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對簿公堂
蘇晏也是沒想到自己又來到了縣衙。原本以為縣試結束後,便不會有機會再來了。
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便又一次來到了這兒。
縣試那些日子,來的太早,天剛朦朦亮,周圍全部是擁擁擠擠的考生,也沒有來得及仔細打量。
而此時,蘇晏在公堂一邊等著官差將季長青帶來,一邊慢慢打量著這長溪縣的縣衙。
衙署大堂前立著一塊石碑,喚作“戒石碑”,上麵鐫刻著“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的四句箴言,以警戒縣官秉公辦事,從政為民。
一進衙門公堂,最引人矚目的便是案桌後的那幅“海水朝日”圖,老百姓也把它稱作“日出東方”圖。
這幅圖以青綠作為海天的主色調,暗示“青天”之意,圖上又描繪了日出東方時光芒四射的場景,象征著衝破一切黑暗,因此這幅圖多被視為勸誡官員應“清如海水,明似朝日”。
圖畫的上方高掛著一塊“明鏡高懸”匾,強調的是對官員洞察善惡、公正廉明的要求。
案桌上物件不多,依次擺放著驚堂木和四個竹筒,竹筒裏插著白、黑、紅三色的竹簽。每個簽筒上都寫著一個字,合起來就是“執法嚴明”。
當縣官擲下竹簽後,獄差便會將受刑的犯人綁在行刑的長凳用法棍拷打。
官差把季長青和季家人帶來了。
周知縣板著一張臉坐在案桌後的高椅上,旁邊站著同樣滿臉嚴肅的劉師爺。
劉師爺是個頭腦靈活的,早在開堂之前就找人去打聽了季家的舊事,聽完了季武季時父子的事情後,連連搖頭。這季家真是個拎不清的,家風家教都不行,且不說把季長青養廢了,竟然還敢去謀害蘇案首,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蘇晏和老爹蘇越站在一旁。蘇越此時正因蘇晏被害的事情而憤怒,官威猶在,咄咄逼人,周圍的衙役都不敢直視。
季長青在來的路上心裏就害怕極了,剛進公堂腿腳一軟,差點癱軟在地上。裏正和他的兩個孫女蘇桃、蘇杏也被請了過來,作為證人。
季長青一看這陣勢可嚇壞了,不等周知縣詢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招了,期間還不忘甩鍋給自己的母親季吳氏:“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啊!要不是我娘去尋勞什子道士,逼我去找蘇晏,我也不會做這等惡事的。都是那道士的錯,都是我娘逼我的!我是一時間鬼迷心竅被我娘糊弄!”
他驀地想起什麽,“我想起來了,我娘之前就對蘇晏懷恨在心,當時季時被蘇晏收為書童的時候,她就罵罵咧咧了好一陣子,肯定是自那時起就看蘇晏不順眼!求求周大人、蘇大人饒我一命。”
說著,他又轉頭望向蘇晏:“蘇案首,你聽我說,都是我母親設計陷害裏的,她說你奪了我文曲星的命格,必是要毀了你!我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
蘇桃、蘇杏見著這般情形也是麵麵相覷,她們與季長青接觸不多,隻知道季長青是季家的眼珠子兒,從小就不用幹農活雜活,被送去縣裏的私塾讀書。季吳氏還老是跟村裏的婦人們吹噓季長青學問做的有多好。
她們就算未曾讀書,現在也能看出季長青不是讀書人文質彬彬的模樣,這撒潑打滾的,不就是季吳氏的翻版嗎?一想到貌如潘安的蘇晏被這般人給害了,兩姊妹頓時氣憤不已,希望周知縣秉公執法還蘇晏一個公道。
而裏正聽到季長青說的“道士”,突然就明白了,敢情他說那個破廟裏的假道士怎麽這麽多年一直徘徊在花溪村附近不走,原來是有季吳氏這門生意。那假道士裝模作樣的,當初騙了鄰村脾氣火爆的許老太家的,被追著打了好遠,當時村裏不還有人看了笑話,敢情這說季長青文曲星下凡的就是那假道士,季吳氏居然還信了。裏正回憶起了季武季時父子的事情,歎了口氣,真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看著季長青趴在地上撒潑打滾的樣子,周知縣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一個讀了四書五經的學生,如此不注重君子儀態,滿口推卸責任。
聽到季長青的話,蘇晏愣了一下,這還真是季吳氏的親生兒子啊,狠起來自己母親都坑。
季吳氏正心急火燎地想有什麽法子把季長青撈出來,猝不及防就被季長青把鍋扣在了她身上,一點情麵也不留,言語之間不乏對她的鄙夷。季吳氏隻覺得胸口一痛,一股血腥之氣上湧。
周至縣一拍驚堂木,示意官差把季吳氏帶到公堂中央,問道:“季吳氏,你可知罪?”
