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兩百多年前,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與人類文明不期而遇,一片直徑超過數十萬公裏的碎星帶與地球軌道相重疊,那一天,地表百分之九十以上都被從天而降的隕石波及,生命搖籃在一夕之間被重創的千瘡百孔。
天災後,人類文明和秩序不複存在,進化的動物和變異的植物幾乎霸占了整個地表,荒野成了動植物的樂園,曾經的全球霸主,一度淪為無比弱勢的群體。
麵對危機四伏的生存環境,為了活下去,幸存者不得不抱團取暖,共禦生存危機,聚居地因此形成。
群居之後,生存的壓力大大降低,然而文明缺失,秩序崩壞之後,人性的劣根無限製放大,聚居地之間為了爭奪地盤和生存資源,矛盾不斷產生,繼而大打出手,人命賤如草芥,人類的黑暗時代也由此拉開帷幕。
……
生命從寒武紀進化至今,大約曆經了四五億年之久,才有了繽紛多彩的生命形態,然而進化之門打開後,短短不過兩百來年,全球所有動植物的進化,就已經大大超出人類的預估範圍,荒野變的危機四伏。
通訊和交通癱瘓後,修複的難度堪比登天,失去聯絡,人類聚居地不可逆轉的朝著城邦製發展,一時間,割據自立,占山為王者不計其數。
兩百多年來,為抗拒來自荒野的威脅,各大聚居地或人工築起高牆,或憑借地勢修築起一道道天塹,將危險隔絕在高牆和天塹之外。
挖掘自地下的前文明時代遺留物資,設備,武器等等,為人類守護自己的生存之地提供了有效的保障,高牆內儼然一副文明世界的模樣。
聚居地外圍,是依附聚居地高牆尋求庇護的貧民,在這個秩序全無,人性缺失的亂世,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食不果腹不說,安全也沒有什麽保障,還時不時的要遭受高牆內一些人的欺辱和壓迫,生活根本看不到未來。
在高牆內的文明人看來,他們就是肮髒,貪婪,疾病和野蠻的代名詞,是這個亂世的根源。
但是諷刺的是,他們看似文明的生活,卻離不開這群他們認為肮髒的賤民,高牆內所有的髒活累活,大到日常生產,小到捅下水道,掏廁所都離不開這些貧民,沒有他們,高牆內的運轉根本就無從談起。
沿著貧民區外圍,是聚居地開墾的土地,但是因為來自荒野的威脅太大,能夠種植的土地麵積極為有限,種出來的糧食總是狼多肉少。
因此,聚居地的掌控者便把眼光放到了荒野上,每個聚居地都有自己的狩獵隊和采集隊,這些人有前文明遺留下來的武器裝備,汽車,運輸工具等等,能夠深入的荒野比較深,收獲也總是不錯。
如今的荒野,大自然的饋贈並不匱乏,隻要你膽子夠大,運氣夠好,得到吃的並不困難,但是運氣這玩意,就有些不太靠譜了,沒有一個正常人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運氣。
聚居地的狩獵隊伍能夠穿梭於荒野,因為他們有武器,汽車,甚至是裝甲車的原因,貧民沒有防護和武器,深入荒野那無異於老壽星上吊……
但是總有一些餓的眼睛發綠的家夥,忍不住去荒野上碰碰運氣,然後就有一些幸運兒收獲滿滿,再然後就催生了這亂世新的職業……獵手。
聚居地對於貧民出入荒野,充當獵手的事情並不反對,甚至隻要你有值錢的東西,都可以到高牆內設在貧民區的物資部門換到武器彈藥,當然,憑貨幣購買也是可以的,如今的聚居地聯盟,共同發型了貨幣,目的就是要方便物質的流通。
但是大多數貧民,為了填飽肚子,已經耗盡了他們的洪荒之力,每日的勞作,也隻能勉強糊口,那裏還能有閑錢積蓄……
當然,兩百多年過去,人類出現進化的也不是少數,但是那些出現進化的人,幾乎沒有一個繼續生活在大眾的視線裏的,他們全都無一例外的銷聲匿跡了,聚居地裏有傳言,那些進化的人類,都被高牆內的神秘組織抓去做了切片研究等等。
總之,進化對於普通民眾來說,依然是個非常忌諱的事情,因為貧民區裏,那些私軍的眼線,總是盯著那些食不果腹的貧民,經常會聽到他們私下裏議論,那些餓的眼睛發綠的家夥,最容易出現進化的征兆……
時間是最好的愈合劑,兩百多年前的人類文明滅絕性災難,如今已經很少有人提及,人們隻能從一些被隕石摧毀的建築,又或者被植物覆蓋的城市廢墟中感受到,當初這場天災給人類文明帶來的毀滅性創傷。
如今,當初那些為活下去而走到一起的小團隊,不少已經有了文明的雛形,秩序也正在滋生,當然,這種文明和秩序,不過是最初始最簡單的狀態,隻是為滿足極少數人掌控其他人的手段而已,距離真正文明重啟,秩序重建,還任重而道遠。
秩序崩塌後,原始的欲望無限膨脹,劣根無休止放大,失去道德束縛,人類變得比野獸更加凶殘和野蠻。
有人說,出於人類群居的特性,有朝一日,文明終將重啟,秩序必會重建,文明的枷鎖終將再次遮掩醜陋的劣根。
……
“吆……這不是老呂嗎,怎麽今天又是田鼠,田鼠的話……隻能給你五塊錢一斤了,因為第六捕獵隊剛從荒野上回來,他們捕獲了一車的田鼠,需求少了也就便宜了!”
