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代號“殺神”
盧卡斯覺得今天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時候。
作為“獨眼海盜團”的團長，他知道西龍皇室公主伊莉莎就在一門之隔的駕駛室內。
這艘星艦已經徹底淪落，這裏到處都是海盜，她無處可逃。
三年，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他才等到了這個機會。
西龍星係一半的星際海盜都被他召集過來，小型飛船在隕石帶背麵停滿，密密麻麻。
西龍帝國大將程半虎已經被他調虎離山，一時半會根本回不來。
星艦內部被他買通的奸細早已經鎖死了護衛艦、鎖死了機甲，啟動了星艦上大部分機甲的自爆係統，他們受到的抵抗簡直可以用孱弱和可笑來形容。
如今整艘星艦上，隻有麵前的駕駛室還在負隅頑抗。
負隅頑抗是沒有前途的。
他知道，剩下的人已經完全沒有了抵抗能力，伊莉莎公主已經是甕中之鱉。
多麽美妙的勝利氣息。
他在機甲駕駛艙咧開嘴獰笑著，駕駛機甲，“唰”一下舉起自己的手，手肘處飛出兩枚高爆雷。
他似乎已經看見了伊莉莎公主的那張臉，還有數不清的像是小山一樣的財富。
“轟！”
艙門在高爆雷的巨大威力下像是一片威化餅幹一樣破碎，火光還未消退，一枚冰晶一樣的劍尖從艙門內刺了出來。
“抓住她！”盧卡斯隻覺得自己心髒都漏跳了半拍。
是的，就是她！就是這台機甲！
整個西龍星係都寥寥無幾的鑽石級機甲——冰雪皇後。
他當了這麽多年海盜，座駕仍不過是黃金級，最多搭配一些白金級的武器罷了。
鑽石級的機甲對他來說簡直如同天方夜譚，不，不僅僅是對他，對所有的機師來說，鑽石級就像是那些超級機師一樣是神話中的東西。
更堅固的裝甲、更靈活的行動、更大功率的引擎、更無堅不摧的武器……鑽石級的機甲是所有機師的夢想。
但那又如何，再好的機甲放在廢物機師的手裏也是垃圾。
他方才與伊莉莎交過手，他知道伊莉莎是個什麽水平。
他百分百確信，伊莉莎今天絕對跑不了。
“抓住她！”他不僅沒有避開冰晶劍的鋒芒，反而迎麵撲了上去。
一堆各式各樣的海盜機甲蜂擁而上。
z字無序波動步伐，她右側活動不便，一擊必中！
他手中握著的三叉戟筆直刺向冰雪皇後的駕駛艙。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眼前一花，緊跟著隻聽“當”的一聲巨響，他手中的三叉戟感受到一股沛然巨力襲來。
黃金級機甲的手部引擎瘋狂轉動著，卻仍然抓不住它，三叉戟高高拋飛了出去。
駕駛艙內，頭戴腦控儀的盧卡斯隻覺得自己的右手像是骨折了一樣，劇痛無比。
怎麽可能！
他瞪大了眼睛，卻隻看見一道銀光閃過。
“嗤……”
怎麽可能！
伊莉莎怎麽可能這麽厲害？
不，這不是伊莉莎！
盧卡斯在臨死前拚命睜大眼睛，隻依稀看見冰雪皇後的駕駛艙裏，閃過一道鎖鏈的痕跡。
鎖鏈？
駕駛艙裏怎麽會有鎖鏈？
盧卡斯失去最後的意識。
這台黃金級機甲以駕駛艙為中線，被一下劈成了兩半。
上半身緩緩滑落，在無聲中落下，還未落到地麵，“轟”的一聲籠罩在一團火光中炸開。
無數台機甲蝗蟲一樣跟在冰雪皇後的身後從駕駛室衝了出來。
