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地震來襲

記得王小波先生在《我的陰陽兩界》一書中說:“人活在世界上,假如你想要什麽,就沒有什麽。這就叫辯證法。所以假如你真想要什麽的話,就別去想它。”

在現實生活中,我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比如你去準備一件事情,什麽都準備好了,到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的地步。那麽,這個“東風”即使你望穿秋水也不會吹過來。

再打個比方,平常在路邊走路,你會發現某路公交車隔兩分鍾就來一趟,才過了兩分鍾又來一趟,怎麽這麽多。但當你有一天去準備搭乘這路公交車時,你估計要等個一、二十分鍾才會來。

我的支醫生涯,也就是在過了一大半,我認為會安安穩穩度過的時候,發生了巨變。

2008年5月12日,星期一,按照衛生院的巡診計劃安排,接下來兩個星期,我又將開始巡診。

我們巡診的路線是這樣計劃的:以鄉衛生院為中心,先向東南方向走,到達最東南的村落後,然後轉向北,到達最東北的村落後,再向西返回鄉衛生院,作一下補給。

主要是補給藥品、汽油(因為騎摩托車,要自備一個油壺帶上汽油,沿途可沒有加油站)等,這隻是第一階段結束。

第二階段,再從鄉衛生院出發,向西南方向走,到達最西南的村落後,再折向北,到達最西北的村落後,向東返回鄉衛生院。

整個路線就象是一個平躺著的“8”字,也可以說是個無窮大的符號。全程約2周。

5月12日早上,我吃過早餐,德吉大叔還專門給我預備了青稞餅、奶酪,他怕我在路上餓著。又把一鐵皮油壺汽油給我提到摩托車的貨箱裏(因為下鄉需要,摩托車尾部兩邊各有一個箱子,跟平常看到的摩托送貨的箱子差不多)。

