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南中局勢！
劉禪見到那遠處的火焰，還有那滾滾的濃煙，雖然相隔已經很遠了，但是他仍然是知道，那裏就是南充縣。
那裏就是他之前離開的南充縣。
劉禪此時已經感覺不到臉上的疼痛了，他現在隻能夠感覺得心裏的顫抖！
他活了兩輩子，他從來沒有被人抽過耳光， 但是今天他恨不得自己給自己一耳光。
他看著抿著嘴唇，沉默著駕車的張嶷，劉禪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是知道這一切的，或者說他也看出來了這一切。
和劉禪不一樣，張嶷生在南充長在南充，他的前半生都是在南充縣這麽一個方圓之地，如今變成這個樣子，他心中的苦楚自然是可以想象的。
“伯岐！”劉禪看著張嶷，張了張嘴，最後卻也隻是叫了他一聲名字，之後便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了。
猶豫了半晌之後，劉禪想了想覺得自己或許應該說一聲“對不起”，不管是對張嶷，還是對那已經糟了難的南充百姓...
“伯岐，是孤對不....”
劉禪想要道歉，但是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張嶷直接打斷了。
“殿下不能道歉，因為殿下沒有錯!”張嶷的話讓劉禪更加的難受了，他的難受是因為他聽得出來，張嶷是真的這般覺得，而不是討好他或者安慰他。
“伯岐知道這個結果？”
“原本不知道，但是當龐老將軍帶人講某家還有嫣兒的家人都帶走的時候，再想想昨天縣令大人的話，想到這種事情也不算困難！”
“你....他....”劉禪本想要說，難不成昨日那小小的縣令都知道了今日的事情？
可是看到這一幕，看到了張嶷的神情和那緊緊咬著的腮幫子，他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哎！”劉禪最後隻剩下了一聲歎息，然後換換的走進了那馬車之中。
之前他總是聽到一句話，最是無情帝王家。
他一直覺得這所謂的無情也就是對兄弟姐妹無情，對父母親族無情，對功臣良將無情，最厲害的，也就是對自己無情。
可是今日他方才知道，這最重要的是要對這天下無情！
這南充縣的百姓並不是因為劉禪的昏聵才遭此大難的，恰恰就是因為劉禪的仁慈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而這正是簡雍要告訴自己的，這裏麵張苞也好，張嶷也好，他們或許並不知道自己那一個為了南充百姓出氣的一個舉動會造成這種後果。
但是簡雍一定知道，可是簡雍沒有勸阻，並不是因為簡雍勸不住當時的劉禪，而是簡雍想要劉禪切身的感受到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
劉禪不想說簡雍心狠手辣，就在今天，就在剛剛，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戰亂之時，史書上或許隻會記載一句屍橫遍野，民不聊生，但是如果隻從史書上來看的話，他是不會知道這兩個詞語八個字真正代表的含義的。
而這件事情也讓劉禪徹底的明白了一個道理。
在沒有本事掀翻這個世界的時候，千萬不要想著去改變這個規則，因為這隻會讓更多的人無辜慘死！
