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縣試(下)

縣試第二場,為“招複”,也名“再覆”,考的是墨義。

墨義,皆以經中正文大義為問題。

便是圍繞四書五經及其注釋所出的簡單問答題,主要考查對四書五經的理解,要求解釋某個句子的含義,或要求對答注疏,類似現代考試中的名字解釋或簡答題。

這依舊是在考四書五經的基礎知識,再次篩掉一批基本功不紮實的考生。

第一場考試兩百來人參加,到第二場考試就隻剩下一百五十人左右。

第二場考試蘇晏依舊是輕輕鬆鬆早早寫完了交卷。

書童季時第二日去看了張貼在縣衙外的榜單,“少爺又是頭名!少爺真是厲害!這次榜上隻有六十人哩!”

兩天後,是縣試第三場,為“正場”,這才最為關鍵的一場考試,考查時文、試帖詩、律賦等。

時文,亦稱製義、製藝、八比文,也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八股文。

八股文就“四書五經”取題,文體有固定格式,由“破題、承題、起講、入題、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八個部分組成,具體到句子的長短、字的繁簡、聲調高低等也都要相對成文。

盡管八股文在後世為人所詬病,但就蘇晏這幾年的學習來看,想要做好八股文可真不容易,不僅要博覽群書以便在寫作時能引經據典,文筆也要非常好,散文、駢文、詩歌都能信手拈來。

周知縣這次出了一道中規中矩的大題:“****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

這是《論語·泰伯》篇中孔子對堯的讚美之詞,認為堯是他心中最完美的政治領袖。

蘇晏略微思索,答題時必要闡釋堯的治國策略,頌揚古聖先賢的化育之功,順帶表明忠心要為大衛朝的崛起而讀書。

他提筆在草稿紙上洋洋灑灑寫下初稿。

蘇晏全神貫注地答題,同場學子嘩啦啦試卷的翻動聲、炭盆內火炭輕微的爆裂聲、衙役巡考時的腳步聲……他都充耳不聞。

這場考試的試帖詩也不難,要求作一首珍惜時光的詩。蘇晏在草稿紙上寫下了好幾首,刪刪改改,選了他最滿意的一首謄抄了上去。

他再次檢查了一便所有試卷、答題紙,確保自己都完整作答,無缺無漏,也沒有偏題跑題,便再次提前交卷。

接連三場考試蘇晏都提前交卷了,第一、二場考試的成績還都排在第一名,巡考的衙役也都認識他了,關於他的身份背景(前內閣次輔之子,周知縣公子的小師弟)也流傳開來。他們私下也悄悄討論過,猜測這個明眸皓齒的小公子會不會是今年縣試的案首。

因為要五天後放榜,蘇晏決定還是先回家。日後他考中秀才,陪父母的機會就更不多了。

蘇晏回家後把考題默寫了下來整理好,畢竟是科舉征途上的第一場考試,也算是留個紀念吧。

到了放榜的日子,季時一大早就自告奮勇要求前往長溪縣看榜,他信誓旦旦地說道:“雖然少爺肯定又是頭名,我就是想做這第一個見證者!”

蘇晏無奈,得,你開心就好。

果不其然他是案首。

消息傳來時,紅包群也有了動靜。

【叮!恭喜群主完成初步目標,達成縣試案首成就!還有府試、院試,請再接再厲!】

蘇軾:恭喜晏哥兒!

蘇軾:嗐,不禁回憶起剛進群時,晏哥兒剛開始讀書啥也不懂,字都認不全。

蘇軾:日子過得可真快!

曹植:植也是頗有感觸。

曹植:為你驕傲.jpg

杜甫:不錯不錯,晏哥兒再接再厲!

李白:好事!好事!

李白:當浮一大白!哈,哈,哈,哈,哈,哈!

蘇晏:謝謝大家!

他算是發現了,李白大佬總是拿他做借口喝酒!

而蘇軾大佬的養崽感慨,蘇晏也有點感同身受。上輩子玩遊戲的時候不就是每次突然發現,怎麽不知不覺就氪了這麽多金!這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免費能抽出SSR的遊戲了!

“少爺真是太厲害了!”季時這幾天一直興奮地不行。

不僅僅是他,花溪村的村民們聽說蘇晏考了縣試案首都激動不已,與有榮焉。

對於蘇家,花溪村的人是充滿感激的。且不說蘇越這個前次輔大人帶來的光宗耀祖之感,蘇越入朝為官後就辦置了學田,專資建學及贍恤貧士。

花溪村的孩童,隻要當父母的願意讓孩子少幹點雜活,願意送孩子去開蒙,自家是不需要出多少銀錢的。

沒讀書天分和耐心的,識了字後便不必要繼續往下讀,可以在縣城裏尋個賬房的活計。而想繼續科考的,也可以拿成績和私塾老師的推薦,向村裏申請多拿一些學田的收成。

當然,季家就不屬於為蘇晏高興激動的人家。

季吳氏正在為季長青落榜破口大罵,罵周知縣沒眼光,連她天縱奇才的兒子都沒錄取。

“娘你消停點,別罵了,周知縣又聽不到。”季文煩躁地說道。

他倒是有些不滿了,自從季武分出去後,活都落在了他身上,他以往可是個不會幹活的,現在可好,每天當牛做馬累死累活,被季吳氏和小吳氏盯得緊,也不敢再出去賭了。

季文就盼著這個弟弟趕快考中當大官,他也隱隱約約在酒館聽人悲歎過科舉可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要當大官可是得寒窗苦讀數十年,過五關斬六將才能實現鯉魚跳農門。

