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過去的回憶
超夢狀態的夢境中，白夜回到了17區的家中，一切都是十五年前的模樣。
那時白夜還很年幼，不到六歲，妹妹白桃也才四五歲。
“這便是屬於白施主你的記憶，你需要通過它，完成名為白桃的AI構建。”
法明大師麵帶微笑，立在白夜的身後。
“我需要怎麽做？”
白夜皺眉問道。
“白施主你必須回憶起自己最為深刻的一段回憶，通過這段回憶，來完成初步的AI構建。”
“想起記憶中的那個人，在你心中，印象最為深刻的記憶是什麽。”
“隻有回憶起那段記憶的場景，氣味，感受，情緒，甚至是細微的觸感，已經遺忘，但是被潛意識隱藏的部分，這樣才能將AI構建，完全還原。”
“請白施主務必集中注意。”
“好。”
白夜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澎湃的思緒飛轉，看著眼前的場景，他忽然想起了記憶深處，曾經童年中的畫麵。
記憶這種東西很容易流失，尤其是童年中的回憶，大部分人都很模糊，隻記得幾件事情，或者隻有一個模糊的印象。
對於童年的回憶，白夜能想起來的也不多，隻有一件事情，相較於其他的回憶，更加記憶猶新。
那是他在六歲左右的時候，一天下午，白夜和妹妹兩個人看家，白夜忽然聽到客廳傳來花瓶破碎的聲音，跑過去才發現，妹妹小桃在哭。
白夜正思索著，四周圍的場景迅速變換。
兩道幼小的身影在客廳中浮現，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輪廓和細節都凝實起來，顯露出了他們嬌嫩的肌膚。
是兩個孩子，男孩六歲，女孩四歲，男孩的眉眼有些鋒利，而女孩的臉頰肉嘟嘟的，此時哭紅了臉。
正是童年時的白夜和妹妹白桃。
朝地麵上看去，一大灘瓷器碎片散落在地，顯然是剛剛被摔碎的。
此時小女孩的手指被瓷片劃傷，嚶嚶哭泣著，豆大的淚滴啪嗒啪嗒滑落嬌嫩的臉頰。
望著這一幕，小男孩有些不知所措，震驚在原地。
“小桃，你怎麽了？”
“哥哥，好痛。”
白夜心念一動，隻見小男孩動了起來，一把抓過妹妹的手指，查看傷口。
“我去拿創可貼給你包一下。”稚嫩的聲音響起，小男孩行事匆匆，很快就拿回了創可貼，貼在了妹妹手指的傷口上。
“別再哭了，我來收拾。”小男孩照著平日裏父母打掃衛生做的那樣，拿起掃帚和灰鬥，將花瓶碎片打掃幹淨。
可妹妹依舊在抽泣著，拉著小男孩的衣服不放。
“怎麽了？手指還痛嗎？”小男孩拉住妹妹的手，蹲下身子輕輕安慰道。
“這是爸爸媽媽喜歡的花瓶，我打碎了，會打屁股.....”妹妹忽然哭了，摟住麵前小男孩的脖子，哭泣起來。
“這......”年幼的白夜皺眉思索，隨後心中決定了什麽，開口說道：
“就說是我打碎的吧，小桃。”
“媽，媽媽說不能撒謊。”小桃聽了白夜的話，小臉上還掛著淚滴，趕緊搖頭。
“你不要說出去就行。”
年幼的白夜摸摸妹妹的小腦袋，微笑著安慰道。
“好......謝謝哥哥。”
“哥哥最好了。”妹妹破涕為笑，在小男孩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別黏著我啊。”年幼的男孩無奈地露出微笑，他實在拿妹妹沒有辦法。
同樣的微笑也出現在了一旁成年形態的白夜臉頰上。
白夜靜靜地看著一旁畫麵定格，年幼的男孩女孩幸福親昵。
在白夜對童年的印象中，最為深刻的就是這件事情。
妹妹小桃打碎了家裏的花瓶，正哭泣不知所措的時候，白夜主動代替罪責，將打碎花瓶的責任承擔了下來，讓妹妹感動不已。
當然在事後，白夜遭到爹媽的皮帶痛打，屁股痛了好幾天。
也因此，成為了白夜最為深刻的一段記憶。
每每回想起來的時候，白夜都感到暖心，或許這就是兄弟姐妹，家人之間的羈絆。
就在這時。
超夢眼鏡忽然彈出提示：
“叮——”
“AI構建中.......”