他們向著某一條道路瘋狂逃竄。
在冰雪皇後的後麵，一台金色機甲裏麵，伊莉莎公主的心裏已經掀起驚濤駭浪。
她認識盧卡斯的機甲，之前衝出去的時候，就是盧卡斯一個人斬碎了兩台護衛機甲，並且逼退了她。
她隻是c級機師，可那兩台護衛機甲卻是實實在在的b級機師駕駛的。
能在十五台機甲的圍攻下撕碎了兩台護衛機甲，盧卡斯的實力不言而喻。
可是這個人卻如此輕鬆地打敗了盧卡斯，盧卡斯甚至連手裏的武器都握不住。
他到底有多可怕！
“衝！”通訊器裏傳來一個少年冷靜的聲音。
冰雪皇後的璀璨身影在火光中向前跳動。
冰雪皇後的駕駛艙內，雷達係統發出瘋狂的警報，無數紅色的小點蜂擁過來。
左跳，側步，刺！
冰雪皇後冷靜得像是冰塊。
它準確地做出自己想要做的動作，不浪費一丁點力氣，動作精準到像是用尺子量成的。
海盜們的驚呼此起彼伏。
“是誰，到底是誰？這絕對不是伊莉莎公主，她沒有這麽厲害！”
“不會是程半虎吧？難道這裏還有藏著的A級機師？”
冰雪皇後斬碎一道道驚呼，連同那些機甲。
“小心！”它突然聽見傳呼器裏有人說話。
微一瞥眼，它便察覺到側前方有高爆雷混合電磁炸彈。
高爆雷威力巨大，電磁炸彈一般用來對付機甲的電子係統。
兩者搭配得好，能瞬間破壞機甲的機動性。
投彈的絕對是個高手，角度刁鑽，落點恰好是冰雪皇後要前進的方向。
要是正常戰鬥，變向還來得及，現在爭分奪秒，還在狹窄的甬道，躲已經來不及了。
眾人肝膽俱裂，心都涼了。
冰雪皇後在千分之一秒內，瞬間張開能量罩，擋住高爆雷的第一波衝擊。又在下一個刹那，關閉能量罩，關閉冰雪皇後所有電子係統。
電磁炸彈綻放出藍色的光，跟著高爆雷的火焰落在冰雪皇後的身上，卻沒有亮起藍色的電火花。
隻是一瞬間，就像是遠古巨獸的呼吸，冰雪皇後的主引擎在電磁炸彈威力過去的刹那啟動。
冰晶劍刺出，一劍斬斷一台白銀級別的機甲。
它像是沒事人一樣往前衝，代價隻是冰雪皇後的外裝甲層又多了一些劃痕罷了。
這一切兔起鶻落，海盜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滿心等著冰雪皇後喪失戰鬥力，卻看見這台鑽石一般的機甲閃著璀璨的光，又一次衝了進來。
“是誰，到底是誰在駕駛這台機甲！”
“是魔鬼，是魔鬼！”
“我的天哪，讓我退出，我要退出，別殺我。”
到處都在劇烈震動，合金艙左右不時有激光劍陰損刺出，能量罩在雨點一般的激光槍轟擊下泛起劇烈的漣漪。
冰雪皇後的三枚主引擎，二十枚輔助引擎瘋狂轉動，發出疲憊的嘶吼聲。
甬道裏無數海盜機甲黑壓壓衝過來。
冰雪皇後像是鬼魅一樣衝出去，手中的冰晶劍驟然爆發出一片劍光。
“轟轟轟！”刹那間，這裏隻剩下厚厚一層機甲零件。
“左邊。”
“直走。”
伊莉莎的聲音指引著冰雪皇後的道路，她一雙美目死死盯著冰雪皇後，難以想象這是她從小到大駕駛的機甲。
怎麽……和在她手上有點不同。
它像是一道風一樣衝在他們的前方，所有人都被震撼到沉默。
這些海盜機甲在他的麵前就像是紙糊的一樣，其中不乏高等級的機甲。
按說這些高等級機甲與鑽石級別的機甲縱有差距，差距也不會如此之大。
可在冰雪皇後機師的操控下，這裏居然沒有一合之敵。
“右轉，不，右邊有一大批敵人。”伊莉莎的雷達上出現密密麻麻的紅點，連忙狂呼。