他本來也不看好好吃懶做的季長青,但在娘親季吳氏的天天洗腦之下,季家人都篤定季長青就是天選之子,文曲星下凡。

天選之子季長青,他自己也篤信不疑,覺得落榜完全不是自己的問題。

“娘你別說周知縣了,都是那個蘇晏,考試的時候坐在我對麵,看到他提前交卷,嚇得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季長青別的不會,甩鍋一流。

“什麽,蘇大人那個小兒子,就是收了季時那個小兔崽子當書童的那個?他考試的時候坐在你對麵,還敢提前交卷?”季吳氏大吃一驚,隨後又憤懣道:“好個蘇晏,次次壞我家的事兒。”

季吳氏的小眼睛轉了轉,她一貫是信命的,總覺得蘇晏礙了她寶貝兒子的事情。季武季時父子分家後,季家收入少了不少,季長青讀書開銷又大,還老是找她拿錢說是要孝敬夫子,不然夫子不會盡心盡力教導他。

季吳氏隻得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心疼地掏錢給季長青,還得囑咐他千萬別惱了夫子。這些錢當然不是被季長青拿去孝敬夫子了,而是在縣城的酒樓花樓裏給敗了個幹淨。

因此,雖然有族田的補貼,季吳氏依舊是覺得錢不夠用,尤其是跟以往季武在的時候做對比,便更加惱怒。

當初聽聞蘇晏收季時當書童的時候,季吳氏就對蘇晏頗有微詞。而如今聽到自己的寶貝兒子說蘇晏影響他考試,要不是顧及蘇晏的家世背景,季吳氏恨不得抄起棍子衝到蘇晏麵前去討個說法。

季吳氏徹底坐不住了,她忙回屋,從床下存錢的小罐子裏拿出之前存下的一些私房錢,然後快步走到村邊的破廟裏去尋那個給季長青披命的道士。

這道士自稱是雲遊四方的高人,自從給季長青披命以後,裝神弄鬼地感慨季長青命格雖貴,但坎坷頗多,唬得季吳氏每年都得拿一些銀錢請道士做法花錢消災。

當然,這道士哪裏是什麽真有本事的,隻是個到處騙吃騙喝的神棍。他發現季吳氏這隻肥羊以後,當然就使勁捉著它薅羊毛。季長青這麽多年在家裏好吃好喝地被供著,自然是什麽事兒都沒有。

“道長,這該如何是好?”

假道士不耐煩地聽季吳氏絮絮叨叨地敘述完了,期間夾雜著對周知縣和蘇晏的各種垃圾話。

他捋了捋胡子,沉思了一番,手上又裝模作樣地捏了幾個手訣。

季吳氏屏住呼吸,滿臉崇敬目不轉睛地盯著道士做法。

假道士覺得差不多了,裝模作樣開口說道:“這蘇晏,確實是擋了你兒子季常青的文曲星之命,而且隱隱有奪他命格的意味。”

見著季吳氏一臉憤怒的模樣,假道士自覺滿意,又緩緩說道:“不要慌,我能做個法,煉製一味神藥,將他除去。隻不過這逆天改命頗費精氣神,若不是看在你與我相識已久,我才不會費這功夫。”

季吳氏忙點頭,就聽那假道士吩咐需要許多銀子購置原料。

一想到又要大出血,季吳氏可是心疼極了。她不由得急急問道:“道長,你也知道我家並不寬裕,這做法的材料可是能便宜些?或者我去給你尋如何?”

割韭菜的人會心疼韭菜嗎?

假道長隻是摸了摸胡須,故作高深地說:“婦人之見!你不能看著眼前的這一點小利,你得想想日後你兒子中了進士,當了大官,光宗耀祖,你以後就是誥命夫人!多想想那以後的榮華富貴,現在這點銀子算什麽。”

經過假道士這麽一提點,季吳氏才恍然大悟,雖然有些心疼,但是為了日後養尊處優的生活,現在的犧牲當然是有必要的!

不過她也留了個心眼,便對道士說:“您且先準備著,三日後,我便取了銀子來這兒給您。您可務必將那神藥煉製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炮灰又要來搞事情了,依舊迅速打臉,下章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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