我將早上燒的開水放到稍涼了後,灌到了水袋裏,也放在箱子裏。

然後去辦公室拿上巡診箱,裏麵放了聽診器、體溫計、血壓計、一次性針筒注射器、止血鉗等等,以及一些常用的藥品。

當然最底下還有我的鎮箱之寶——《內科學》,出去巡診可得帶上它,好多問題還得靠邊實踐邊學習呢。

就這樣,我塞了滿滿一箱子,然後也放在摩托車後的貨箱裏。

然後,我又回到自己房間,帶上一包藥品,這包藥是幫村民代購的。

我們出去巡診雖然也給村民免費發放一些藥品,隻要登好記,讓領用人簽字就行了。但那都是一些較廉價的藥品,治療效果也不是很理想,而且品種有限。

針對一些病人的具體情況,我會給他們開一些藥,讓他們自己去縣城買。

但有的村民一輩子都難得去縣城一趟,就請求我幫他們買。其實我也去縣城不多,經常是德吉大叔讓他的兒子幫我帶回來的。

但我要聲明,我可沒賺取過一分錢差價。

雖然從小到大,我都不是老師表揚的對象,也不是別人學習的榜樣,在老師和同學眼中,我也沒有助人為樂的高尚品德。

但我敢對天發誓:我幫村民帶了1年多藥了,我沒從中賺過1分錢,偶爾還給別人貼個零頭。

最後,我去李院長那裏跟他打了個招呼,李院長讓我路上小心。我就騎著摩托車出發了,第一站是離鄉政府所在地不遠的一個羌人小村落,大概要2個小時車程。

昨天我就跟他們村委會打過電話了,讓他們需要看病的人上午在村委會等我。

約上午10點多,我就到了第一站的目的地。這個村人口不多,就40多戶,不到200人。

我一到,幾個村民就圍了上來,拉著我到屋裏坐。我連忙把巡診箱從車上取下來,跟他們進了屋。

有幾個是老病人,我逐一問了近期的情況,然後做了例行的檢查,問他們的藥吃了沒有,身體有什麽感覺。

然後找我代購藥品的,我又把藥品給了他們,跟他們算好賬收他們的錢。總之,這一套程序下來就快十二點了。

然後,還有幾個老年人坐在這裏拉家常,我幫他們做了個簡單的體檢,也就是用聽診器聽聽內髒的情況,量量血壓什麽的。最後,還有幾個婦女找我要了點感冒藥。

等一切忙完之後,都十二點多了。說實話,忙活了一上午,我肚子真還有點餓了。

好在村主任來拉我去他家吃飯,我也就不客套了。

村主任也是羌民,家裏有3個孩子。我一進他家,就看見桌上飯菜都準備好了。

主食是“麵蒸蒸”,就是用玉米麵和麥子麵混合蒸的象窩頭一樣的東西。

還有“麥拉子”,就是用玉米煮粥,然後裏麵加上蔬菜,製作較簡單,但應該算是一道健康菜品。

還有一盤當地特色菜——風醬肉。聽說羌人是每年冬至後殺豬,然後選用五花肉、後肘肉為原料,配以特色醬料,通過醃製、刷醬、風幹製成。據說是要經24道製作工序,曆時40天,方可完成。

不過吃起來的確好吃,每次我到羌人村落,他們都喜歡用這道菜招待我。

還有幾盤蔬菜,都是當地種的菜,我也不認識,也有可能是山裏挖的野菜。

村主任熱情地拉我坐下,我連忙也喊他的老婆小孩也一起來吃。我管他老婆喊“嫂子”,也不知多大年紀,估計也就三、四十歲。

這時,村主任又喊他大兒子抱了個大酒壇子放在我們中間。他親自開封後,讓他老婆往裏麵加入開水,然後插上兩根細竹管。然後對我道:“這是上個星期剛釀的咂酒,你試試。”

這裏,我要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個咂酒。

羌人無論男女老少,均喜飲用青稞、大麥自家釀製的咂酒。釀製時將青稞或大麥煮熟後伴上酒曲,放入壇內,用草或衣物覆蓋7天後發酸而成。

這酒喝上去有股子酸味,但因為不烈,還是較好入口,後勁也是有一點的,和藏民喝的青稞酒差不多。

羌人飲咂酒時,先啟壇注入開水,插上細竹管,輪流吸吮,一般喝一半再添水,直到味淡為止。

估計是考慮到我是漢人,特意插了兩根細竹管,讓我專門用一根。

其實很多少數民族的人用餐都沒有漢人講究,餐具通常是共用的。在漢人看來是不講衛生,但在他們自己看來,這是一種信任,是拿你當朋友。

雖然我下午還得騎摩托車去下一個村落,但主人這麽熱情,我還是得喝幾口。

我先喝了一口,細細品了一下,連忙稱“好喝”。雖然有點酸,但總體說還行吧。

也不知是不是這一年多喝習慣了,就覺得好喝了。

記得第一次喝的時候,我感覺味道怪怪的,強忍著喝下去,但還是滿口稱讚說“好喝好喝”,說得羌民臉上都笑開了花。

總之,還是古人那句話沒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吃過飯,都快下午兩點了。我連忙與村主任告別,我去的下個村還有點遠,騎摩托車得2個多小時。

臨走時,村主任的老婆,也就是我喊的嫂子硬是往我包了塞了一塊風幹肉。說是煮熟了再風幹的,想吃的時候撕成細條就可以吃了,讓我在路上餓了吃。

我說我還帶的有吃的呢,但他們不容我分說,硬要塞給我。沒辦法,就帶上吧,羌民就是淳樸。

我啟動了摩托車,和他們說了“再見!”然後就在他們的注視下,向下一個目的地駛去。

摩托車在坑坑窪窪的山路上顛簸著前行。我騎得較慢,主要是因為路況不好。加上摩托車也比較老舊,如果騎的太快,把車顛壞了,那可就糟糕了。

約前行了有半個小時,我忽然覺得摩托車一陣上下激烈的抖動。

我心想:壞了,這機器不會這時要鬧罷工吧!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罷工了,那就夠我受的了。

