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相互救贖
過了良久，那群施暴者終於是玩膩了，放過了女孩，勾肩搭背的走遠了。
女孩對這一切早就已經習慣了，他們每天在同一個幼兒園上學，她根本沒有辦法逃走。
她的父母隻疼愛家裏身體健全的妹妹，他們甚至連自己的生日都不曾記得。
這種欺淩的事件已經持續不知道多久了，她最開始也想過去救助，去找老師，然而誰又能相信一個啞巴的話呢？“有口難言”的痛苦是那般的可怕。
幼兒園老師根本不知道她所遭受的一切，每天隻是責怪她又把衣服弄髒，又把頭發弄亂！
在他們的眼裏自己就是一個髒兮兮的野丫頭！
最開始她不是沒有反抗，有一次那群人在她的書包裏灑水，她氣不過就和那些人打了起來。
他們說他們隻是不小心，他們隻是在玩！
然而老師聽到了那些人的狡辯卻聽不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呐喊與哀求。
“夠了！不要再耍脾氣了！和夥伴之間不要小肚雞腸！知道嗎！你這個樣子真是讓人頭疼……”
聽到老師的話，她隻感覺自己陷入了深淵，唯一的光芒竟然就這麽無情的消失了。
女孩沒有等來正義的救贖，等來的反而是被自己最信任的老師責怪！
責怪她小肚雞腸！
她的呐喊，求助竟然被打上了耍性子的標簽！明明是耳聰目明的老師為什麽就偏偏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我明明就在你的麵前啊！
地上的女孩看著跑遠了的那群人，利落的從地上站起身來，熟練的拍打著身上的灰塵。
她坐在一棵小樹下輕輕的揉著自己磕的狠了的小腦袋，心裏懊惱，這次竟然沒有保護好腦袋，就這麽會功夫，她就已經在自己的頭上摸到好幾個包了……
要說她最近其實很少受到嚴重的強勢了，最多也不過就是淤青多一些罷了，她早就已經在日常的挨打中總結出了一套減傷動作。
被推倒的時候盡量用後背著地，千萬不能用手去扶，被腳踢到肚子的時候隻要盡量彎腰就不會太痛，被他們圍起來玩弄搓磨的時候隻要不反抗不掙紮甚至不叫不喊，他們很快就會因為失去興趣而離開……
然而就在她認真的做著這一次受傷總結的時候，那遠處一直關注著她的人卻心痛如刀絞，那些動作熟練到讓人心疼……
女孩收拾好自己後，準備去找那個一直穿著長袖衣服，並且把自己鎖在屋子裏不願意出來的小少爺。
自從認識那個男孩子以後，她的生活就多了一抹色彩，因為那扇玻璃窗的原因，他不知道自己其實是一個啞巴，因為那扇玻璃窗的原因，他也不知道自己每天的遭遇……
她隻有在那個男孩麵前才是一個正常人，不會被人歧視，不會被人淩辱。
小女孩心裏其實非常羨慕那個男孩，他可以住在那樣豪華的別墅裏，他穿的衣服總是幹淨整潔，據說他甚至還有一個老師能夠單獨教他學習，這一切是那麽的讓她向往。
一想到那個笑容格外燦爛的男孩，女孩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不少。
又走了一段路之後終於她今天又看到了他，自從他們成為了朋友之後，那個男孩每天都會在這裏等著她，從來沒有人這樣重視自己！
所以女孩每次都會盡可能的赴約，盡管幼兒園可以出來玩的時間不多，她也情願花更多的時間來陪他，逗他，把外麵的美好說給他聽，把外麵從來不屬於自己的遊戲描述給他看……
因為每次看到他笑容的一瞬間，女孩甚至感覺自己全身的傷痕都不那麽疼了……
女孩一如既往的和男孩打著招呼，可是今天的男孩貌似有些不高興，眼圈也紅紅的，女孩心裏好奇他是怎麽了？
像他這樣的富家少爺有什麽值得他傷心難過的事情呢？
難道是今天的飯菜不合他的口味麽？
小女孩盡量用口型和肢體動作描述著自己的疑問“你怎麽不高興了？”
就在她疑惑的目光中，男孩緩緩的拿出了一個望遠鏡……
女孩在看到望遠鏡的瞬間，腦海中突然浮現了剛才自己被人欺負樣子，又浮現出了自己說不出話隻能用手比劃的樣子，這一瞬間她甚至有些驚慌失措，女孩明白，他用那個望遠鏡看到了一切！
他肯定知道了自己是一個啞巴！
小女孩腦海中美好的畫麵就像一麵鏡子一樣支離破碎！
眼淚就那麽不自覺的流了出來，自己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也要厭惡我了嗎？
這些天的一切恍若夢幻泡影，難道這麽快就要結束了麽……
然而出乎自己意料的是，那個小男孩看到自己的時候竟然也流下了眼淚，女孩看著他緩緩的掀開了自己的衣袖，在她震驚的目光中，男孩長袖襯衫下遮蓋著的一道又一道猙獰的傷疤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那些傷疤形狀不一，大小不同，但無一例外都清晰可見！