季吳氏平日裏也隻會窩裏橫,這個時候看著高大方正的公堂,周圍都是人高馬大麵容嚴肅的官差,手裏還拿著看起來沉甸甸的法棍。她哆哆嗦嗦話都說不成,眼淚從那渾濁的眼睛裏流了下來。
“都,都,都是那道士,那道士糊弄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季吳氏腦子一片空白,突然想起這事情的緣由,可不是那道士嗎?要不是那道士給她藥,她怎麽會對蘇晏下手,都是那道士的錯啊。
季長青在被押來的路上就哭哭叨叨地訴說了事情的經過,官差也馬上去那廟裏尋了那假道士,然而那破廟早就人去樓空,沒了那假道士的一絲蹤影。
蘇晏站在一旁聽完了經過,也是氣笑了,這都什麽事兒啊。感情怪他過分善良,過分優秀,惹人嫉妒?
季長青和季吳氏哭得不能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去世。
季吳氏一心為了兒子,卻從不考慮別人,使勁壓榨其他人,也不正確教育兒子,盡搞些旁門左道。季長青也被嬌慣地目無父母、不知感恩,胸無墨點還自視甚高。
蘇晏可不同情他們,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多行不義必自斃。
這樁案子倒也沒有什麽複雜的隱情,季長青和季吳氏被假道士蒙騙,出於嫉妒陷害蘇晏。
最後周知縣判了季長青和季吳氏每人十大板子,季長青作奸犯科,被取消了科舉考試資格。
季長青和季吳氏挨著板子,痛的哭爹喊娘。
季家其他人麵色鐵青。
季文可是懵逼了,他自從季武走後可吃了不少苦頭,瘦了黑了,都快要變成第二個季武了。他娘隻知道翻來覆去跟他說季長青多麽多麽特殊,是全家人奔富貴的希望。現在好了,季長青再也不能考科舉了,這希望沒了。
不對,這一開始就是假的!什麽季長青是文曲星下凡,都是假的,都是假道士糊弄他.娘.的。季長青根本就是個一文不值的孬種,根本就沒希望考科舉做大官,他季文被騙了!
季文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
季老頭則氣得大口呼氣,胸\脯劇烈起伏,萬萬沒想到季吳氏還有這個膽子去陷害蘇晏,他原本還想跟季時修複爺孫情義,搭上蘇家那條線,日後蘇家手裏稍微漏一點下來,他們也能跟著喝湯。瞧瞧季時自從去了蘇家,原本瘦骨嶙峋的都養回來了,看著精氣神都不一樣。跟季時搞好關係,將來還能把季文弄進蘇家當管家,他們日後也不愁吃穿了。
季吳氏這個蠢婦!
現在倒好,毀了!毀了!全部都毀了!
季老頭一想到回去後全村人都會知道季吳氏幹的蠢事就麵色發白,要是蘇家還打擊報複他們,他是承受不住的!
找季時,對,去找季時!喊季時跟蘇晏求求情,請蘇家放過他們。
然而季老頭可找不到季時了。
結案後,蘇越便帶著蘇晏和季時去了閩州首縣,一是府試在即,二是想看看閩州首縣崇山縣的大夫能不能治好蘇晏脖頸的泛紅。
那假道士不知道用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配的藥,亦或是他的確知道點煉藥的步驟,竟給他瞎配出了一副持久的藥。
崇山縣最知名的藥館“福安堂”的大夫也無法完全看出成分,隻能給蘇晏開了一些祛癢褪紅的膏藥先抹著。的確是有些效果的,到府試前,脖頸和前胸已經不再泛癢,但那些小紅點印記依舊是留了下來。
蘇晏皮膚白皙,脖頸上那些紅色的小點就顯得愈發明顯刺目,似是打翻的朱砂散落在上好的白綢上,為他原本就精致漂亮的容貌增添了一份昳麗。
蘇晏擔心小白,也讓大夫給小白看了看。幸好小白隻是事發後好幾天提不起勁,倒也沒什麽別的問題。
小白很有靈性,當初就十分警覺地破壞了季長青的陰謀,如今似乎是知道蘇晏目前陷入麻煩了,這段日子都乖乖巧巧的,很是可人。鏟屎官蘇晏趁機大肆吸貓,心情也逐漸輕鬆了起來。
老爹蘇越已經給自己的同僚好友都寫了信求藥,還叫大哥蘇澤想辦法找禦醫好好打聽打聽有什麽法子。但閩州距離京城山高水遠的、交通十分不便,也不知道這些信件寄出去多久能有回音。
蘇晏反倒來安慰父母和季時莫為他擔心。
就算現實中找不到藥,不是還有係統嗎。
係統所有紅包獎勵都是跟科舉學習相關的,殿試可是要看顏值的呢,係統必然不會讓他顏值受損,說不定完成小三元任務後的紅包獎勵就是治療的膏藥。
蘇晏前生今世心態都算樂觀,實在不行,大不了就當特殊一點的紋身了。
四月初,綠遍山原白滿川,子規聲裏雨如煙,府試時間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考府試,然後又要去揚州了,小陸哥哥還會遠嗎~
小白(歪腦袋大聲問):我棒不棒~
謝謝耐心閱讀的寶貝們,比心心~
“綠遍山原白滿川,子規聲裏雨如煙”出自南宋詩人翁卷的詩《鄉村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