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節儉持家吼不吼啊
薛王氏搖了搖頭,朝著薛寶釵招招手,薛寶釵撲進了薛王氏的懷中,兩個人痛哭流涕,“我的兒啊,也隻有你們兩個陪著我罷了!”
地下的仆婦丫鬟無不跟著啜泣不已,薛蟠聽著尷尬極了,可這樣的場景,他又不便說別的事務,也不能直視幹坐著,於是起身,垂著手對著坐在炕上的薛王氏說道,“太太別太難過,老爺去世了,可還有我和妹妹孝敬著太太,雖然兒子不爭氣,可到底還是能伺候太太的,太太要好生保重著自己的身子才是呢。”
這一番話說的是半點水準都沒有,薛蟠硬著頭皮這樣想道,也不知道後世自己的這點機靈勁現在都去了哪裏了,幹巴巴的,而且沒什麽邏輯,安慰的效果應該無限接近於零,果然演戲是最難的。
果然,薛王氏聽著越發的痛哭了起來,薛蟠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還沒說話,薛王氏朝著薛蟠點點頭,用帕子抹了抹眼淚,“好孩子!也隻是你,和寶釵兩個人才是如此懂事,我這以後的日子就指望著你們罷了!”
薛蟠可以敏銳的感覺到薛王氏這一番話所帶來的邊際效應,邊上的仆婦丫鬟無一不對著薛蟠露出了一副很不屑的表情。薛蟠尷尬的點點頭,“是,是,是,來人,”他朝著那個鼻子發出最響哼哼的不屑之聲的丫頭楊柳呲牙,“趕緊著,把熱熱的毛巾拿上來,讓太太洗把臉!”
楊柳捂著嘴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好像是偷腥的小貓被抓住一樣,驚跳著,連忙下去捧了一個紅木胎的銅臉盆上來,薛寶釵挽起袖子,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胳膊來,就著楊柳捧著的臉盆,親自絞了絞毛巾,遞給了薛王氏,薛王氏洗了把臉,熱毛巾讓她的精神稍微鬆弛了下來,原本雜亂憂鬱的心情也稍微放鬆了一些,她這才停下了哭泣,隻是眼眶還是紅紅的,“我的兒,”薛王氏看著寶釵也是滿臉花花的,“你也就這洗把臉罷了。”
薛寶釵點點頭,側過了身子,背著薛王氏和薛蟠,洗了臉,薛蟠又吩咐,“拿茶來,給小姐喝,太太既然是吃藥,”薛蟠對著薛王氏說道,“就不能喝茶了。”
“有滾燙的紅棗核桃羹兌牛奶,已經在小廚房備著了,”楊柳對著薛蟠說道,“是太醫吩咐的,用這個可以安神。”
“那給太太進一碗這個,還有什麽吃的嗎?也拿上來,請太太用一些。”薛蟠連忙說道,他轉過頭對著薛寶釵說道,“妹妹怕是也沒有吃什麽麽吧?且陪著太太用一些。”
薛王氏和薛寶釵對視一眼,覺得大為詫異,薛蟠素來孝順是有的,可若是論起細心來,隻怕是廟裏的泥胎菩薩還比他強幾分,且行事從來都是大大咧咧,也不知道指揮綢繆,怎麽今個這樣一樣樣的說下來,條理清楚的很,且有十分仔細妥帖呢,這可實在是太奇怪了,薛王氏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得又是潸然淚下,“阿彌陀佛,想必是佛祖保佑,把你哥哥這樣一跌,就正了他的腦袋了!”
薛寶釵連忙勸慰,薛蟠手足無措的站在地上也不知道如何辦才好,楊柳下去,和另外一個丫頭一起把茶湯等物端了上來,薛王氏用的是牛乳紅棗核桃羹,不算太甜,倒是極為入口,又上了幾樣點心,粟米奶油糕,鵝油蔥花卷,糯米桂花油餅,薺菜豬肉小籠包,這些都是熱騰騰的,薛王氏隻是不喝也不吃點心,“老爺才過世,我應該為他守孝,這些熱的東西,一概都要拿下去換冷的才好。”
“這如何使得?”薛寶釵勸道,“太醫說了要讓娘您多用一些滋補的,這冷的東西吃下去,腸胃如何受得了?若是娘的身子不好,叫女兒如何安心?”
“妹妹說的極是,”薛蟠點頭如搗蒜,“太太若是想著為老爺守孝,我不敢攔著,可若是太太的身子支撐不住了,豈不是守不住了嗎?還是請太太用些才好。”
這樣一番勸解,薛王氏這才用了一些,薛寶釵請薛蟠上座炕上,薛蟠搖搖頭,“我還是站著舒坦。”
於是薛寶釵打橫坐在炕上陪著,薛蟠站在地上,母子三個人一起用了些,其實大部分都是被薛蟠一掃而空,他絲毫忘了自己個孝子的身份,應該要戒葷腥才是,可薛王氏十分溺愛自己的兒子,見到兒子似乎突然決斷了一些,心下十分高興,根本想不到其餘的事兒,薛寶釵到底年紀還輕,不知道這裏頭許多的門道,丫鬟們不比那些板著臉的嬤嬤,也自然樂見主子高興歡欣,隻當是沒看見,所以一個提意見的人都沒有。
薛蟠昏迷中這幾日早已是饑腸轆轆,薛王氏和薛寶釵守靈多日,也是許久沒有好生吃東西,這一餐三個人都放開了吃,不一會,炕桌上的點心一掃而空,薛蟠拍了拍自己的肥肚子,“舒坦,這一餐可是吃的飽了!”
美食和熱水永遠是可以讓人舒緩下來的,薛王氏這個時候臉上的戚色也少了一些,三個人相視一笑,似乎好像外頭的磨難艱苦,一時間被大家都忘記了。
用了點心,丫鬟又獻了茶,薛王氏點點頭,“難為你們的孝心了,哎,可憐,外頭還有那麽多的事兒。”
薛蟠看了看左右,對著薛王氏說道,“太太,有件事,我實在是不得不說,”楊柳很識眼色的退了出去,守在正屋外,不許閑雜人等進來,裏頭隻剩下母子三人,薛蟠的聲音低沉了下來,“賬房上沒有多少可支的銀子了。”
薛王氏點點頭,“這事兒管家已經和我說過了,可我實在是沒什麽法子,哎,外頭的帳一時半會的收不進來,這邊又短了銀子,若是和諸房都關係好著,還能用一些來。可是,如今,哎,那邊也沒指望了。”
“所以兒子的意思,總是要先把這眼前的事兒,應付過去才是,”薛蟠雖然還是十多歲的少年,可端坐在椅子上,似乎也有一番處變不驚的態度,“太太,”薛蟠咬牙說道,“老爺的喪事,如今看來隻能是從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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