我趕忙踩刹車,車還未完全停穩,我感覺搖晃得更厲害了,手都把不住車把了。

我趕緊將刹車踩死,雙腳剛著地。我就感覺象是整個大地都在搖晃,隻聽見後麵的山上不斷有石頭滾落的聲音。

我當時腦袋一片發懵,但隨即很快就清醒過來,地震了。

也算是我命大,剛好我停車的地方地勢較緩,上麵也沒有石頭滾落,也沒出現山崩或塌方的情況。

但我剛走過的路上,距這裏不到1公裏的地方是另一座較陡峭的山的山腰,現在已經看不見我走過的路了。

那座山崩了,石頭、土雜帶著山上的樹木一直向下滑落,基本上已看不到山體上的植被了,全部都被埋住了。山體滑落的地方帶起了陣陣灰塵,經久不散。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摩托車也倒在我身邊。

我一邊感受著大地傳導到我身上巨大的顫抖的力量,一邊目光呆滯地向四周張望。

約過了十多分鍾,我才恢複了正常的思維意識。估計到處都有山體崩塌和滑坡的情況,前麵的路應該是不通了,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應該迅速與單位聯係。

風?

隨即我從上衣口袋裏拿出手機準備給衛生院打電話,但還沒去翻通訊錄,我就停下了——沒信號,一格信號都沒有。

但我還是堅持翻出了衛生院的座機號碼,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撥了出去。

但打不出去,手機屏幕顯示:不在服務區!連著試了幾次,給不同的號碼撥電話,都是一樣。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看來一切隻能靠自己了。

我當即作出了下一步的計劃,先騎著摩托車繼續向前走,看看前麵是什麽情況,因為後麵已經回不去了。

我扶起了摩托車,發動後緩慢地前行。約行了不到一公裏,這座高度較矮、坡度較緩的山就要繞過去了。前麵的路是從另一座山的山腰穿過去的,估計情況不樂觀。

我還是繼續向前,進入了另一座山的山腰上的公路。剛開始,路上零零星星的有幾個滾落的石頭,我一一避了過去。但後來石頭越來越多,摩托車無法前行了。

“怎麽辦?怎麽辦?”

此時,我腦袋裏隻有這三個字。

我坐在滾落的一個大石頭上,思考了約幾分鍾,立即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定要走出去!一切靠自己!

我打開摩托車的貨箱,先把那些幫別人帶的藥品和食物放進了我的背包背在肩上,然後巡診箱和水袋一左一右挎在肩上。

夠沉的,少說也有20多斤。但這都得帶,食物、水是必不可少的,還不知幾天才能走到下個村落。

巡診箱和裏麵的東西,再加上那些藥也得帶,估計到了村莊,這些東西都很有用,說不定還要靠它救命呢。

在我的記憶中,到下個村落的路才走了約三分之一,還要一直向東南方向走。

往回走雖然路程較短,但後麵的山較陡峭,估計崩塌得厲害;往前走的話,雖然路程遠些,但前麵的山矮些,遭到的破壞肯定小些,路應該好走些。

現在公路已經不通了,我大致辨別了一下方向,決定先向這座山的山頂爬,到了山頂說不定手機會有信號呢。

即使沒有信號,到了山頂看得遠,才好規劃下一步的路線。

說幹就幹,我背著20多斤的東西開始爬山了。

爬山也是有技巧的,總不能看見山頂就爬吧。這地方荒蕪人煙,山上沒有路,我得找坡度緩的地方爬。

就這樣,我爬一陣、觀察一陣,一座離我出發地落差約兩百米的山包,我愣是爬了1個多小時才到山頂。

到了山頂,我一屁股坐下來,將身上背的東西卸下來,大口喘著粗氣。

然後,我掏出手機一看,4點鍾了。但手機依然沒信號,試著撥了個電話,還是顯示不在服務區。

看來指望救兵是沒戲了,隻能靠自己啦!