“構建程度：50%”
“請補充內容細節。”
......
“嗯？！”
看著忽然彈出的超夢眼鏡提示，白夜瞳孔微微收縮。
“這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隻構建了50%？我還需要填充什麽細節？”
正當白夜驚疑不定的時候，法明大師的聲音傳來：
“白施主不用驚訝。”
“在AI的構建中，這種情況也是很正常的。”
“因為對於同一段記憶，每個人看到的角度可能不一樣，甚至細節、內容、經曆都有不同。”
“你的意思是？”白夜蹙眉看向法明大師。
白夜此時也感覺到一陣詭異，但他說不清楚。
“阿彌陀佛。”法明大師伸手，四周圍的一切時間在他的指令下逆轉，兩個定格中的孩子分開，地上的花瓶碎片還原，又變成一個完好如初的花瓶。
時間倒流，回到了1分鍾前的模樣。
這個時間，在白夜的記憶裏，小桃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弄傷了自己的手指。
然而麵前的畫麵，卻讓白夜大吃一驚。
“這是......”
1分鍾前的客廳裏，小桃站在花瓶旁邊，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轉頭看了一眼房間裏，白夜所在的方向，確認哥哥沒有注意到這邊之後，才朝花瓶伸出了小手。
“哢啦——”
花瓶倒地迸碎，小桃快速伸手，用碎片劃傷了手指。
“小桃，怎麽回事？”幼小白夜的聲音響起，隨後是急促的腳步聲。
感受到哥哥的靠近，小桃臉色當即一變，癟了小嘴，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哥.......”她嗚咽著，在白夜目瞪口呆的視線中，哭了出來。
“別哭別哭。”年幼的白夜不知所措，安慰著小桃，幫她包好傷口。
之後的畫麵和先前一模一樣，白夜為小桃承擔懲罰，而小桃破涕為笑，摟住了哥哥。
“哥哥最好了。”
此時此刻，同樣的笑容，在白夜眼中卻看出了不一樣的意味。
白夜怎麽都不敢相信，這段經曆裏的小桃她居然全都是裝出來的。
自己打碎花瓶，然後讓白夜承擔懲罰，一秒鍾變臉，哭戲比好萊塢還真。
白夜真沒想到，自己家的小妹妹，從這麽小開始，就已經有了影帝的天賦。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小桃一直很討厭我嗎？”
白夜內心有些震撼，幾乎無法理解這件事情。
從回憶上看，簡直有些細思恐極。
白夜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多年相處的妹妹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麵......甚至有些病嬌？
為什麽我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察覺？這是否有點太奇怪了？
“為什麽我的記憶裏會有這一段我不知道的內容？”
白夜疑惑開口，畢竟這個超夢環境都是由白夜的記憶創建，一切都應該和白夜自身的記憶完全符合才對。
結果現在，白夜居然看到了自己“本不該看到”的內容，無怪乎會產生疑惑。
此時此刻，法明大師的聲音再度傳來：
“白施主不必驚訝。”
“人類的記憶並非一成不變，尤其是經曆了多年的模糊之後。”
“同時在潛意識的作用下，許多方麵的信息會被保留下來，這些部分不存在於你的記憶之中，但會幫你恢複當時真實的場景。”
“例如你的妹妹推倒花瓶的畫麵，就來源於房間中鏡子的反光，白施主你當年並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但是這些信息都留在了你的潛意識之中，沉澱多年。”
“原來如此。”白夜聽了法明大師的解答，這才明白過來。
再次看著幼小的妹妹，白夜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就算接受了現實，白夜也實在沒想到，自己的妹妹有著這樣病嬌的一麵。
“或許她在這麽多年裏，一直都很憎恨我？”
“或許是因為我分走了爸爸媽媽的愛，她對我產生了厭惡？想要借此來欺騙，懲罰我？”
“不......不是這樣的。”白夜回憶起和小桃這麽多年的生活畫麵，猛然搖頭。
“小桃絕不恨我，她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同樣，我也是她最重要的家人。”
“小桃絕不可能會憎恨我。”
白夜心中決然，堅定了這個念頭。
“就算在兒時的時候，有一些誤解，在那之後，小桃絕不會記恨我。”
“我從未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而我們的感情，也絕對真實，血濃於水。”
念頭電閃之間，白夜心中的波瀾完全平靜。
此時此刻，超夢體驗的提示再度彈出：
“叮......”