在自己強大之前，將自己那沒用的仁慈收起來，或許才是最好的事情。
“看到了？”簡雍看著麵色鐵青走進來的劉禪，隻是冷笑了一聲，“你沒有你父親的心機和算計，卻繼承了你父親的仁慈和那年輕時候的衝動。
劉公嗣，今日死的不過是一縣之地的百姓，若是日後你一個命令很有可能喪生的就是無數將士和更多的百姓了，你且要記住今天，記住今天發生的一切！”
“侄兒，知道了！”劉禪十分恭敬的行禮，朝著簡雍鄭重的行了一禮。
“嗯！”簡雍看到劉禪是真的明白了，也點了點頭，親自將棋盤和散落了一個馬車的棋子撿了起來，然後放到了他們兩個人的中間。
“今日你我也不用弈棋了，既然我們要去南中了，那麽老夫倒要問問，你對南中了解多少？”
劉禪看到簡雍已經開始會說正事兒了，不由的正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南中之地分為兩個方向，其一為南中蠻障之地，那是屬於南中腹地。
其二乃是南中四郡之地，這是我大漢設立的四個郡縣。
其中犍為郡最為安穩，到現在為止一直沒有出現什麽問題，剩下的越巂郡乃是蠻夷縱橫之地，其中越巂郡裏麵的夷人之王高定更是不服王化久已，這次更是斬殺了郡守將。
而益州郡也是亂作一團，其中雍闓造反不但投靠江東，更是和那南中腹地的蠻人孟獲勾結在了一起！
最後的牂牁郡雖然現在還沒有正式扯動反旗，但是他們也是以各種理由驅逐了朝中派去的大臣，在牂牁郡稱王稱霸。
而且據侄兒所說，這裏麵完全就是那南中八大家族，焦、雍、婁、爨、孟、量、毛、李八家和南中蠻夷相勾結，想要分裂我益州之地！
而負責駐守南中之地的那是我父皇任命的第二任庲降都督李恢，可是他應該是李家之人，所以被南中李家所控製，現在若非是因為其子李遺在我方為質子，恐怕他也就反了！”
劉禪說的有理有據，分析的也是頭頭是道，對於按南中的實力說的也是十分明了，不過簡雍聽完之後隻是淡淡的朝著劉禪笑了笑。
“你知道的都是從你太子府之中的記錄中找到的吧！”簡雍輕聲說道，“不得不說你比你爹年輕的時候強，會看書！”
“叔父說笑了！”劉禪此時倒是有些謙虛起來，他心中其實也是有些得意，這其中最多的是從後世之中分析出來的，畢竟諸葛亮在曆史上平定南中就是拉攏了李恢，然後讓馬忠斷了牂牁郡的生路。
諸葛亮帶大軍親自平定了高定之亂，而益州郡則是被李恢平定，數月之間就將南中穩定下來了。
這其中八大家族可以說是最大的敵人也是最大的幫手，所以劉禪將南中之亂歸咎在了八大家族的身上，這定然是沒有錯的。
不過簡雍確實直接在他的頭頂敲了一下。
“你這個憨貨，若是書中寫的都對，那這世道便真的沒有公平可言了！”簡雍冷笑了一聲，“今日某家先教你一個乖，日後你太子府之中的那些東西，你看看就得了，若是想要知道真相，便不要相信那些東西！”
劉禪被這突然的變動給嚇了一跳，然後看著簡雍頗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難不成侄兒說的不對麽？”
“你說的對....”簡雍輕笑著朝著劉禪的腦袋又是一巴掌，“個屁！”
“還南中八大家族掌控南中？還庲降都督李恢是被李家挾持，還南中之戰最大的問題那是八大家族！當初老夫不想和你廢話是沒有想到你這小犢子真敢逃出來去南中！
若是老夫知道你這癟犢子玩意膽子這般的大，老夫當時就將你罵了個底兒朝天了！”
“....叔父...”