然而冰雪皇後已經義無反顧衝了出去，沒等伊莉莎咬牙跟上去，那密密麻麻的紅點“唰”一下已經消失了一半。
再一眨眼的工夫，另一半也消失了。
“跟上！”伊莉莎公主震撼莫名，冥冥中隻覺得今天這一切將會使她永生難忘。
冰雪皇後的機師並不動用熱武器，隻憑一柄冰晶劍，直刺、橫掃，每一擊都會擊中一台機甲的駕駛艙或者是主引擎。
烈焰將它吞噬，死神卻不敢收。
它像是冰晶龍卷，將這裏的一切撕碎。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海盜注意到了這裏的異常，他們向著這裏靠攏。
左邊有一大群敵人。
跳躍、衝鋒、旋轉。
好，現在沒有了。
前方有一大群敵人。
重複以上動作。
好，解決了。
盧卡斯死去，海盜群龍無首。
縱然機甲眾多，也給了他們逃出生天的機會。
海盜組織混亂，根本攔不住這一台脫胎換骨的冰雪皇後。
所有人跟在它後麵，直到他們眼前一空。
“救生艇到了，我已啟動星艦自爆程序，快走！”
伊莉莎的聲音無比美妙，冰雪皇後被他們裹挾著進入救生艇中。
“嗤”的一聲，他們在飛船的下方猶如蚊子一樣飛開，在密密麻麻的海盜飛船中，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救生艇裏，硝煙味還沒有從剩餘的十幾台機甲當中散去。
戰鬥明明已經結束，他們卻變得更加緊張。
他們把冰雪皇後圍在中間，不像對待救命恩人，反倒是如臨大敵。
十五米高的冰雪皇後靜靜站立著。
周圍的機師們手心漸漸鋪上一層滑膩冷汗。
“嗤。”
機甲駕駛艙終於打開了，冰雪皇後化作一頂鑽石王冠，被人捧在手心。
“踏，嘩，踏，嘩……”
腳步聲伴隨著鐵鏈拖在地上的聲音，一個手腳被電子合金鐐銬銬住的少年出現在這裏。
“唰！”
所有人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幾乎同時，大家齊齊鬆了口氣。
救生艇空間狹小，除了機器的“滴滴”聲，無比安靜。
戴著鐐銬，駕駛機甲的少年抬起頭，看向其中一台金色機甲，“公主殿下，我已經完成了我的承諾，請履行你的誓言。”
那台金色機甲被收入空間轉換器當中，伊莉莎公主出現在了這裏。
“我以西龍星係皇室的意誌，賦予你無罪之身。”伊莉莎微微彎腰，打破了這片壓抑的寧靜，“顧弦先生，您將是西龍帝國永遠的朋友。”
叫顧弦的少年微微欠身，回了一禮，視線並沒有離開伊莉莎。
有人幫忙解除顧弦的鐐銬。
伊莉莎從手腕上調出3d畫麵，通過後台登錄聯邦通緝榜，在榜單第一頁，用手指輕輕刪掉了一張通緝令。
通緝令上顯示著顧弦的信息。
聯邦A級通緝犯——顧弦，通緝榜總榜排名第五，稱號“殺神”，一年時間，前往十一個星係，斬殺八百七十五台機甲，無師承，無來曆，暫時沒有任何勢力宣布顧弦歸屬，他就像是一個鬼魂……
“請問您接下來有何打算？”伊莉莎小心翼翼問道。
顧弦沒理她，反問道：“你們要去哪裏？”
“我們會在隕石區內部停靠，等程將軍過來。”
“我要去西龍星。”
西龍星是西龍星係主星，也是西龍皇室所在地，正好順路。
“這，”伊莉莎臉色有些為難，委婉拒絕：“程將軍恐怕不會帶您這樣的危險人物一起。”
剛發生海盜事件，作為陪同公主出行的護衛將軍，程將軍心神警惕，顧弦能理解。
