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嚇唬

就像是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孫友福到底還是沒攔住李煜把半推半就的馮老板帶到後麵小院設立的特高課。

心急如焚的孫友福趕忙去往廚房,打算讓鼎香樓裏和老九最聊得來的楊保祿去小院說合一下,看能不能把馮老板撈出來。

沒成想,平常這個點都喜歡貓在後廚就著客人剩下的殘羹剩飯偷喝點小酒的楊保祿竟然不在,孫友福剛要大聲嚷嚷,卻見中午去憲兵司令部伺候野尻吃喝的蔡水根剛剛跨進後院。

“喲,掌櫃的,您這是怎麽了?火急火燎的。”蔡水根見掌櫃的麵色不善,趕忙問道。

“水根,你這是伺候牲口回來了?對了,你看見保祿了嗎?”孫友福問道。

“哎,掌櫃的,你這話……”

“嘖!趕緊說,見著保祿沒?我找他有急事!”

“保祿在你屋裏呢,剛剛他來了個親戚,沒看這大堂都是我收拾的嘛!就保祿那親戚,好像是他的堂……哎?掌櫃的你著什麽急啊?到底出了什麽事了?”

孫友福不等水根把話說完,一把拉住水根的胳膊就往屋裏走去,邊走邊說道:“馮老板讓老九給逮到特高課了,我尋思著保祿不是跟老九最聊得來嘛,看能不能讓保祿去給說合一下,哪怕花點錢也得把馮老板救出來啊!”

“馮老板?給咱們送驢的那個馮老板?”蔡水根心裏咯噔一下,瞳孔不由得瞬間放大,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旋即鬆開,麵上不動聲色,手上卻趕忙一把拉住孫友福,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九找茬唄!”孫友福拽了兩下卻發現自己拽不動水根,隻得停住腳步,解釋道:“也不知道老九看馮老板哪不順眼,查證愣是查到驢身上去了,馮老板頂了幾句,就被老九拉到特高課了。”

蔡水根眼中精光一閃,緊緊的拽住孫友福,說道:“掌櫃的,你等等!這事兒可不能讓保祿去辦!”

“為什麽?”

“您想呐,就保祿那個脾氣,還不得跟老九嗆起來?這萬一再……您說是吧?”

“那……”

“您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了,我進小院瞧一瞧,這老九興許就是想出出氣,我去說合一下,保證把馮老板全須全尾的請出來。”蔡水根說道。

“這……也行!”孫友福一想也對,保祿可是夠莽撞的,說話一點都不顧及,因此也是同意讓八麵玲瓏的蔡水根進去試一試,不行就再想別的辦法。

蔡水根安撫好孫友福,先是回到自己屋裏,掀開床板,從夾縫裏摸索出一根半尺長的鋼釘,塞進衣袖的暗袋裏。

要做最壞的打算啊!這是蔡水根帶來安邱的唯一的武器,特製的鋒利堅硬的鋼釘足以刺穿人的頭骨,作為一個老地下,蔡水根自認自己的身手還是不錯的,近距離製住老九還是沒問題的,雖然會暴露地下交通站的存在,但如果老馮真的有危險,那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沉住了心神,蔡水根跨過後門,推開小院院門,直奔老九的房間,站在門口仔細聆聽,屋內確實有說話聲,但聲音很輕又很細碎,完全聽不出說的內容。於是蔡水根輕輕敲門,同時,微微彎腰,臉上重新堆上笑容。

“誰!?”細語聲頓時停了下來。

“是我,水根啊!”

“等著!”屋裏傳出老九的叫嚷聲和腳步聲,屋門忽的一下拉開,一把黝黑的手槍迅速伸出來頂在蔡水根的腦門。

“別動!”

蔡水根額頭上登時就沁出一層細汗!

被黑洞洞的槍口指著腦門,饒是蔡水根是個身經百戰的老地下,也忍不住心裏一陣發虛。

怕死和敢死那是兩回事兒!麵對死亡誰能不恐懼?蔡水根自從參加革命以來,雖然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了,但也不能死的毫無疑義不是?

“九爺,是我,水根啊!”

蔡水根小心的賠笑著,舉起雙手慢慢放在腦後,同時右手小心翼翼的摸向藏在左袖裏的鋼釘。

“我知道是你,新四軍的趙華嘛!蘇北焦司令的心腹愛將!偽裝成蔡永紅潛入鼎香樓建立地下交通站,嗬嗬,果然精明強幹呐!”李煜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臉上帶著冷笑,槍口一直穩穩的指著蔡水根。

趙華這個名字一說出口,蔡水根的麵色唰的一下變得鐵青,趙華,焦司令,蔡永紅,隨著老九每說出一個名字,蔡水根的眼角就抽搐一次,心思也越發沉重。

暴露了!雖然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但,壞事了!蔡水根咬了咬牙,微眯雙眼,右手緊緊的攥住鋼釘,隱藏在腦後,殺氣畢露,整個人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

“哦,對了,現在我身後屋裏頭送驢的馮世昌,還有街麵上賣煙的那小子,叫什麽來著?哦,王樹槐,人稱小石頭,對吧?這倆也是你們的人吧?”李煜帶著一絲玩味的冷笑,看著蔡水根。

看來不光是我自己,而是整條線都暴露了!聽了這話,蔡水根心中卻愈發冷靜,今天,絕不能讓老九活著!

眼光流轉,微微打量了一下兩人的距離。

很好,不足五步!蔡水根心中發狠,憑自己的身手,絕對可以賭一把!老九啊老九,整個特高課就你一人,看來今天就是你的葬身之日了!

蔡水根拿定主意,正想大聲呼喊,看能不能轉移一下老九的注意力,自己好撲上去,哪怕拚上自己這條性命,也得把老九弄死的時候,屋內卻突然傳出一道聲音。

“九爺,您可別嚇他了,再嚇,這小子該急了!”

嗯?蔡水根內心一個激靈,這聲音,是老馮吧?而且,如此隨意?

就在蔡水根驚疑不定的時候,隻聽見屋內咳嗽了兩聲,一道人影從李煜身後冒了出來。

可不正是馮老板!蔡水根視線越過李煜,往他的身後打量,隻見馮老板端著杯子,杯子裏還冒著熱氣,臉上笑眯眯的,哪有一點被迫害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