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就這

清晨,大慶殿,早朝。

趙岩挺胸而坐,待眾大臣行完禮後,一旁剛被提拔的太監喜子,高喊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此話落後,大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中書省的官看向禦史台的言官,禦史台的言官也都看向中書省的官。

彼此都好像在說:你不是意見挺大嘛,怎麽到這裏就慫了!剛才在宮外不是還叫嚷著誰不諫言誰是孫子嘛!

趙岩看著下麵的眾臣蠢蠢欲動,但又都不想第一個上奏,當即幹咳一聲,道:若無事,就退朝吧!

此話一出,隻聽見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唰!

足足有十餘人邁出了右腳,準備上奏。

而在這時,副相、集賢院院長劉朝同率先開口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那些準備上奏的大臣們,看到劉朝同站出來了,不由得大喜。

這位可是天下讀書人的精神領袖,其影響力比蕭敬業都大。

若其反對斬殺士大夫,絕對具有強大的殺傷力。

當下,眾臣都將腳步收了回去,準備補充陳詞。

劉朝同不緊不慢地說道:“陛下,關於慶州泰安府冀城縣令崔萬山的詔令,臣以為不妥。我朝從無斬殺士大夫的先例,此舉有違祖製,會使天下的讀書人寒心的。”

聽到這段話,一些官員都想興奮地鼓掌了,劉朝同已經說到了他們的心坎上。

官員們各個豎起耳朵,他們倒要看看趙岩會如何回複。

違逆祖製,讓天下讀書人寒心。

這兩種後果,即使是皇帝也是難以承擔的。

趙岩微微一笑,說出了一句讓所有官員傻眼的話來。

“朕就是要殺他,你有反對的權利,但朕也有不接受你建議的自由。”

這句話,更直白一些的表達就是:我就是要殺他,你能咋樣!

“陛下且不可肆意而為,如果沒有讀書人,我大周哪能如此繁榮昌盛,你這是要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啊!”一名禦史高喊道。

唰!

趙岩從龍椅上站起來,俯視下方道:“聽你的意思,朕是要殺盡天下的讀書人嗎?朕隻是處決了一個殺人犯,與他讀不讀書並無關聯!”

“陛下,讀書人和一般百姓不一樣啊,請陛下要三思啊!”又一名官員開口道。

“怎麽不一樣,你是多了一隻眼睛還是多了一條腿啊!”趙岩瞪眼道。

那名官員哪曾想趙岩說發火就發火了,趕緊退到了一邊。

這時,劉朝同又說話了。

“陛下,此時你正在氣頭上,老臣多說無益,但老臣的建議完全是為了我大周考慮,若陛下不同意老臣的請求,老臣請求告老還鄉!”

眾官員聽到劉朝同要辭官,不由得大喜。

這位副相要辭官,那殺傷力絕對是朝堂地震級別的。

小皇帝即使再一意孤行,也會留住他。

趙岩擺了擺手,道:“朕準了,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然後劉朝同大袖一揮,拱手道:“臣告退!”

說罷,大步離開了大慶殿。

大慶殿的官員們被驚得一愣一愣的。

沒想到向來儒雅的劉朝同竟然脾氣如此火爆,更沒想到趙岩當即就答應了他的辭官要求,而在前麵站著的蕭敬業、楊興懷和孔墨山,竟然都一言不發。

臣子們頓時感覺有些不對勁。

趙岩環顧下方,繼續道:“還有想要辭官歸隱的嗎?朕一定滿足你!”

下麵的官員們頓時都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以前,他們麵對先帝時,隻要使用辭官這一招,百試百靈。

萬一不靈,隻需假裝撞柱死諫,絕對能得到一切想要的。

但現在,在這位小皇帝麵前,他們卻不敢使用這兩招了。

此刻,誰站出來,誰丟烏紗帽。

不過,還是有頭鐵的。

就在這時,一名言官走了出來,高聲道:“陛下,忤逆祖宗禮法,臣自知以言諫而不能行,隻能以血諫,希望以此來讓陛下驚醒!”

“為了大周,臣去也!”

那位言官說完後,轉身就朝著不遠處的柱子撞去。

速度之快,一旁的人想要拉他都沒拽住。

砰!

那位言官撞在大圓柱之上,隻感覺圓柱竟然沒有想象中那麽堅硬,反而是軟軟的,他抬頭一看,周圍的大圓柱之上,竟然都包裹著一層棉被。

“臣再去也!”

此言官望向大殿門口的門框,然後飛奔撞去,今日不血濺大慶殿,他都沒臉再見諸位同僚。

砰!

此言官撞到門框上,但沒有對準,隻是擦了過去。

其頭皮擦傷,隱隱顯出一抹血跡。

而這時,在不遠處待命的禦醫們早就準備好了,直接將這位言官抬走了。

“還有要撞門的嗎?”趙岩問道。

棉被,禦醫,趙岩都準備好了,怎麽都不會鬧出人命。

眾大臣們欲哭無淚,碰到如此劍走偏鋒,還有些不講理的皇帝還真不知怎麽樣。

這時,蕭敬業站出來說話了。

“諸位,我覺得陛下此舉並無不妥之處,陛下針對的並非是天下的讀書人,而是草菅人命之人。諸位在擔心什麽,如果你們沒有做出違法之事,沒有貪墨之舉,沒有欺壓百姓,陛下會斬你們嗎?”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大周依然是靠讀書人撐起來的天下,陛下此舉乃是為了肅清士大夫階層裏的敗類,此舉對我大周有巨大裨益,那些反對者,我覺得吏部與刑部可以查一查他們是否有違法之舉了。”

百官之首就是百官之首,說出來的話賊有水平。

一時間,無人敢在說話了。

目前朝堂上的臣子,如果要審查,至少一大半都會有問題。

這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小皇帝一旦認真起來,那倒黴的還是大家。

蕭敬業說完百官後,又看向趙岩。

“陛下,老臣希望您也能時刻注意天子威嚴,今日行事確實有些不妥,我大周以禮治國,此項祖製還是要遵守的。”蕭敬業躬身說道。

其實,他說的已經很委婉了。他的意思通俗一些就是:趙岩今日的表現,有點像在街頭鬧事的地痞流氓。

說罷,蕭敬業斜眼瞥向趙岩。

當看到趙岩一隻手摸向腰部時,不由得心髒一顫。

這位小皇帝的脾氣,沒有人能摸得準。

萬一再來一出“脫龍袍”的好戲。一氣之下又不想幹了,那就糟糕了。

大周百官誰都能辭官,唯獨這個皇帝不能不幹。

趙岩將手放到一邊,微微一笑,道:“蕭相說得對,朕一定多多研習禮儀,今日就這樣吧,朕也累了!”

說罷,趙岩便離開了。

蕭敬業長呼一口氣,今日的朝局危機總算過去了。

殿中的一些官員,一臉懵逼,有的甚至覺得自己還沒有開始發揮呢,怎麽就結束了呢!

有些官其實是口服心不服,還想著說服楊興懷呢。

不過,楊興懷早有準備,在朝會之後,便以尿遁為由,走偏門迅速離開了皇宮。

回到垂拱殿的趙岩,心情大好,事情遠比他想象中的要簡單,而這將是他改革的第一步。

他將龍案上高如小山的奏折一把推開,輕呡一口茶,甚是得意地說道:“哼,就這?看來我頗有做皇帝的天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