我站在山頂喊了幾嗓子,算是給自己鼓勁,也是期望著能有奇跡出現——有人聽見了,來救我。

我坐在山頂看著東南方向,確定了下一座要翻的山包,然後看好了下山的路線。稍做休息,喝了點水,就要準備向下一個目標邁進了。

我重新背好東西,整理好行裝,就開始下山了。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這次我可是深深地體會到了下山的不易。

由於根本沒有路,隻能盯著目標方向往前走,準確地說不叫走,叫滑。

就是屁股坐地上,雙手撐著後麵,雙腳在前向下滑。遇到坡度稍緩的地方,才可以站起來,那也沒辦法走,隻能是小跑帶跳躍。

雖然下山的路不好走,不過比上山可快多了。上山我用了1個多小時,下山才半個小時。

還不到5點鍾,我就快到山腳了,也就是兩座山的交匯處。

因為在四川也生活了快兩年了,對這裏的地形地貌大致也有了一些了解。

一般在兩座山之間,相連的部位,肯定有一條溝。如果山體內水源含量豐富或者有地下水,那一般這條溝會有水四季常流,有時還會形成小溪小河。如果山體內水源含量很少,那一般這條溝要汛期才會有水,枯水季節是幹涸的。

快到山腳了,沒有聽到流水聲,我估計這不是一條四季有水常流的溝了。

但到了山腳地帶,植被卻變得茂密起來,灌木叢生,很難找到路。

我左右稍微觀察了一下,找了個灌木叢稍微稀疏的方向走去。應該算是連鑽帶爬,我已進入灌木叢深處,按剛才目測的距離估算,小溝馬上要到了。

一路上,不時被小樹枝勾住了我的背包,因此耽誤了行進速度。約10分鍾後,我感覺前麵的光線越來越強了,灌木叢應該是快穿過了,馬上要到溝邊了。

果然,往前行了約3米,灌木叢是沒有了,但出現了一個更大的問題是我始料未及的。

一條約4、5米寬的地縫橫亙在我的麵前。看地縫的邊緣,土是新裂開的,應該是地震引起的山體裂縫。

我用雙手抓住灌木叢,用腳探了探地縫的邊緣,果然有土塊掉了下去。下麵黑洞洞的,也不知道有多深。

這寬度我肯定是跳不過去的,地縫一直朝左右兩邊延伸過去,也不知道有多長。

看來得從其他地方繞過去了,我從灌木叢中退了出來,現在從哪邊繞呢?這是擺在當前最現實的一個問題。

我記得有句俗話叫“男左女右”,看手相的時候就是這樣。

我索性就向左邊走吧,實在走不通,再折回來向右找出路。反正總比傻站在這裏強,如果站在這裏等著,我看直到等得餓死,這條地縫也不可能給我合上。

說幹就幹,這就是這麽一個行動派。

我邊走邊想,這個地縫不可能一直延伸到很遠,我隻要記住前麵我要準備再翻過的這座山的方向,大不了就是多走點冤枉路,肯定能走回來。

說不定前麵的地縫就變窄了,我可以跳過去。也說不定前麵有棵大樹倒在地縫邊,我正好爬過去,反正辦法總比困難多。

前行了約500米,我再次穿過灌木叢,想去地縫邊看看是什麽情況。

這片的灌木叢可比剛才那片稀疏多了,我很容易就穿了過去。

我看了看,地縫還是變化不大,也沒有變窄。向左邊看去,還是沒看到地縫變窄或者消失的跡象。

我看了看手機,5點半了。還有個把小時,天就要黑了。如果前麵再找不到到地縫那邊的路,今天晚上可就得在地縫這邊找個地方過夜了。

我索性一屁股坐下來休息一會,喝了口水,感覺有點餓了。我從背包裏拿出了早上德吉大叔給我準備的青稞餅,啃了起來。

我看了下,食物還算充足,青稞餅還有10多個,奶酪還有10幾塊,加上中午羌民給的風幹肉,省著點吃,吃個三五天是不成問題的。

5天時間,我怎麽也走到下個村落了。

就在我打著如意算盤之際,我聽到了一股奇怪的聲音。

