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佛門淨土
是夜,白夜輾轉反側了很久,才終於沉沉睡去。
時至深夜,當所有外來者均已經睡著之後,佛堂之中聚集了不少僧侶。
這些人以法明大師為首,其餘僧侶也都是級別最高的大師傅。
他們圍繞一圈,一言不發,安靜的站在原地。黑色的義眼,在黑暗中閃過一道道流光。
佛堂中沒有一點聲音。但義眼中頻繁閃爍的紅光,證明他們正在做激烈的交流討論。
數據空間之中。
法明大師:“阿彌陀佛,芒村情況怎麽樣了?”
慧堅:“稟告大師,芒村一切正常。所有村民均按照我們指示行動。”
法明大師:“之前提出異議,說我們是在奴役村民的那個人呢?”
慧堅:“已經處理掉了。”
法明大師滿意點頭:“很好,你們的動作很及時。這下有意見的,就隻剩下那個沒什麽人會在乎的小男孩了吧?”
慧堅也是點頭:“沒錯,他被村民們關起來好幾天了。我們要現在處理掉他嗎?”
“馬上行動。避免夜長夢多。”
法明大師發出命令,僧人們的義眼內部,紛紛閃過信號指令。村子中的實時監控,在他們視野中顯現出來。
“嗡……嗡……”
芒村村長的手機劇烈震動起來。他在睡夢中爬起身,拿起手機,發現是“梵音”的消息提醒。
梵音軟件上顯示:匯報那孩子的行蹤。
村長不敢怠慢,對著手機說道:“我們之前就按照吩咐將他關了起來,不過他三番五次越獄,想要逃走,說是什麽去山下揭發我們。”
法明大師聽了,發出一道命令。這道命令順著金色的數據洪流,瞬間傳遞到所有芒村村民的手機當中。
頓時,村中所有人的手機,在同一時間響了起來。
村民們爬起來打開手機,“梵音”軟件發出來的光芒,照亮他們麻木的臉龐。
他們的命令都是一樣的。
“男孩家門外集合。”
此時,那名小男孩,正躺在**裝睡。
村中所有人,包括他的母親,都被那個該死的軟件操控了,他必須要找機會逃出去才行。
這段時間,他一直被關在自己家裏麵,跑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今天他決定晚上裝睡,趁大家都在夢鄉中,逃出村子。
小男孩裝作呼吸均勻的樣子,側躺在自己的**。
忽然聽到另一個房間,自己的母親起床的聲音。
男孩內心忽然緊張起來。母親似乎沒有起夜的習慣,那她現在是在幹嘛?難道自己裝睡被發現了嗎?
他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將眼睛微微張開一道縫隙。
隻見自己的母親,盯著手機,木然的向門外走去。
“又是那個該死的軟件……”
男孩心中憤怒。這個破軟件,半夜了想讓自己媽媽去做什麽事情?
同時,男孩也意識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這正是自己逃跑的好機會!
其他村民應該都睡著了,自己母親又不在家,如果要跑,就趁現在!
男孩想到這裏,馬上行動。他從**悄無聲息的溜下來,拿起一件外套,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
推開門——
男孩的動作僵住了。
門外,是密密麻麻的村民,所有人都捧著手機,神情木然的盯著自己。
手機發出慘白的光芒,照在他們的臉上,讓人不寒而栗。
男孩的母親,站在正中央,盯著自己的兒子。臉上卻無一絲慈愛。
男孩一個激靈,轉身就跑,卻被村民粗暴的直接按在地上。
男孩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絕望的掙紮叫喊著。
“媽媽!媽!是我啊!我是你兒子!”
男孩看著自己的母親,奮力叫喊著,想要將自己的母親從這種麻木狀態中喚醒。
可他的母親,依然如同一個木偶人一般,無動於衷。
法明大師的命令,沿著金色的信息流傳入母親的手機中。
“打昏他。”
男孩的母親木然點頭,從旁邊抄起一根木棍,狠狠砸在自己兒子的頭上!