“小犢子你是不是不服？”簡雍冷笑了一聲，“既然不服老夫今日就說的你心服口服！
第一，那越巂郡夷人首領高定殺了郡中守將，那守將叫什麽你可知道？”
“叫....焦璜！”劉禪這才想起來這個郡將軍的名字，也才想到一個問題，這個將軍....姓焦！
看著臉色變得頗為驚訝的劉禪，簡雍再次冷笑一聲，“你這廝不用驚訝，這焦璜就是你想的那般，是南中八大家族之中排名第一焦家之人！
而高定這個夷人之王殺了焦璜代表的是什麽，不用老夫再多說了吧！
第一，這高定和你嘴裏的南中八大家族一點都不對付，若是你想要憑著手中的這點本事平定南中混亂，就不要想著去找那庲降都督李恢，而是從高定身上下手！
第二，這高定雖然是夷人之王，卻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夷人，這廝也可以說是半個漢人，他原本叫做高定元，因為知道了我大漢三個字的姓名乃是賤名，所以便自己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高定。
之後與我大漢征戰也是頗有意思，他並非是和其他的那些地方的蠻夷一樣，是餓了吃不了飯了，或者說是想要掠奪了才來掠奪我大漢州郡。
他這個家夥是見縫插針，他這數十年隻有兩次進攻我益州。
第一次是在建安二十三年，那時候你爹劉玄德和那曹賊在漢中廝殺，戰事正酣，誰都無法脫身，益州諸多勢力都有些蠢蠢欲動，但是的山賊也和現在一樣十分的猖狂。
可是你爹卻是抽不出手來，留守之人也沒有辦法，最後還是當時的犍為太守、興業將軍李嚴從本郡出兵五千直接去將那些差點打了玄德臉麵的山賊剿滅了。
而就在李嚴從犍為出兵之後，那一直沒聲沒響的高定竟然直接出兵偷襲犍為郡，差點就將犍為郡給拿下來了，一下子弄得李嚴都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若非是這廝有幾分本事，而且平定叛亂又足夠的快，他還真的扛不住那高定的偷襲！
而李嚴在回軍犍為郡之後便擊敗了高定一次，讓他偷襲犍為郡的願望落空了，可是就這麽一次交鋒，沒有傷筋動骨的高定二話不說就跑了。
這是一個真正的狐狸，見事不對立刻撤走，沒有絲毫的猶豫，讓李嚴也沒有辦法，最後隻能在犍為郡不斷的罵娘！
而這第二次，你也看到了，就是你爹那個敗家玩意在荊州被打敗了，益州亂成了一團，可是高定仍然不是第一個動手的，他等到雍闓那個蠢貨徹底的反了之後，他直接殺了郡守將焦璜，不單單也跟著反叛了，更是一口氣將你口中的那南中八大家族的釘子從自己的底盤上清理了出去。”
劉禪聽著簡雍的話不由的有些瞠目結舌，他還真的不知道這些東西，他在後世的史書之中根本就沒有這些東西的記載。
他隻能夠看到諸葛亮幹淨利落的在三年後將南中平定，然後將南中四郡再次劃分，然後將李恢的兵權拿走一部分，最多他能夠看出來的就是諸葛亮對南中八大家族的削弱。
可是對於高定的記載那是完全沒有，甚至連他的生死都沒有明確的記載。
不過劉禪卻是相信了簡雍說的這些話，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之前在是書上有一個小小的記載，他一直沒有放在心上過。
那就是諸葛亮出兵的時候，作為南中四郡最大的問題雍闓，已經死了，是被高定的麾下殺的！
“叔父的意思是我們要與高定聯合，配合李恢然後將八大家族鏟除，然後在分化高定這個夷人之王的勢力，最後掌控南中？”
“啪！”簡雍上來就又是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劉禪的腦門上。
“剛剛說了，讓你離李恢那個所謂的庲降都督遠一點你是聽不到是麽，再說了，你剛剛那話是什麽意思？
老夫的確是要承認，你所說的那所謂的南中八大家族很重要，但是你這上來就將他們當成敵人，你是想幹什麽？
之前說了高定和他所在的越嶲郡，現在再給你說說那益州郡，也就是你口中的南中八大家族，為首的就是我大漢什邡侯雍齒之後，南中八大家族之中的雍闓！
在你這廝眼中，雍闓就是那南中家族的代表，老夫說的可對？”
“叔父說的正是，南中八大家族，其中雍闓所在的雍家排在第二位，其先祖的德行有實在是讓人不齒....”