我轉過頭向地縫處望過去,似乎是左邊的地縫處傳過來的,也就是我準備前進的方向。

我睜大眼睛向左邊看去,看看是什麽東西在作怪。不會是什麽大型猛獸吧?我可沒有防禦武器啊,我心裏直打鼓。

須臾,我看見似乎有一根不規則的柱子緩慢地向我移動過來。是黃色,但又有點象是黑色。說他不規則,是因為它看起來是下麵粗、上麵細,但又不是很直。

“個龜兒子的,是什麽鬼?”我瞪大雙眼看著。

但這根柱子還是很緩慢地向我這邊移動,應該不象是什麽大型猛獸吧。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在附近地上摸索著,找了幾塊石頭。

約5分鍾後,我漸漸地看清了,這根柱子好象就是龍卷風。看起來象黑色、黃色的就是這股風卷起的塵土。但風柱很高,似乎是看不到頂。

好在我平常愛看書,我記得龍卷風的移動速度是很快的。但這股風又不象,很慢很慢,而且聲音也不大。

我初看見它時,距我約有100來米,這會兒都快10分鍾了,離我還有約二、三十米。

這個移動速度,我覺得的確不象是龍卷風。

雖然不象是龍卷風,但這風會不會也把人卷起來,我可不敢確定。會不會有危險呢?

雖然感到有點害怕,但我更多的還是認為這個東西令人感到好奇。於是,我蹲在原地沒動,但隨時做好了往後麵逃跑的準備。

又過了約兩、三分鍾,這股風就離我隻有10米不到的距離了。

展現在我眼前的景象也是越來越清晰了。黃色的柱子,略透著點黑色,似乎象是一股由風形成的黃色氣流,又有點象是氣流中裹雜著黃色、黑色的細微塵土。

但還是看不到風柱的頂端,就象是直通到天上一樣。也看不到風柱的底,反正是地縫中能看到的距離,就能看見這股風柱。

“奶奶的,管他娘的。”我先拿起一塊石頭就向這個風柱砸去。

但砸過去之後就沒看見石頭去哪裏了。

有可能穿過風柱,掉進地縫裏或者地縫對岸去了;說不定被風柱吸到天上去了;也說不定是被風柱直接吸到地縫下麵的深淵裏去了。

入妖風

此時,也不用想那麽多了。我又拿起一起石頭砸去,情況還是和第一塊一樣。對風柱沒有一點影響,無論是前進的速度還是方向,它還是朝著預定的軌跡在繼續運動。

觀察了半天也沒什麽端倪,我想還是算了,先退後,別被這股風給我卷到地縫去了,等這股怪風過去了再作打算。

於是我稍微退後了約兩、三米,貓在灌木叢中,看看這股妖風到底會作什麽怪。

風柱還是在緩慢地繼續前行。幾分鍾後,就已經移動到我的正前方,沒有出現一點異常情況,還是繼續順著地縫的方向向右邊移動。

我看了下,這風也沒什麽大不了,也不會有什麽危險,於是就再次向地縫邊移動過去。

當我貓著腰來到地縫邊,風柱已經向右移動出距我約兩米的距離了。

我再次拿起塊石頭向它砸去,想要仔細看看這石頭到底是被風柱吸收了,還是會砸到地縫對岸去。

我睜大眼睛,沒看見地縫對岸有石頭掉落的跡象,看樣子肯定是被這風柱給卷到裏麵去了。具體是卷到天上去了,還是掉到地縫溝裏去了,還是無從判斷。

正當我再次拿起塊石頭準備砸過去的時候,出現了一個我始料未及的現象。

用“追悔莫及”這個詞形容我當時的心情可謂是再適合不過了。

也就是剛才砸的這一石頭,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我心裏直罵自己“手賤”。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本來一切都是平安無事,但就是好奇心作怪,做了一些事,最後導致了大大出人意料的結果。