男孩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昏迷過去之前,看見的隻有無數村民麻木的麵孔。
“任務結束,回去睡覺。”
法明大師發布了今夜最後一條命令。
在村民們麻木的表情中,視頻流切斷。
僧侶們電子義眼中,閃爍的紅光開始減緩。
“很不錯,一切順利。”法明大師的聲音在數據空間中回**:“接下來就是白夜施主的力量了。”
慧堅疑惑問道:“法明大師,白夜施主身上的究竟是什麽力量,需要如此慎重?”
法明大師搖搖頭:“具體的我也不知,但能知道是和輪回相關的技能。一定不是平凡之物。”
他對其他“大師傅”說道:“各位稍安勿躁,無論哪種力量是什麽,都即將成為我們的囊中之物。”
“我的了,我的了哈哈哈哈!”
“哈哈……啊哈哈哈哈!!”
“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平素看上去安靜祥和的和尚們,此時一反常態的瘋狂大笑了起來。
佛堂之中,驀然響起梵音之聲,顯得格外詭異……
……
又一個平常的早晨。
白夜照常起床洗漱,準備一會前往黑色信號塔下麵,和“大師傅”們一起誦經。
這也是他為最後一次超夢做準備的過程。按照法明大師的吩咐,這樣做可以讓他心情盡快平複下來,並且有效壓製住強尼·銀手的躁動不安。
法明大師說的果然是對的。這段時間,強尼·銀手一次都沒有出現過。也不知道是被佛門清淨地的氣氛感染了,還是被神佛的大能壓製了。反正,他是翻不了身了。
白夜心情愉快的行走在客房小道上。兩邊綠樹成蔭,鳥鳴聲聲,充滿清淨和禪意。
早飯依然是素膳——和所有九華寺中的和尚一樣。這段時間,白夜一切行動,都向真正的僧人看起,吃齋念佛都是一起。
行李箱中帶的酒水,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了。
白夜一點都不懷念那種味道。刺鼻的酒精味,也不知道自己原來是發了什麽瘋,要想到喝酒的?
剛才洗漱的時候,在鏡子中看到的自己,讓白夜十分滿意。容光煥發——和當時的徐長卿一樣。精神氣質都好了很多,頹廢一掃而空。內心的陰霾,也在逐漸消散。
白夜甚至覺得,去第1區找自己的妹妹,都不是那麽緊急了。自己徹底修養好,再去找妹妹,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慧堅大師。”
白夜雙手合十,向迎麵走來的慧堅打著招呼。
“白施主早。”慧堅臉上帶著平和的微笑。
兩人擦身而過,白夜感覺慧堅臉上的微笑,似乎有些熟悉……
對了,自己也是這樣微笑的。
又是一個好兆頭。
白夜心中想著,這樣的微笑,代表著平和的內心。
不枉自己吃齋念佛這麽久,多少也帶一些六根清淨的味道了。
白夜一路行走,沿途見到的僧人,紛紛放下手中事情,友好的互相問好。
這些僧人臉上,多的五枚黑色電子義眼,少的兩枚電子義眼,看上去頗為怪異。
白夜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他感覺這些僧人和他們臉上的義眼,也沒有當初看的那麽不快了。
相反的,這些和尚在他眼中,都越來越順眼。
白夜有時看到他們,心中就產生一陣歡喜,好像這些人都是自己的至親好友一般。
好消息,好消息。
白夜心情又是一陣輕鬆。
他走向膳房,意外看見小道旁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七枚黑色義眼——整個九華寺中隻有一人,法明大師。
“法明大師早,今日也來膳房用餐?”
白夜麵帶微笑說道。
法明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白施主氣色又變好了,可喜可賀。”
白夜笑道:“不錯,自從第二次AI構建之後,強尼·銀手就再也沒出現過。”
“想必他也畏懼於佛的威嚴吧。”法明大師半開玩笑的說。
白夜感覺到,法明大師今天似乎格外開心,有什麽喜事?
“我來這裏,不是來用膳的,是專程來找施主你的。”
法明大師正色對白夜說。
白夜愣了一下,忽而狂喜:“您是說……第三次AI構建,要開始了嗎?”