小女孩抬著頭震驚的看著他，男孩一直不想回答的問題終於在此時此刻揭曉了答案，他為什麽不開心……因為他竟然和自己是同樣的人！
男孩將雙手貼在窗子上，女孩明白他的意思，也顫抖的將雙手隔著玻璃貼了上去，此時此刻兩個不同世界的孩子通過緊貼著的雙手打破了世界的屏障！
他們相互訴說著自己的心事，和痛苦，長久的壓迫讓兩個人都泣不成聲，這個世界是如此的黑暗和扭曲，有眼睛的人卻看不見，有耳朵的人卻聽不清，然而在這痛苦的泥沼裏，兩個相互救贖的孩子卻可以在寂靜中聆聽彼此的心聲。
此時此刻男孩發現，這次不管眼前的女孩說再長的話，再難懂的詞，他都能一瞬間的領悟，他們的溝通隨著兩個世界的融合而更加的容易。
在女孩強硬的態度下，男孩終於說出了自己的遭遇，他把自己來到這個家的一切都一股腦發泄一般的說了出去，終於有人聽到了他的心聲，男孩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逃出去的希望，他從未感覺到自由這一次竟然距離他如此之近。
女孩聽著男孩對她的哭訴，那一向板著小臉兒的男孩，那個給他陽光的小少爺，原來竟和自己的遭遇如此相似。
兩個同病相憐的人才能明白彼此的痛苦，這一刻的共情讓他們的心扉得到有史以來的第一次開放……
男孩哭著求女孩救救他，去找警察，將這一切都公之於眾！
女孩也不忍男孩每天受到養父的虐待，她決心幫助他，可她不會說話怎麽才能告訴正義的警察叔叔來這裏解救他呢……
男孩見女孩答應了下來，心中驚喜的同時又帶著感動，他知道是麵前這個啞巴女孩救了自己，同時他看著外麵的天空，和飛來飛去的鳥兒，終於男孩心裏那團燃燒著的自由之火再次升騰而起！
女孩正在和他商量著怎麽做這件事，突然她發現男孩原本正激動著劈裏啪啦說話的嘴巴不動了，反而一直愣愣看著自己。
女孩看著此時竟然滿臉驚恐全身顫抖的他非常不解，她看著男孩的表情恐懼中又帶著急切似乎在說什麽，但是說的太快，還不停地拍打著窗戶？
女孩眨了眨眼睛，靜下心來仔細的看著男孩的口型。
“快跑！”
“什麽快跑？”女孩瞳孔一睜意識到了什麽，猛然轉身朝後看去，隻見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出現了一個穿著西裝男人，這男人陰沉著臉正舉著一根鐵棍。
他高大的身體幾乎是貼著一般的近距離站在自己的身後，一片陰影遮住了自己所有的視線，緊接著隻見那鐵棍被男人狠狠的輪了下來。
男孩呆呆的看著女孩倒在地上的身影，腦袋上緩緩流出了鮮血……那男人像是在撿一個破抹布一樣拽起了女孩，抬著頭陰冷的看著自己。
男孩隻覺得這一瞬間自己身上的溫暖都被一陣透過窗子的冷意所衝散……
“先生，您的孩子最近上課非常積極。”
“嗯？什麽意思？”
“最近陶潛少爺上課比往常積極了不少，似乎很迫切的想要下課，不知道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我明白了，辛苦老師了，我會留意的，不如老師留下來吃過飯再走？”
“您實在是太客氣了，孩子的學習和生活是最重要的，我就先不打擾您了，再見。”
“慢走，再見……”
潔白純淨的月光灑在了陶潛熟睡的臉龐上，映襯著他的臉越發的棱角分明，末世時代的夜晚異常的寂靜。
然而伴隨著一片烏雲將皎潔的月光遮住，陶潛原本精致的睡顏此刻卻皺起了眉頭，他像是夢到了什麽，似乎很緊張，很急迫，連帶著他的整個身體都不安的扭動了起來。
陶潛似乎在夢境中經曆著什麽事情，嘴裏不停的低聲囈語著。
“快逃……快跳……”
“不要……求你……放過她”
“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
“是我……殺了她……不該……牽扯進來”
下一秒陶潛突然驚醒，整個人都猛的坐了起來，此刻的他全身上下都已經被汗水打濕，陶潛不停的喘著粗氣，眼睛略有些迷茫的看向寂靜的窗外，緩緩恢複過來的他眼神漸漸地暗淡了下來。
“又做噩夢了呀”
陶潛歎了口氣，左右他已經習慣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天空上的烏雲飄過，月光再次灑落下來，然而此時此刻沐浴在月光中的陶潛卻再也沒有了剛剛熟睡中的那份純潔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