“這樣吧，我們臨行前把這艘救生艇留給你，您自行前往西龍星如何？”伊莉莎提議。
顧弦答應了。
很快，一艘護衛艦到來，他們匆匆離去。
顧弦駕駛救生艇開啟自動駕駛模式，搜尋西龍星。
【警告，救生艇能源不足以支撐到西龍星，請選擇B-183星迫降。】
B-183？
顧弦皺了皺眉頭，選擇接受，更改路線。
他要去西龍星幫老查理完成心願。
要不是因為飛船失事，無意間被伊莉莎公主抓到，這事早就完成了。
在他從訓練營裏殺出來之後，隻有老查理的心願沒有完成了。
老查理讓他去西龍星找一個人，告訴她，他一直都愛著她。
下一站就是西龍星，他需要從B-183星搭星艦。
救生艇迫降在了郊外，顧弦推開焦黑的艙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從容走出來。
他突然頓住腳，想起來一件事。
他飛船失事被抓住的時候，他的東西都被拿走了，他現在雖然到了b-183，但身上沒有錢買去往西龍星的船票。
顧弦木頭一樣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驚愕的表情。
他微一皺眉，抿了抿嘴唇，選了個方向堅定地走下去。
他不知道前麵是什麽，但他永遠不會停下腳步。
……
三天之後，顧弦風塵仆仆，來到B-183星他遇到的第一座城市。
這裏叫蕉城，這是一座鋼鐵鑄成的廢墟，到處都是粗獷怪異的純鋼鐵建築，外表布滿紅色的鐵鏽，像是死去的巨人。
它的輝煌曆史記載在大星際航海時代，隻是現在沒落了。
顧弦最終決定去打工。
他知道這裏不是訓練營，也不是太空。
這裏受聯邦法律保護，想要掙錢，隻有去打工。
顧弦殺那麽多人，是因為他要幫大家完成願望。
他不喜歡殺人。
現在願望已經完成了，伊莉莎還免去了他的罪責。
至少在西龍帝國，他已經不再是通緝犯。
顧弦很珍惜這種感覺，他對充滿了血和殺戮的訓練營有著類似恐懼般的排斥。
他很向往普通人的生活。
現在隻剩下老查理的願望了，也許完成他的願望之後，可以在西龍星定居下來？或者在B-183星找一份穩定的工作，享受普通人的悠閑時光。
一想到這種生活，顧弦機器人一樣的心都忍不住有點激動。
顧弦去蕉城飛船登船口看過去西龍星的船票價錢，隻需要七萬三千七百五十星幣。
相對於動輒數十萬的星際船票價格來說，這已經是非常便宜的了，B-183距離西龍星畢竟不算太遠。
顧弦覺得這麽多錢應該不難掙，他對錢沒什麽概念，之前殺那麽多人，搜了那麽多不記名銀行卡，每張卡上都有上百萬的星幣。
然而現實給了他沉重的打擊——他沒有文憑，沒法將簡曆投入到係統進行篩選。
他從小在訓練營長大，訓練營隻教他駕駛機甲，沒有告訴他這個世界上還有學曆和文憑這種東西。
而這種東西，雖然是廢紙，卻是工作必須要的。
顧弦皺眉沉思，正有些束手無策的時候，他注意到人才市場的一張海報，上麵寫著：招聘工程機甲駕駛員。
要求：能夠熟練駕駛工程機甲完成各種操作，無需文憑。
報名地點：海灣路33號工地。
上麵那“無需文憑”四個大字立刻吸引了顧弦的注意，再一看報酬，八萬星幣，等到工程完工之後統一發放。
顧弦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