“構建程度：100%”
“細節內容填充完畢。”
“已完成AI初步構建。”
“階段一完成，當階段三完成時，AI將構建完整。”
提示結束，四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黯淡，空間再次變化，白夜發現自身置身於一片蒼茫浩瀚的草原上。
白夜腳踩在軟趴趴的綠茵地上，頭頂是藍天白雲，陽光萬裏。
一切都是如此安寧祥和，白夜的麵前，一個渾身純銀，如水銀構成的幼小女孩靜靜跪在地上，雙手交握，十指緊扣，一臉虔誠模樣，宛如祈禱。
白夜能看出她的相貌，和年幼時的白桃一模一樣，想必這就是初步構建完成的AI了。
“恭喜白施主，你完成了AI構建的第一階段。”
法明大師的聲音傳來，隨後褐色僧袍的身影出現在白夜的身邊。
看著白夜麵前的水銀女孩，法明大師的臉上露出讚賞的神色：
“白施主果然成功，能在第一次就完成構建，說明你與自己至親之人的羈絆，也是萬裏挑一。”
“或許是吧。”白夜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麽，隻是看著眼前的水銀女孩。
水銀女孩虔誠祈禱，似乎是睡著一般，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或許是因為AI程度太低，此時的水銀少女還沒有任何思維，無法說話，交流溝通，僅僅隻有一副空洞的軀殼。
但這已經完成了非常重要的一步。
接下來完成了第二階段和第三階段的構建，就能將一個模擬的“虛假覺醒AI”構建出來，用以清除掉強尼·銀手。
“第一階段的超夢體驗就此圓滿結束，白施主和我回寺廟吧。”
“好。”白夜點點頭，看著法明大師雙手合十，隨後四周圍的一切都化作泡影。
白夜點點頭，隨即說：“我們現在就開始製作AI嗎？”
“不必如此急躁。”法明大師雙手合十：“施主，你需要先穩定住自己的精神狀態，我們才能進行下一步驟。”
“接下來你先不要進入遊戲中了，和我們寺廟中的僧人一起生活，有助於你的精神狀態。”
白夜聽了法明大師的叮囑，點頭稱是。
接下來的時間，白夜就和九華寺中的賽博僧侶們，同吃同住，甚至一同敲鍾誦經。
唯一的區別，就是白夜臉上沒有電子義眼。
白夜和幾名僧人一同席地而坐，圍繞著信號塔，口中誦經，同時敲著木魚。
僧侶們聲音低沉，神情莊重肅穆，讓周圍的環境都變得安寧下來。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
“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 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今日念誦的是《心經》，即《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隨著《心經》的念誦，白夜也越發沉靜，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如同被清水洗滌了一樣。自從進入夜之城，一直伴隨著自己的暴戾、憤怒、殺戮、緊張等情緒，都在漸漸消散。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白夜也察覺到自己精神的變化，自從進入九華寺，強尼·銀手的幻覺沒有出現，給自己帶來的影響正在不斷消除。也許法明大師的方法的確是正確的。
每日誦經時間結束。
白夜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
從他麵前，兩名帶著黑色義眼的僧侶緩緩走過。他們口中交流的並非是佛經問題，而是關於信號塔的技術問題。
遠處，還有幾名穿著褐色僧衣的和尚，在布置電子信號增強設施。
甚至還有不少僧侶在用屏幕操控無人機。
“嗡嗡嗡……”
蜂鳴聲響起，黑色的無人機帶著包裹衝天而起，飛向山下。
白夜已經問過了，包裹中攜帶的是來自夜之城的賽博裝備。
經過一小段時間的適應，白夜對九華寺中的這些事情，都已經習以為常。相比於佛教寺廟，九華寺更像是互聯網公司的“達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