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樹之辯解疑難

侯府。

“爹你回來的正好,就等你吃飯了。”

陸正淵看到陸謹回來,連忙迎上去說道。

“哈哈哈,好,吃飯。”

本來他還有些擔憂,想回來勸勸陸正淵的,一看自己兒子這麽乖巧懂事,頓時喜不自勝。

這還說個屁啊,別人的兒子就讓他自己操心去吧,反正又不是我兒子。

“來,你們幾個也別站著了,都坐下吧。榮廣,來你也坐。”

陸謹這一高興看誰都高興,除了王全以外……

榮廣倒是也不客氣,畢竟跟著老爺幾十年了,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

於是便不推辭。

楊元良也並不推辭,直接一屁股坐下。

陸正淵的其他三個門生倒是不敢造次,連連推辭。

“行了,說了當你們是我的親兒子一般,坐!你這狗東西也坐吧。”

陸正淵今天發現王全這狗東西突然有點開竅了,便發揮一下人道主義精神。

那三人便也不再推辭,隻是心裏暖洋洋的。

“少爺,小的站著就行,小的喜歡站著。”

王全諂媚的笑道。

“狗東西,少爺讓你坐著你敢站著?”

陸謹一拍桌子怒氣衝衝的對王全說道。

嚇得王全腿一軟,幹笑一聲,終於是坐下了。

不過他顯然非常怕陸謹,坐著也是畏畏縮縮的,吃飯也隻吃自己手邊的菜。

整個飯桌上肉最多的菜!

吃完飯後,他們就去廂房旁邊一個較大的書房內溫習。

現在已經被改成四個門生專門學習的地方,方便他們互相探討,陸正淵還給這個書房取名為——自習室。

美其名曰:自我溫習。

就這還讓四人驚歎不已,覺得恩師實在是高啊!隨口取名便富有寓意!

這不是欺負人家沒上過高中嘛?

陸正淵回房休息了一會兒,便想起來還沒去給他們製定計劃呢。

於是便起床去自習室。

“君子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

曾文廣正在誦讀禮記,突然書被人抽走了,他抬頭一看,見是陸正淵,便說:

“恩師,不知恩師前來,未能……”

“行了,以後見了我不必多禮,還有以後啊少看這些閑書。”

陸正淵正色道。

“……”

“恩師,難道不看禮記嘛?”

羅宏義疑惑道。

“看你自己。”

陸正淵答道。

“看自己……”

王鵬舉還沒明白此中有何深意便聽陸正淵又說道:

“看你想不想學為師的真本事!”

“學生想學。”

王鵬舉鄭重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曾文廣和羅宏義也放下了手中的書點了點頭。

這時陸正淵才注意到楊元良並未在讀書,而是在窗邊望著窗外發呆。

於是便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湊到楊元良的臉上做了個鬼臉。

曾文廣三人倒是才想起來恩師也還是個孩子。

這時候楊元良才回過神來,但並未嚇到他,看著陸正淵疑惑道:

“恩師?”

“額……沒意思。”

陸正淵見嚇不到他撇撇嘴道。

“元良啊,為師見你並未在溫習,而是看著窗外發呆,這是為何?”

陸正淵問道。

楊元良懶懶散散的答道:

“學生想起古人的大樹有用與無用之辯。”

“哦?”

陸正淵倒是沒聽過這個。

“有一人見到一棵大樹,長到足以遮天蔽日!但仔細觀察這棵樹,卻發現樹幹很彎曲,根本沒法拿來做棟梁;底部很鬆散,沒法用來做棺木,樹葉有毒,咬幾口便能讓人嘴巴潰爛;連散發出的氣味也有毒,能讓人昏倒,三天不能蘇醒。”

“竟有此樹?”

羅宏義不由驚歎。

“這真是一棵沒用的大樹啊,所以才能長這麽大。”

王鵬舉感歎道。

“而另一人是種柏樹和桑樹的。樹長到一人高的時候,就被人砍了用來抓猴子;樹長到三四個人合抱那麽粗,就被人砍了,用來造房子;七八個人合抱那麽粗的時候,就砍了做棺木,所以他種的樹沒有大樹,都是中途就被人砍了,這就是有用的大樹。”

楊元良眉頭一皺接著說道:

“學生看到窗外的大樹便聯想到了這個故事,因此學生在思考窗外的大樹到底有有用還是無用?”

“這……窗外這顆大樹觀其樹幹倒是直,底部看上去也並不鬆散,且主幹較粗,應該是一棵有用的大樹吧?”

王鵬舉出言答道。

“可是你看那樹上的啄木鳥正在啄它的枝幹,說明它的內部有蟲蛀啊。”

曾文廣也試著說道。

“那無用?”

羅宏義也嚐試回答。

“所以學生想了半天都沒有判斷出此樹是否有用,因此學生想把此樹砍掉,一探究竟!”

楊元良眼中放光。

“……”

“不可啊。”

陸正淵看著幾人摩拳擦掌的樣子,忍不住出口道。

“為何?不是恩師教學生凡事要實踐的嘛?”

幾人都是一臉詫異。

廢話,這也不是你家大樹,你當然不心疼了。

“額……因為……因為方向錯了。”

“願聽恩師高見。”

楊元良率先出口。

“額……首先大樹有用無用不是大樹決定的,是由人來決定的。”

陸正淵恢複了一本正經的樣子,開始想方設法忽悠……

啊呸,教導他們!

“由人決定?”

“對,由人決定!”

“首先你要看你想拿大樹來做什麽,也就是你砍大樹的目的。”

幾人還是沒明白。

“若是想要做棺木,顯然此樹不夠粗壯,那便是無用;若是想要拿來造房子,那此樹內有蟲蛀,顯然也是無用;但若是拿來做一個小首飾盒呢,拿來做一些木樁呢,拿來做木槌呢?顯然隻要取一部分那便可有做成,那此樹又有用。”

“那得出的結論不就是:大樹既有用,又無用?”

曾文廣一頭霧水道。

“確實,這本身不就是相悖的嘛?”陸正淵解釋道。

四人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羅宏義撓撓腮問道:

“那恩師的意思是?”

“很簡單嘛,這樹本來就是作觀賞用的。你看到它是否覺得心情有好些,覺得心曠神怡?”

陸正淵對著楊元良問道。

“有。”楊元良老實回答道。

“那此樹?”

“有用!”楊元良斬釘截鐵的說道。

“若是你在此溫習功課,一段話未想明白覺得心亂如麻,恰巧窗外樹上的鳥又嘰嘰喳喳更惹你心煩,那此樹?”

陸正淵又追問道。

“無用!”

羅宏義似乎為自己也想明白了有些欣喜,連忙搶先答道。

“你們可明白了?”

陸正淵看著四人說道。

“明白了!恩師是說以一個問題思考,每個人的看法不同,目的不同,解決問題的方式不同,最終會得到不同的答案!”

“所以遇到事情不能隻聽別人說,要加上自己的思考,自己去解答問題?”

那曾文廣似乎打開了話匣子,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陸正淵說道。

“孺子可教也,看來你們也沒有那麽愚笨。”

得到了陸正淵的肯定,曾文廣有些高興。

“那還需要砍樹嘛?”

陸正淵又說道。

“不用了,是學生著相了。”

楊元良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陸正淵心裏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不砍樹了!

這群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