傍晚,367號聚居地的一處收購點,一個負責收購捕獵所得的士兵,不無嘲諷的說道。
被稱作老呂的人,頭上帶著兜帽,遮住了半邊臉,看不出真正的模樣,隻是身材看著有些消瘦。
沒辦法,貧民區裏,大多數貧民因為得不到充足的食物來源,都是麻杆一樣的身材,偶爾遇到一個胖的,不是餓的全身浮腫就是高牆內的某個大人物。
老呂這身材算是好的了,他有在荒野討生活的本事,日子雖然清苦,倒是不至於挨餓。
有關老呂的身份有些神秘,他於幾年前突然出現在367號聚居地的貧民區裏,然後一直就靠狩獵為生,整個貧民區裏,都沒有人知道老呂的詳細情況。
亂世的貧民區就是這樣,大多數人為了活下去,已經拚盡了自己的全力,那還有心思去管他人的事情。
“嗯……”
老呂從鼻腔裏嗯了一聲,把手上十多斤重的田鼠放到收購點的磅秤上。
一隻田鼠稱了十五斤,士兵甩給老呂一把零錢:“我說老呂,你可是老獵手了,趁著年輕,多搞點野豬麋鹿之類的大型獵物,給自己留條後路,以後跑不動了,也好有點閑錢養老……”
“嗬嗬,貧民區裏,我還沒見過真正壽終正寢的家夥,如今這亂世,過好今天就行了,明天的太陽是個什麽樣子,誰知道呢!”
老呂一邊點錢一邊自嘲似的回應。
“嗬嗬,老呂啊,不要這麽悲觀嘛,生活雖苦,總的繼續下去不是嗎,與其悲觀的活著,不如一切看淡,開開心心的活在當下!”
另一個負責記賬的士兵抬頭看向老呂:“老呂,你跟其他人可不同,你狩獵的話,根本不用成本,你再看其他獵手,還要補給武器彈藥,光是彈藥消耗這一項,就會占去他們一半的狩獵報酬!”
士兵的話沒錯,老呂狩獵靠的是自製的長弓,箭矢根本不用買,荒野上高大的竹子多的是,另外製作陷阱也是他的拿手絕活,田鼠都是他設下的陷阱捕捉到的。
沒有理會士兵們的調侃,老呂背著自己的弓箭,轉身走向貧民區的‘老兵酒館’方向。
能夠在貧民區開酒館的人,在高牆內或多或少都有些關係,要不然,酒這種奢侈品可不是貧民能夠搞得到的。
當然,能夠喝得起酒的人,大多是在貧民區裏做生意開鋪子的,獵手這個特殊的人群,是唯一的貧民身份,又能夠喝得起酒的人群。
每天晚上,老呂都會去‘老兵酒館’喝上幾杯,劣質燒酒帶來的燒灼感和醉意,可以讓這個飽受亂世摧殘的獵手,暫時忘記不堪的人性,醉意的朦朧中,世界也不再有嘲諷存在。
“老規矩,一壺酒,一盤豆米,喝完再來半斤泡饃!”
進門後,老呂在自己經常坐的窗口位置坐下,對店裏的夥計說道。
“好嘞呂叔,您稍等!”
豆米就是黃豆經過沙炒之後所得,酒館並不會收錢,算是酒館老板的一個經營手段。
酒足飯飽之後,老呂微醺的走出酒館,朝著自己家走去。
貧民區的夜晚,跟高牆內的燈火通明不同,入夜後,這裏一片漆黑,勞作了一天的貧民早早就陷入沉睡,他們要為第二天的奔波養精蓄銳,為了填飽肚子,這些人已經窮盡了所有精力。
老呂剛走進一個巷子口,身體就被一股大力推開,一個黑影從他身邊一衝而過,向著更遠處匆忙跑去。
微醺的老呂被人一把推開,皺著眉頭看向身後,因為那裏有人正在追來。
“追上去,那女人一定是高牆內出來,細皮嫩肉的女人,貧民區裏可不多見,今晚哥幾個好好爽爽……”
“老大,會不會有問題,畢竟她是高牆內的人?”
“哼,黑燈瞎火的,搞完了處理幹淨,鬼才知道是誰幹的,別猶豫了,一會被她跑掉了!”
聽到這裏,老呂側身靠到牆角,等這幾個人跑過去之後才又走了出來。
“哎……又是個苦命女子!”
就在老呂歎氣的時候,先前那道身影又從另一邊巷子跑過來,聽到老呂的嘀咕聲後,她停頓了一下就猛衝到老呂麵前,一把塞給他一個包裹後說道:“救他!”
老呂正愣神的功夫,女人轉身就跑向漆黑的夜色裏……
“咿……呀……咿呀!”
突然,懷裏的包裹扭動了一下,並且傳出嬰兒的咿呀聲,老呂低頭一看,一個七八月大的嬰兒腦袋從包裹裏探出來,兩隻眼睛在夜幕裏像是閃閃發光的星星一般。
“尼瑪的……一個老光棍,你就這麽塞給我一個孩子,我能養活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