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困龍入海遇困局

“大王真是料事如神,一切都如大王所說,臣收到大王旨意,便連夜趕來,唯恐驚動了甘茂,不敢妄動,料想甘茂行軍一日至多七八十裏,為了穩妥期間,便在四十裏處等候。”

原來不是三十裏太長了,而是一路逃了四十裏。

向壽啊,若非甘茂對寡人放心的很,寡人可就要被郎官們勸返了,你可倒好,姍姍來遲。

“唉,向壽將軍,此次有勞你了。”

嬴**虛了一口長氣,還能怎麽樣,他自己交代不能驚動甘茂,那向壽也隻能如此了。

“大王,可要將此人擒下?”

向壽所領騎士,人數要勝過郎官許多,更不說還有一列步卒排好了陣法,等在遠處,反觀郎官們,各個人困馬乏,真要是追,定然是追的上的。

不過,寡人這是去親戰四國,而贏熋則是來護駕的,抓了他於名聲不利,還不如放他回去送消息。

“不用追了。”

向壽領命,那邊贏熋一看沒有受到為難,率領眾郎官策馬而回。

嬴**沒入陣中,全軍開拔,往宜陽方向。

此地十五萬大軍,盡落手中,左右將士忠心,直到現在,他才有了大權在握,身為秦王的感覺,之前的憋屈,也跟著一掃而空。

舉目四望,四麵皆是山地,兩山之中,夾著一條寬約五十裏的平川,這便是秦國東出宜陽的通道。

往西五十裏,便是宜陽城,不需一日,就可趕到。

步卒斷後,向壽親自為秦王駕車,在騎士的護衛下,一路狂奔。

果然舒服多了,馬鐙是漢代發明的,雖然有馬鞍,但騎馬一點都不舒服,騎了整整一個多時辰,嬴**感覺腚都成了兩半。

這車架由兩匹馬兒拉動,速度也不慢,雖然也顛,但兩條腿倒不需要一直夾著什麽東西了,不像騎馬,要是夾不緊,則立即掉下來。

越往宜陽,則平川越是開闊,兩邊的山地越是遙遠。

出了關中平原,有一片山地,穿過這片山地,就是中原,要想從西而入,這宜陽便是第一站。

在路上歇了一陣,一直到了傍晚時分,才是看到了宜陽城池。

上次匆忙,一直在和蒙鶩商議出逃的計劃,也沒心情去看,現在就不一樣了。

遠處是一片地勢極大的平川,四周的山地隱約可見,在平川之上,有一座城池在正中央拔地而起,就如同一顆釘子,紮在了這條要道上。

不管是從東到西,還是從西到東,都繞不過這顆釘子。

宜陽之險,果真名不虛傳。

嬴**遠遠望去,城池高約十丈之餘,城牆用泥土夯實,堅固雄偉,看起來也比那洛邑王城新多了,一條壯闊的護城河從城下流淌,在晚霞的印照下,多了些平靜之色。

城池之外,盡是百裏沃野,阡陌縱橫,好一片福地。

當年三晉分家,韓國就是以此為國度,其後韓景侯遷都陽翟,宜陽就成了一縣,雖是一縣,但這城池堅固,易守難攻,秦國費了半年之久,才攻下此地。

此時,城牆上麵,韓旗盡倒,秦旗懸掛,在隱隱約約間,還能看到黑衣黑甲的大秦銳士來回走動。

城牆上的旗幟,更是與漫山遍野的大秦旗號交相呼應。

真是個旗幟鮮明,大軍威武,往來有序,向壽治軍,曾被甘茂誇獎,的確是有一手了。

秦國共有十五萬大軍,現下都未駐紮城中,還有相當一部分,在宜陽城外紮寨。

在城池的南北兩層,各有兩座大營一前一後的呈現,他們與宜陽城池,正好成了三子排列。

從東南向西北,互為攻守之勢,敵若攻其一,必有其二馳援。

此時,宜陽城門大開,裏麵陸陸續續有黔首進入,他們都是耕作的農人。

戰國雖亂,可總歸是要吃飯的,地也是要種的。

秦國剛剛打下這裏,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派來的宜陽縣令等一眾官吏都還未跟上來,戶籍也未曾編入秦國,這些都需要一步一步來做。

“宜陽之地,易守難攻,其一說的是這城池高大,存糧甚多,其二便是這四周的大山了,我秦國大軍一部分駐紮山上,若有敵軍來襲,坐擁山頂,乘勢而下,就是堅守不出,也令對方難以攻破。”

向壽在一邊介紹著,嬴**卻忽然想到,馬謖不正是這樣死翹翹的嗎?

不過,向壽不至於連馬謖都不如吧,嬴**再一看,看出了門道。

馬謖占的,那是孤山,能被團團圍住,而這宜陽山上駐紮的秦軍,就沒這顧慮。

放眼望去,兩邊山地,中間一片平川,而宜陽在這平川最中央,山勢突出,好似兩顆虎齒嵌入宜陽兩側。

雙方生死以搏,那攻城之戰,就務必要團團圍住。

向壽如此布陣,若是敵軍圍困城池,則山上便可輕而易舉的馳援;若是攻擊山上,則城中也可出兵馳援,更不論這山勢連綿起伏,如何都能圍住。

敵軍首尾步不得相顧,就布不了軍陣,也圍不了城池,那將何以攻城呢?

“此為地勢之要,向將軍用兵,果然得孫子之法。”

向壽正駕著車,拉著嬴**緩緩而入。

“大王說笑了,臣雖讀過孫子,但不能妄稱得其法,這些都是丞相甘茂交代過的。”

嬴**一聲歎息,這樣一個聰明人,不能為我所用。

“有這十幾萬大軍在手,大王定然可以平定臣子之亂。”

向壽回頭,望見嬴**歎息,便如此說道,的確,揮軍鹹陽,是最簡單的辦法了。

那甘茂這時候在做什麽呢?

他肯定是不會追來了,相反他們會快馬加鞭的趕回鹹陽城,回去之後,一定是調集大軍,做好堅守城池的準備,鹹陽衛士加上郎官就有兩萬之眾,還不說甘茂有上將軍之責。

倘若他現在揮軍直入,去平定內亂,叛亂雖平,但絕非一日之功就能成的。況且他這個秦王,在臣子們眼中名聲一向是不好,暴力成性,他們懼於大王之**威,說不定跟著甘茂堅守城池,甚至立嬴壯為新君,將嬴**貶為叛國賊子。

賊喊抓賊,嬴**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有這大軍在手,平地鹹陽之亂,將軍認為需得多久?”

向壽沒有著急回答,慎重沉思了一番。

“短則一月結束,長則一年未果。”

這才是關鍵,誰也無法保障揮師鹹陽,多久能解決這場動亂。

況且最麻煩的,是宜陽會無軍可守,豈不是要丟了,甚至還要丟失河東一帶,讓四國大軍直逼函穀關。

真要是一年未果,秦國局勢不穩,怕是函穀關都要沒了,難道秦人要去櫟陽,要去隴上放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