。
基本上一切都明了了，葉召滿意地點點頭，旋即疑惑道：
“可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麽？老王頭扔井裏的矽膠娃娃和那些死去的姑娘有什麽聯係呢？”
古爾丹皺眉，疑惑道：“什麽死去的姑娘？送到老王頭家的矽膠娃娃內隻有老鼠的意識啊，和人類有什麽關係？”
原來是老鼠嗎？！怪不得反應那麽小！不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連古爾丹也不知道，這麽說還有隱情？
葉召沉吟幾秒，考慮到旅集的任務還沒完成，決定暫時不提這事：“這個晚點再說，為什麽要往井底扔矽膠娃娃？”
老人目露思索，似乎是在組織措辭，過了會才說道：
“葉老已經化身夢境的世界意誌，雖然能遏製夢境向現實滲透，但守門已經力不從心，而我太過弱小，無法承擔守門人的責任。所以，我們們選擇堵上出入口，而普通的東西自然無法擋住惡魂厲鬼，我們便人為地製造厲鬼。”
古爾丹指著枯井，繼續說道：
“出入口在井底，讓‘人’在井底心生怨恨地死去就夠了。我們自然不可能用真人，正好老鼠這東西生得快，長得快，隻要平時喂一些怪談體的血液，就能讓它們擁有些許意識。
之後用勾魂術把老鼠的意識塞到矽膠娃娃裏麵，裏麵裝有錄音機，枯井內的哭聲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鬼怪，之後和新聞社合作一下就能扔進枯井的矽膠娃娃成為新的怪談。”
“最後葉老把落入夢境世界的矽膠娃娃改造成肉體，就能讓這些娃娃結合怪談，成為新的鬼。因其屬於人為製造，怨恨不足，比不上正常厲鬼，且屬於地縛靈，隻能於枯井周圍活動，但填滿夢境枯井還是沒問題的。靠著單純的數量堆積，即可成功堵住兩界出入口。”
【成功查明怪談產生的始末，世界任務已完成。】
【獎勵抽獎次數*5，諸天旅集使用手冊*1】
任務完成，葉召鬆了口氣，隨後是單純的好奇：“我看你們選擇的好像都是女性娃娃？”
古爾丹一攤手：“因為大多數人的印象中，枯井裏的鬼都是女的，我們也沒辦法。”
要想怪談有人信，那就得順著人們的慣性思維。
葉召點點頭，重拾先前的話題，包括鬼嬰和之前見過的疑似血腥瑪麗的鏡子鬼的事。
聽聞這些意外，古爾丹皺眉思索。
葉召也隻是提一嘴，他現在更關心旅集的使用手冊，於是說完就帶著戰利品離開了。
古爾丹看著他的背影，眼角一抽，敲了敲枯井：“葉老，僵屍指甲被帶出來，真的沒問題嗎？”
井底傳來沒好氣的聲音：“問題大了去了，你去盯緊點，那小癟三！要是我還活著，定叫他知道什麽是道法！”
古爾丹聳肩：“您老多生點氣也好，我感覺沒幾年您就得被夢境同化了，到時候可沒人能攔住厲鬼了。”
“滾蛋！”
“嗻，小古子這就麻溜的滾。”
“呸，枉活這麽多年，還跟個小鬼似的。”
“心態不放輕鬆點，我可堅持不了這麽多年啊。”
二人同時陷入沉默，昔日的興趣之舉在時間的衝刷下成了執念，後繼無人的未來令人憂慮，但無人分憂，隻有二人獨處時才能吐露軟弱之言。
“守護世界的不都是這樣麽，難道你還奢求人們給你立雕像嗎？咱們真是用老鼠製造的厲鬼？別逗了古爾丹，區區動物能產生什麽魂魄？我們根本不是正義使者，不配。少在那傷春悲秋的，你還有事要幹，不是嗎？”
老人笑著點點頭。
“是啊，該幹活了。”
沒有告別，老人離開了枯井，隻有輕微的低語在夜色中飄過。
“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