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詩興起之日

魯訊自然也成了《雷雨》的讀者。

“好一場大雷雨,洗去一切醜惡,也洗去一切希望,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這是一場人生的大悲劇。”他如此評價道。

他決定寫一篇文學評論來推薦《雷雨》,然後一起郵寄到《晨報》的副刊上。

有了魯訊的推薦,《晨報》想必不會拒絕。

至於那十六首新詩,由於數量過多,報紙不是詩刊,所以周作仁決定刊載到《新潮》文學雜誌上去。

《新潮》相當於北京大學內部的刊物,是北京大學新潮社所編,周作仁是主任編輯。

當周作仁把新詩稿子拿到《新潮》編輯部的時候,編輯部沸騰了。

此時的《新潮》雜誌是新詩發表的重要陣地,刊載過包括康白清、俞平波、葉紹均、朱自青、劉半儂等人的新詩作品。

新詩的爭論大多在這裏進行。

林子軒的新詩風格多樣,每一篇都是成熟的作品,而非刻意模仿之作。

這正是讓他們驚訝的地方,當他們還在爭論新詩該怎麽寫的時候,有人已經用白話文寫出了經典的詩歌。

這裏麵有浪漫主義,也有現實主義,還有象征主義。

一個詩人的風格怎麽能夠如此多變?

他們甚至懷疑這是許多詩人一起創作出來的。

周作仁又把那個故事講了一遍,這隻是作者追求女孩子的遊戲之作,所以風格變化也不難理解,沒人規定詩人隻能寫一種詩風。

做人的差距啊!

他們發出和平禁亞一樣的感慨,不過這些人心中是興奮的。

這些詩作給新詩開辟了道路,指明了方向。

新詩不是不好寫,也不是沒有價值,而是要突破舊體詩的枷鎖,尋找新的出路。

《新潮》雜誌是月刊,可一眾編輯迫切的想要把這些新詩刊載出來,和讀者分享,所以他們決定加印一份詩歌增刊。

增刊不僅要刊載這些詩歌,還要請北京大學的教授進行點評,並撰文討論新詩的未來。

有十幾位名家教授參與其中,共同討論新詩的發展,可謂是詩壇的一大盛事。

魯訊為《一代人》做了深度點評,周作仁解析了《雨巷》的美學內涵,顧頡鋼闡述了《斷章》的深層意義……

這份臨時起意的詩歌增刊後來被稱為新詩的《聖經》,奠定了新詩在新文學中的地位,在新詩的發展過程中具有極為重要的地位。

它影響了後來的湖畔派、新月派、象征派、現代派等眾多新詩流派。

好在林子軒的這些新詩在這個時候段內發表了,否則就不會有這麽大的影響力了。

今年可是新詩突飛猛進的一年。

1921年6月8日,在鬱達浮的寓所,即日本東京帝國大學第二改盛館,創造社正式宣告成立了,成員包括郭沫偌、成仿伍、張資評等人。

創造社到秋天的時候會在上海出版《創造社叢書》,其中就包括了郭沫偌的詩集《女神》。

《女神》是自由詩體的代表作,堪稱為新詩革命先行和紀念碑式的作品。

《女神》的想象之豐富奇特,抒情之豪放熱烈堪稱詩界一絕。

其中的浪漫主義精神,噴發式宣泄的表達方式,奇特的想象和誇張,個人英雄主義等等,都影響了一代青年人。

頗有一種《女神》一出,誰與爭鋒的氣魄。

而湖畔派的代表詩人汪靜知的《惠的風》也即將出版。

其中對人生價值,大自然的探索與追求,對愛情的渴望等等也為新詩打開了一扇門窗。

還有林子軒的好室友徐至摩,同樣在這一年加入了創作新詩的行列,新月派由此而生。

也就是說,即便沒有林子軒,新詩還是會照常發展下去。

不過現在林子軒占據了時間優勢,成了新詩的奠基者,別看隻提前了幾個月,這就是開創者和追隨者的區別。

如果說胡拾的《嚐試集》分開了舊體詩和新詩的界限,那麽林子軒的詩作就給新詩打下了一個堅實的基礎,並指明了未來的方向。

《新潮》詩歌增刊一出,北平詩壇瞬間就喧囂起來。

學生們都在談論著這些新詩,熱切的爭論著,教授們也在交流,新詩成了一種潮流。

這還解決了白話文寫作的困境,事實證明,用白話文也能寫出優美的詩作,為文言文和白話文的爭論增添了證據。

在這些讀者中,有一位女孩子較為特殊。

她就是在北平上中學的林徽茵,看到《新潮》雜誌上的那些詩篇,那個名字,她的記憶回到了去年的冬天,在英國倫敦的時光。

她從日記中拿出那篇《再見,康橋》,默默地讀著。

這首詩不比《新潮》雜誌上的詩作差,反而更為優美,這是他送給她的。

看著那些文壇大家對林子軒詩作的解讀和讚譽,女孩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她不準備把《再見,康橋》拿出來,這是她的一個小秘密。

有些秘密需要分享,有些秘密隻能自己一個人收藏。

同樣在北平,馮程程陷入驚訝之中。

她沒想到林子軒的那些詩作引起了如此大的反響,看著那些大作家的評論,似乎林子軒一個人拯救了新詩一樣。

他有那麽厲害麽?

馮程程雖然是文藝積極分子,卻沒有太多文學才華,不像林徽茵有家庭熏陶。

雖然心裏還有些抵觸,不過她對林子軒的印象在不知不覺的改變,這種改變她的同學汪月琪最有感觸。

以前提起林子軒,馮程程的臉色是嚴肅的,現在提起林子軒,馮程程的臉色是柔和的。

女人都是善變的。

汪月琪不由得搖了搖頭。

另一方麵,《雷雨》在《晨報》上刊載。

雖然有魯訊的推薦,不過《雷雨》並不像《新潮》雜誌一樣引起轟動,畢竟新詩容易傳唱,而話劇劇本以對話為主,寫作的方式和小說不同。

有人看到是話劇,就略過不讀。

特別是看到魯訊的評論,一個現實主義題材的悲劇故事,更是不討喜。

話劇需要在舞台上演出才能有感染力,否則不容易傳播。

六月初的一天,南通伶國學社。

這是一所培養京劇演員的學校,七年畢業,學生的一切費用均由學社負擔,由歐陽予仟擔任學社主任。

他的目的是為了創建一所新型的戲曲學校,造就一批有較高文化知識的職業演員。

傍晚時分,歐陽予仟從教室出來,來到學社的辦公室內。

他不經意間看到桌子上的一份《晨報》,翻開的正是第七版,《雷雨》兩個字就這麽跳入他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