我的這一石頭,這一好奇心,最終導致了一場巨變。

正當我又準備拿起石頭砸去的時候,這風柱改變了預定的軌跡,快速地向我移動過來。

我一看就慌了。這可怎麽得了?原來這妖風會“吃人”的。

這要是被它吸進去了,不管是卷到天上去,還是被卷到地縫底下,估計這輩子就此結束了。

我慌忙把石頭砸過去,拔腿就向後跑。

在這一奔跑的過程中,我的腦子飛速運轉。我一瞬間思考了太多太多的內容。

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今年才23歲,美好的人生才剛開始,我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命喪於此。

雖然對於我現在這個家來說,我是可有可無的。也許當他們看到這邊發生地震的消息,然後聽到我失蹤的消息,他們或許會為我的離世掉下幾滴眼淚。

但我估計也就是這幾滴淚水而已。淚水一幹,對於他們來說,明天的太陽照樣升起溫暖著大地,一切生活照舊,該幹什麽幹什麽。

接著我想到了,我來支醫最初的目的,真的算不上“高大上”。我並不是真得打算能為祖國、為人民作多大貢獻。

我無非就是剛畢業,工作不好找,先混口飯吃。然後在艱苦的地方鍛煉一下自己,順便為自己積攢點政治資本。

但經過這1年多的支醫生活,我感受到了藏民、羌民的淳樸,讓我感受到了人間還有真情。說真的,現在讓我就此離開他們,我還真有點舍不得。

我又對自己的短暫一生,作了個簡要回顧。

應該說我的童年也是幸福的,我也曾經有過一個溫暖的家。但初中之後的生活,我就沒有幾天快樂的日子。

現在我畢業了,我要自食其力了,美好的生活在開始向我招手了。我怎麽甘心就這麽不明不白地離開這個世界。

我腦子裏不停地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貓著腰往灌木叢中直鑽,這下可管不了樹枝在我臉上刮拉啦,還是命要緊,就是刮幾條口子也不礙事。

俗話說“欲速則不達”。關鍵時刻,這話又應驗到我的頭上了。

背上的背包被樹枝掛住了。我連忙盡力向前跑,以期能把樹枝拉斷,好順利逃跑,但就是拉不脫,樹枝也拉不斷。

回頭一看,妖風就到屁股後頭來了。想要往後退把樹枝從背包上取出來是來不及了。

我急中生智,棄背包。我剛把右臂從背帶裏伸出來,身上就感到了一股強大的吸力。我心裏一涼:完了。

我趕緊雙手抓住一根較粗的灌木樹枝,雙腿也伸進灌木叢,夾住一叢灌木枝,期望能夠頂住這股妖風的吸力。

這時,我已完全進入了這股妖風的勢力範圍。我感覺到了很大的吸力,眼睛也睜不開了。

我索性緊閉了雙眼,雙手死死抓住灌木枝,雙腿也夾得緊緊的,期望著這股妖風趕緊過去。

漸漸地,我估計到了風柱的中心地帶,吸力也越來越大了,我雙手又酸又痛,我快要支撐不住了。

但“活下去”的信念還在支撐著我緊緊抓著灌木枝,我感覺我的頭發都被吸著豎了起來,衣服就好象是身體下麵有個巨大的電風扇被吹得鼓了起來。

我嚐試著稍微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眼前是一片黃色的矇矓,上麵、下麵都一樣都是一片黃色的矇矓,也可以稱之為一片黃色的混沌。

我感覺吸力是越來越大了,手腳並用也不頂事了,我真的是支撐不住了。

難道真的是要命喪於此了,我雖心有不甘,但也無能為力了。

我想我的生命是走到盡頭了。這輩子是極不成功的一輩子,吃了不少苦,卻沒享過什麽福。

其實我心理還有最大的一個不甘心喪命於此的原因,那就是,我都23了,雖然大學時談過兩次戀愛,但都沒什麽實質性進展。也就是說,我還是處男啊!

