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最後的幸存者
一上午過去，顧卓和朝影分別洗了個澡，山姆趴在它的狗窩裏睡覺。從清理完戰場以後，山姆就一直萎靡不振了，好在它沒出什麽大毛病，就是被噪音折磨了一晚上。
洗了個澡，二人感覺渾身舒暢，心情也為之一振。
朝影留在車上休息，顧卓則下車去查看明石的情況。
明石此時還躺在小棚子裏麵，等顧卓去看他時，他正好醒轉過來。
“你醒了？”
見明石醒來，顧卓坐到他旁邊，同他說道。
“這是，”
明石從**撐起半個身子，打量了一圈周圍，看見自己還在小棚子裏麵，外麵已經天光大亮，早是白天了。
“怪物們都解決了？”
他重新問道。
“都解決了，估計你們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安穩覺，那個尖叫者也被幹掉了。”
顧卓回答他。
末了，他又問了一句:
“昨天小屋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你還記得嗎？”
聞言，明石搖搖頭，努力回想昨天進入小屋子以後發生的事情，隻感覺頭上有一種被鈍器擊中過後的疼痛感:
“我昨天進了屋子，剛準備去幹掉那個家夥，就被什麽東西砸暈了，我猜就是被那個尖叫者砸暈的，它掙脫了我的束縛。”
“那你看看身上有沒有什麽地方受傷？”
聽到顧卓這麽問他，明石趕緊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身體，確認隻有後腦勺那一塊被砸的隱隱作痛之外，並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把情況跟顧卓說了，顧卓點點頭，他覺得明石不會拿這種事來騙他。
“真的很感謝你們，沒有你們，我們肯定活不過今晚。”
確認完自己的身體沒什麽問題以後，明石正滿懷感激的和顧卓道謝，突然，他像想起了什麽事情，趕緊從**起身，迫不及待就要走出小棚子。
“你幹嘛去？”
見狀，顧卓問他。
“我去找我的隊員。”
昨晚，明石讓他們翻越高柵欄先跑，自己則引走了怪物的注意力。現在天亮了，也不知道那十幾個人狀況如何。
聞言，顧卓跟在他身邊，一起往高柵欄那塊走去。
一站到昨晚那處高柵欄後麵，二人紛紛頓住腳步。明石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轉變為憤怒，又很快變成悲痛欲絕。顧卓站在他旁邊，隻能無奈的咂舌。
隻見原本完好的高柵欄，現在被破開了一個大洞，可以猜出，這是被一群怪物硬生生撕裂開來的。
從現場淩亂的痕跡來看，應該是明石引走了一批怪物，但另一批更遠處的怪物被尖叫者吸引過來，從高柵欄後麵的平地湧上來，破壞了這堵高柵欄。
那也就是說，昨天那十幾個年輕人，剛翻越過高柵欄，就被從遠處吸引而來的怪物正好截了胡......
明石沒有說話，他默默地從破開的大洞鑽了出去，顧卓跟在他的身後。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讓人心底生出莫名的恐懼。
平地上沒有怪物的屍體，估計成為了清晨時分，被顧卓清剿的那批怪物中的一部分。
地麵上有鮮紅的血跡，很是新鮮，看起來像昨晚剛留下的。
沿著血跡一路走，越往後，明石心中越是絕望。
終於，沿著血跡到了根源，滿地鮮血如同盛開的花朵，徹底肆虐起來。明石也被這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彎。
十幾具屍體，如同小山一般堆疊，血液滾滾的從屍體的傷口流淌，如同溪流的分支，緩緩的流淌到明石的腳邊。明石往前走過去，踩在一灘血液上，他感覺腳底黏黏的，好像有無數隻手抓住了他。
踩著十幾個年輕人的血，來到了那堆屍體前。
明石看見他們的死狀都很是淒慘，宛如被禿鷲啄食，身上的肉沒有一塊是完整的。內.髒混合著血液流了一地，軟趴趴的淌在地上，如同棉絮。
“不...”
明石看著這幅景況，雙腿發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他的麵前，年紀最小的一個幸存者的頭顱，正在地上滾動著。此時，這顆頭顱圓睜著雙眼，正死死盯著明石。
明石能看出來，這個年輕人死前是多麽的不甘和怨憤。
此時這雙眼睛似乎是在指責明石，指責他作為領導人的不當指揮，害得他們全部命喪於此。
“不...不...不...”
明石喃喃低語著，聲音變得沙啞起來，好像有鉛含在嘴裏。
他也顧不上滿地鮮血和汙濁，跪在地上，頭埋進右手當中，無聲的哭泣起來。
見狀，顧卓心中感慨萬千，他輕輕把手放在明石的肩膀上，沉聲道:
“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太自責。”
明石沉默了幾秒，而後抬起頭，看向顧卓。
他的臉上淌滿了淚水，整張臉上除了絕望，看不到其他表情，宛如行將老死的枯木。
“如果我能早點一槍斃了那個變異人，如果我讓他們跟著我一起跑，而不是去翻越那該死的，他.媽的柵欄，他們就不會死！他們就不會死！”
明石嘶吼著，可是聲音很低，他好像已經失去了全部力量:
“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他們那麽相信我，我卻害死了他們！我害死了他們所有人！”
顧卓蹲下來，兩隻手抓住他的肩膀，再一次厲聲重複道:
“這不是你的錯，世事難料，你已經做到最好了！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和你作出一樣的選擇！”
然而無論顧卓怎麽說，明石都麻木的搖搖頭。他的眼神中蒙上了死白色的灰:
“那麽多人，最後隻有我一個人活下來，隻有我一個人活下來......”
他喃喃重複著這句話，眼淚不自覺的滾落下來，滴在滿地的鮮血上，如同一副被暈開的鮮紅畫稿。
顧卓歎了口氣，他不再選擇去開導明石了。
他已經看出了一件事情，那群幸存者把明石看做希望的同時，明石也把那群幸存者認作自己堅持下去的動力和目標。
正是出於要保護所有人的決心，他才能和那群怪物撐到現在，才能忍受尖叫者的精神侵蝕而不陷入瘋狂。
隨著那群幸存者一個接一個的死亡，他的精神支柱也轟然崩塌。現在但凡多施加一點刺激，明石都會徹底崩潰。
顧卓起身，站在他旁邊。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明石自己緩過來了，其餘的，他幫不上任何忙。
歎了口氣，看了看周圍的景況。
這裏經受過太多摧殘了，先是劉一虎，又是那些怪物，原本一片生機、繁榮的A城，此刻就是一座死城，一座埋葬了千人萬人的巨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