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牛刀小試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陳釀微微有些得意,經營了這些年,尚膳監有現在的場麵,一大半的功勞是大的,誇尚膳監,等於就是誇他。

“陳公公自己也精於某個菜係嗎?”

高函問道。

“不敢說精於,不過,當初也就有那麽一技之長,才會在宮內選派的時候,送到尚膳監的,陳某對南方的幾個菜係,倒是都有點小小的心得!”

“南方菜好!”

高函一拍大腿,“我聽得陛下誇過幾次,南方菜裏,的確還是有些東西可以入口的!”

“真的?”

陳釀臉露喜色,要是這樣,這可就是自己的進身之階了。

“當然是真的,難道我還在這上麵開玩笑不成?”

高函點點頭:“要不這樣,晚上陳公公就親自做一桌南方的膳食,送到乾清宮裏去,看看陛下滿意不滿意,不過,醜話我說到前頭,這膳食,得陳公公你親力親為,若是陛下不喜歡,或者是陛下進食時之後,哪怕是有一丁點兒腸胃不舒服,到時候就算我高函認得你是尚膳監的陳公公,隻怕我高函手中的刀不認得你陳公公啊!”

陳釀點了點頭,臉色有點鄭重,這一個人做一桌膳食,不假手於人,隻怕現在就得準備菜譜,開始料理了。

“當然,如果陳公公有親近的人,不妨叫來幫手,也是可以的,但是,後果是一樣的,陛下不高興,砍你們的頭,陛下吃了不舒服,砍你們的頭,若是菜肴中有什麽不該有的東西,誅你們九族!”

高函開始還笑嘻嘻說著,等到說到誅九族的時候,眼神已經變得淩厲無比:“陳公公,這膳食,你還想不做想呢?”

“我做!”

陳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我這一輩子,為伺候陛下而生的,要是做出的東西惹的被陛下砍頭,那也是我活該!”

走的時候,高函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問了下上午攔著他的那個宦官。

當時那麽多人都在台階下看著,陳釀也是其中之一,自然是認得趙勝的,少不得說了幾句,高函點點頭,也沒說什麽,徑直離開了。

陳釀倒是琢磨了一下,對方問這話的意思,想了想,他覺得自己犯不著為這個事情傷神,眼前值得自己頭疼的事情就夠多了,吆喝了幾句,叫來了平日裏自己信的過的幾人,去開始鼓搗給皇帝陛下的晚膳了。

朱由檢靜靜的聽著高函帶回來的消息,等到高函說完,他點了點頭,不置與否,這事情要是高函都做不好,那在宮裏根本就打不開局麵,一個掌管廚房的尚膳監都收服不了,何來收服那些手握重權的內廷重臣。

眼下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要看效果,隻怕得等到明天甚至幾天之後。

下午朱由檢打算去一趟坤寧宮,在宮內,最重要的兩人,就是魏忠賢和張皇後了,當然,現在是張皇太後,上午見了魏忠賢,那麽下午,無論如何要去見一見這位皇嫂了。

自從即位詔書從宮裏傳出來之後,內閣大學士們勸進也好,勳貴張唯賢之類的勸進也好,這都是外廷的事情,但是,在內廷如何得到支持,這位張皇太後的意見,是不得不由朱由檢重視的,尤其是在三次勸進之後,皇太後直接從宮裏發出了懿旨,請朱由檢入宮即位。這種支持,讓原本在外廷中可能存在的最後一絲質疑的聲音,也變得徹底消失了。

這是恩情,朱由檢心裏分得清楚。

而內宮中情形如何,朱由檢比起外人來,要了解得更多,先皇在時,即便是客氏在宮中如何跋扈,但是皇後的名份在那裏,客氏如何也欺負不到皇後的頭上去,但是,如今先皇不在了,若是他不第一時間表示對這位皇嫂的關切,沒準在客氏看來,這皇後就成了無主的浮萍,可以任由她欺淩了。

這種事情,朱由檢不希望發生。

依舊是八大侍衛跟隨,前往坤寧宮,不過此刻多了幾名侍衛的小宦官,讓皇帝的出行,顯得沒那麽寒酸了。

小宦官現行通報到坤寧宮,等到朱由檢到達坤寧宮的時候,張皇後已經在宮門處迎接了。

“皇嫂,可好!”

“陛下,可好!”

兩人坐下,居然同時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兩人禁不住笑了起來,隻是兩人的笑容中,多了那麽一份心酸和不忿,而先前如果還說有那麽一份拘謹的話,也隨著這一笑,煙消雲散了。

“看來陛下倒是心裏有些準備,隻是先皇寵信那客氏,又有魏忠賢在先皇身邊蒙蔽先皇,這宮裏怕是和陛下當初出宮之前的宮裏,大不一樣的了!”

“也是辛苦皇嫂了,在皇兄身邊,一直陪著皇兄這些年!”

麵對大自己許多,依然風韻猶存的皇嫂,朱由檢怎麽也端不起這帝王威嚴來:“皇兄不在了,皇嫂依然是大明的皇太後,在這宮裏依然有皇嫂的一席之地!”

張皇後站起身來,盈盈拜謝,這是帝王的金口玉言,就這一句,已經許了她下半生的榮華不變。

“我聽聞今日陛下對那魏忠賢溫和親厚,對那客氏卻是不屑一顧,那客氏心思狹隘,為人狠毒,怕是僅此一事,就記恨上了陛下!”

“無妨!”

見到款款坐下的皇太後,朱由檢擺擺手:“深宮婦人,難道朕堂堂大明天子,還擔心她的記恨麽?”

“最毒婦人心啊,陛下,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張皇後輕聲說道:“宮中遭此人荼毒的,數不勝數,以往那些事情,我就當做沒看見,她也忌憚我幾分,所以相安無事,如今先皇已去,陛下剛剛進宮,連可用的人手都就那寥寥數人,若是在此女的攛掇下,那魏忠賢做出些糊塗事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嫂有什麽好的建議麽?”

這其中的道理,朱由檢如何不知道,隻不過,他不想自己的事情,讓一個女人去擔憂而已,既然非得在這事情上討論,他也願意聽聽這個名義上的六宮之首,看看有什麽好的建議。

“建議是沒有什麽的,陛下羽翼尚未豐滿之前,不妨與魏忠賢和客氏二人,虛以委蛇,先皇生前,雖然寵信那魏忠賢和客氏,但是,也不是一點點防備之心都沒有的!”

“哦!”

朱由檢眼睛亮了起來,的確,自己的這位哥哥,可不是什麽傻子,他不僅不傻,甚至聰慧異常,願意寵信魏忠賢和客氏是一回事情,但是,要是完全沒有製約的寵信,怕是也不存在。

身為帝王,總不能將自己的安危和寵信,悉數交付一人之手,讓自己的生死,在他人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