法明大師點點頭,口念佛號:“阿彌陀佛,正是如此。普度大齋已經準備妥當了。施主請做好準備,今晚便是最後一次AI構建。”
“成敗在此一舉。”
法明大師慎重的說。
白夜按捺住心中興奮:“多謝大師!”
有了這樣的好消息,上午的誦經,白夜聲調都比平時高上一些。
中午,膳房之中,白夜意外又遇見了徐長卿。
徐長卿頭皮不再是光溜溜的,已經有了些青色的發茬。整個人看上去反而又沉靜了許多。如同一個真正的寺中老僧一般了。
“老徐!”白夜坐在徐長卿對麵。自己的好消息,是一定要和徐長卿分享的。
徐長卿看到他,也是十分高興。
“白施主……不,白老弟。你今日起色格外好。看來在寺中,調理的不錯。”
徐長卿說話的語氣慢了一些,顯得更加穩重了:“學了些經文沒有?”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白夜半開玩笑的念了一段心經。這段時間在寺廟中,自己時時念誦,學會了不少經文。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徐長卿接到:“大智慧。”
白夜也點點頭:“大智慧。”
“徐老哥,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白夜無心在經文上和徐長卿討論什麽:“我的事情要解決了!現在已經是最後一期,結束了之後,我就要去找妹妹了!”
說道這裏,白夜忽覺得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閉上嘴。
徐長卿的妹妹是他的一個過不去的心結,哪怕是皈依了佛門,也不一定能毫無掛礙。
“抱歉啊,徐老哥。”白夜說道。
徐長卿卻是一副絲毫不在乎的樣子。
“有什麽好抱歉的?你能夠去找妹妹,親人團聚,這是好事啊。”
他正色說道:“隻是不能在寺中修行,獲得清淨智慧,有些可惜。還要記得時時拂靈台才是啊。”
白夜聽著他毫無煙火氣的話,忽的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啊。
就算是不為逝去的妹妹所掛礙,徐長卿的表現,也太過淡然了一點。
“想當初來的時候,你酗酒成性,實在是讓人擔心不已啊。現在還喝嗎?”
徐長卿依然平靜的和白夜談著家常。
白夜一笑:“早都不喝了,現在聞到酒味,都會頭疼。”
徐長卿合十道:“阿彌陀佛,那就好。”
說道過去,白夜也感慨說:“當時你也是,頹廢的不得了。現在不也好了?”
聽了這話,徐長卿露出一個慚愧的笑容:“慚愧!當時為世間煩擾所迷惑,為求清淨來到佛門。在這裏才真正找到解脫之法。”
徐長卿的話,讓白夜愣了一下。
“世間……煩擾?”
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問道。
自己的妹妹去世了,這種大悲痛,居然被徐長卿說成是世間煩擾?
白夜盯著徐長卿。
徐長卿臉上帶著微笑。
這笑容白夜太熟悉了,是法明大師的笑容,是慧堅臉上的笑容,也是他每天在鏡中看到的笑容。
為什麽這些笑容都是一個樣子?
白夜顧不得傷害誰的感情,追問道:“你說的世間煩擾,是什麽意思?”
徐長卿笑容不變:“當然是錢財了。當時為了錢財這身外之物,差點將自己的身體搞壞。現在才明白,隻不過是浮雲而已。”
他的話很正常。卻讓白夜臉上的笑容凝固起來。
“你是說……為了不追求功名利祿這些東西,才來到九華寺的?”
白夜死死盯著徐長卿,逼問道:“那你的妹妹呢!”
“妹妹?白老弟玩笑了。我自小就是獨生子,哪裏來的妹妹?”
徐長卿臉上依然帶著毫無煙火氣的笑容,站起身來:“我用完膳了,下次見。”
說罷,他端著餐具轉身離去。
留下白夜一個人,幾乎癱坐在椅子上,愣愣發呆,心中翻江倒海。
“徐長卿,居然不記得自己的妹妹了?”
“這怎麽可能?”
“我可不能忘記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長什麽樣子來著?”
白夜忽地發現,白桃的長相,在他的腦海中竟已經模糊!
頓時白夜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