我真的不甘心,在還沒嚐試過女人味道的時候就了結此生。

看樣子,隻能用“悲劇”這個詞來作為我一生的注腳了。

我已經無力再與這股妖風抗拒了,因為我眯著眼睛看見這股風似乎停止了移動,好象是非要把我吸進去不可。

罷了,鬆手吧,帶著我此生無盡的遺憾走吧,爭取下輩子投個好胎,最好就象王思聰那樣……

我鬆開了此時近乎麻木的雙手,如果能睜開雙眼仔細看看我這雙手的話,我估計上麵應該有血液在此受阻的淤痕了。

但此時的我可沒心思管這些了。我就象被什麽東西一把把我抓住,扯向了天空。

我頭暈目眩,我也不清楚自己被卷到哪裏去了,在我的心有不甘中,我逐漸失去了意識。

我醒來的時候,是因為被太陽光射著了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或者叫熟睡了多長時間,我想是不是在做夢,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還知道疼,看樣子不是在做夢。

難道我真的還活著?被卷向那麽高的天空,摔下來還能活著?

我躺著活動了一下手腳,能動,看樣子沒受傷。除了雙手有點火辣辣的,全身有點酸疼之外,沒什麽異樣。

我扭頭看了看左右,我躺著的地方是一塊草叢,不是城市綠化帶裏的那種草皮,是雜草,約近1米高的雜草。

我從草地中坐了起來,看了看身上,裝備都還在。巡診箱和水袋一左一右挎在我的肩上,背包雖然沒有背好,但還有一根背帶挎在左肩上。

遠處都是山,雖然不是很高的山,但臨近我的這麵都是峭壁,約有百十米高。

我看了看太陽,約是上午九、十點鍾的光景。

順便辨別了一下東南西北,我看到我似乎處在一個盆地,但四周都是峭壁,西麵好象是有道口子,但太遠,看不清具體情況。

我從上衣口袋裏摸出手機,看日期:2008年5月13日,時間:上午9點35分。

我心想,這龍卷風也太邪門了吧,把我卷到這麽遠的地方,竟然我沒事,我沒死?

但我隨即陷入了深思,我是不是真的沒死?

這不科學啊。人從那麽高的高空落下來,我又沒有特異功能,能夠克服地心引力和重力加速度。不可能不被摔死呀。

再說了,就我現在所在的這塊草地,也不至於柔軟到能讓我從高空墜落不摔死的地步啊。

難道這是陰曹地府?也沒看見牛頭馬麵、閻羅判官呀?

這真有點讓人搞不懂。

這時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先不管這麽多了,先吃東西吧。

我先喝了口水,拿出塊風幹肉扯了一塊在嘴裏嚼著。大難不死,先得吃點好的,補補身子。然後我又拿出個青稞餅啃起來。

我邊吃東西邊觀察周圍的情況。四麵都是峭壁,我所在的地方似乎處在盆地中央偏北的位置。

我的南邊約幾百米的位置有一片黑色的空地,好象是塊黑色的大石頭,光禿禿的,顯得格外突出。

因為整個盆地中,也就那一塊是黑色的,沒有植被覆蓋。其他的地方都是雜草地,或者灌木叢,偶爾也有幾棵高大一點的樹木。

整個盆地成圓形,直徑應該超過5公裏。

靠東邊的岩壁上有一道白色的帶子垂直向下,應該是道瀑布。而西邊的岩壁上好象有道裂縫,但看得不是很清楚。

盆地中央的黑色大石頭似乎比我現在所處的地方高。我決定稍事休息後,先去這塊黑色大石頭上觀察周邊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