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些人不值得

武母怎麽晚不醒,早不醒,偏偏論到自己上台表演時醒了呢?

當然,李賢也隻是這樣腹誹一下,他心裏還是有些高興武母能清醒過來。

隻要武母揭開真相,指認罪犯,迅速抓捕,發生在楓葉村的這起案件將很快完結。自己也不用為老父親操心,能安安心心地在乾佑渡過這個暑假,然後陪老哥去參加鄉試。

說來宋初的科舉時間並不固定,有時一年一次,有時兩年一次,有時三年一次。

如去年和今年,就是連著兩年。

若是一切進展順利,兄長李誌參加完今年,也就是景德二年的鄉試,順利通過後,就可前往開封,參加來年——景德三年春天的省試,甚至最後直達殿試。

想想隻存在夢裏和文字間的開封,還真是令人向往……

嗯,為了能順利同行,他這個暑假還要好好做一下父母的工作,若是一直待在乾佑,或是再入州學讀經文,那實在太悶太折磨人了!

心思走遠間,李賢不知不覺中回到了武家破舊的房舍之內。

有些讓人傻眼的是,武母醒是醒了,可眼睛半眯著,氣色十分虛弱,連一句利索的話都說不出來,能動的可能隻剩下手指了。

一眾捕快都難掩失望之色,胡太醫和武征臉色喜色怎麽樣也抑製不住,唯有父親李自明和兄長李誌兩人的臉像木板一樣,變也沒變,不虧是一脈相承。

李賢也學著父兄的模樣,麵無表情地走近看了一眼。

然後,咳嗽了一聲,等室內人的目光差不多都被吸引過來,李賢注視著床頭已恢複感知的武母,正色道:“我,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了,真相隻有一個……”

發覺父親皺眉,眼角都有些跳動的樣子,李賢深知不妙。

雖然很久以前看的名偵探的感覺還沒找到,但他知道時間不等人,若不能盡快說出了,隻怕今年的隨兄遊玩之事,會被父親大人親口否決不說,今日回了縣衙,也少不了一頓臭罵。

他索性不再賣關子,右手知指屋頂:“凶人就曾生活在這裏,如我所料不差,她就是潘婦人!

就算潘婦人不是主謀,也必然是協犯。”

說話間,那雄姿英發的氣勢,還真有幾分氣勢。

隻可惜室內除了睜不開的武母外,餘者都是一群大老爺們,沒有哪家貌美的小娘子,看到他這帥氣的模樣。

當然,話不能滿,李賢還是留了一線,才有了最後補充的一句。

“季弟,你可有證據?”李誌在眾人深思的時候,適時的發出疑問。

兄長還真知我意!

李賢心中暗喜,仿佛回到了兒時,他和兄長二人在華陰說相聲攢私房錢的時候。

他表示依然保持著淡定:“證據就在眼前,諸位請看,房舍之內,看似被凶人翻得稀巴爛,其實另有玄機……

還有室外,這潘娘子整齊行進的腳印,可不是為賊人所持,匆急之時留下的……”

李賢把之前的猜想,再結合著實際,全盤托出,不單單是父親李自明,年邁的胡太醫,還有眾多經驗豐富的捕快皆都全神貫注地傾聽。

那感覺,就像是天上的雲霧被一層層撥開,漸漸露出了藍天。

“有句話說的好,撥開雲霧見青天,經李小郎君這麽一提點,老朽竟全明白了!”胡成在給武母紮頭後,早就淨手做一旁休息。

此時,這老頭竟忍不住跟著人流一同看李賢說的“關鍵性”證據,而後連連感歎。

弄得李自明又有點不好意思。

而在外人沒注意的時候,居於武母身畔的武征早已青筋暴起。他和潘婦人成婚三年,一直未有子嗣,可他待之自認為不錯,每次潘婦人要買什麽東西,他都會咬咬牙買下來。

要說古怪,就出在婚後三個月,那人他聽說自家媳婦與鄰村某人偷偷幽會,初時他不在意,但第二次正好被捉了個正著。此番他選擇原諒下來,後來潘婦人也收斂不少,每日勤於家務,照顧武母……

未曾想到兩年沒有歸家,再次東窗事發了!

李賢很敏銳,可能自穿越在娘胎後,就變得敏銳了不少。

當別人還沉靜在他的推理中時,他走進了武征身邊,拍了拍這個比他年長又壯大不少的青年的肩膀。

“男人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心裏痛了,哭一場就好了!

當然了,也別去做什麽傻事!你還年輕,有大好前程!

有些人,不值得。”

說這話的時候,李賢給人一種老氣橫生的感覺,但聽在武征耳中就不一樣了。

他揉了揉有些紅腫的眼,對著李賢一拜:“謝恩公指點!”

室內兩人的對話,自沒有瞞著其他人,人人表情各異。

李賢沒有想那麽多,等安慰好武征這個隨時可能爆發的定時炸彈後,他趁熱打鐵道:“前番,聯係著證據,也隻能間接的證明潘婦人有作案動機,具體發生了何事,唯有人證得以證明。

武大娘雖口不能言,可精神尚是清醒。

這樣吧,不若我口述一句,隻問幾個問題,內中要是正確,武大娘動動手指如何?”

他語一停,那武大娘的手指果然輕輕點了兩下。

眾人這些把目光都開始集中在李賢和武母的手指頭上。

“潘婦人可是夥同外人,偷竊家中財物,為你發現,進而打傷了你?”

“那賊子是乾佑人?於你家不遠?”

“那賊人可是潘家人?”

……

除了後一個提問外,武母都是手指輕點,表示認同。

最後一個判斷失誤後,李賢把目光放在了武征身上,等著他開口。

此時的武征已經恢複了平靜,隻一瞬間,與之前的憨厚相比,更多了幾分沉穩。

男人經曆了挫折與苦難,終於成熟了!

他沙啞著喉嚨道:“娘,可是劉家那賊子?”

後麵的事就比較簡單了,在得到武母的確認後,由那黝黑捕快帶頭,快刀斬亂麻,當即去了劉家。

在乾佑縣縣尉於晚間回來之前,便在劉家地窖之中,把潘婦人抓了個正著。

裏麵贓物皆在,隨後劉家男子與潘婦人一同被押往了縣衙,自有《宋刑統》中條款加以處罰。

武征與潘婦人也順利的在第三日就被判了和離,武母的身體亦是慢慢好了起來。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可關於李賢推案之事,越傳越邪乎,傳遍乾佑縣不說,在行商的閑談下,甚至傳到了京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