劉禪說的這話已經很客氣了，畢竟什邡侯雍齒已經是高祖時期的人物了，若是放在平常，劉禪此時恐怕已經罵起來了，這個玩意不是好人！
雍闓現在背叛他父皇劉玄德，和他祖宗什邡侯雍齒背叛高祖相比較，那都是小巫見大巫了，那玩意是真恨不得弄死高祖，高祖多好的局勢都能讓他給玩沒了！
不過簡雍聽到劉禪的話語之後還是嗤笑了一聲，然後繼續搖頭。
“你說的這些都是表象，老夫隻問你一個問題，南中八大家族可能投奔江東？”
“這....自然不能！”劉禪搖了搖頭，“南中八大家族之所以厲害，就是因為他們紮根南中數百年，勢力在南中根深蒂固！”
“那你告訴老夫，他們既然去不了江東，那讓雍闓這廝去聯係江東幹什麽！作死不成麽？”
簡雍的話再次將劉禪給穩住了。
他隻是想到了雍闓是那八大家族之中雍家的人，確實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簡雍看了劉禪一眼，然後淡淡的說了一句讓他日後記了一輩子的話。
“連一家一姓之中都是一堆的糟心事，更何況數家？”
“叔父的意思是，這南中幾大家族是有內亂了？”
劉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了，這和他之前知道的那些事情完全不一樣了，也就說明當初諸葛亮做的那些已經不能照搬了！
“怎麽，你小子不信？”簡雍一聲冷笑，然後繼續說道，“既然不信，老夫就在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知道南中八大家族是那焦、雍、婁、爨、孟、量、毛、李八家，但是你知道這八家之中都是何人？”
“焦家乃是被高定殺了的越巂郡守將焦璜，李家應該就是父皇任命的都督李恢和其身後之人了，而這雍家也就是那雍闓那廝了，孟家應該是朱提郡的孟琰，爨家的爨習了。
至於其他幾家的人.....侄兒就實在是不知道了，還請叔父指教！”
簡雍先是淡然的點了點頭，“看來的確是做了不少功課，南中那幾個家族並非一直都是長盛不衰的，其中毛家，量家還有那婁家已經沒落了近百年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不過剩下的人你卻也是說錯了一人！
孟家的確是朱提郡孟家，不過卻不是那孟琰，而是你之前說的南中蠻人孟獲！
孟獲代表的才是你所說的南中八大家族，才是你所說的南中孟家！
至於孟琰，不過是他們孟家乃至於南中家族放出來的一個煙霧彈罷了，這就是世家之人的霸氣，孟琰也是一人才，可是在這種事情上，他卻隻是一個不足掛齒的誘餌罷了！”
劉禪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著麵前的簡雍，若非這簡雍乃是自己的叔父，若非這簡雍乃是名臣，他此時定然要啐他滿臉。
諸葛孔明七擒七縱南中孟獲，這是多麽膾炙人口的事情，怎麽這一轉眼的功夫，南中的蠻夷孟獲，就變成了那南中八大家族之中的孟家之人了！
“很吃驚？”簡雍嗤笑了起來，“老夫告訴你不要吃驚，當老夫看到你給老夫的所有南中戰報的時候就知道了，說實話老夫當初也是很吃驚的！
不過老夫吃驚的並不是那孟獲竟然是南中八大家族裏麵的孟獲，而是因為南中那幾大家族竟然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竟然已經在布局南中腹地了。
這次你來了也好，若是可能，將南中腹地的隱患一並解決了，或許日後你真的能夠得到不少好東西！”
“不是，叔父你且先等等！”劉禪看到簡雍已經再說南中腹地的好東西了，不由的趕緊打斷了他，“叔父是在說，南中的幾大世家在布局南中腹地？”
“嗯！”簡雍很是淡然的點了點頭，而且還補充了一句，“在你的那位敗家子父皇被李恢那個騙子騙了的時候，就開始了！”
“騙子 ？李恢？”簡雍的話讓劉禪更加的迷茫了，他不由的吞了一口口水，“李恢不是父皇任命的庲降都督麽？雖然侄兒也不是很喜歡他....”
“你不喜歡那家夥就對了，老夫讓你離他遠一些不是沒有道理的，主要是這個家夥實在是太能隱藏了一些，別說你父皇，馬孟起，諸葛孔明都被這家夥給騙了，他未必是一個名將能臣，他一定是一個天大的騙子！
老夫就給你好好說一說李恢，說一說你完全不知道的李恢！”
簡雍一聲冷笑之後，也不管劉禪滿臉的尷尬和震驚就開始介紹了起來。
“先說這個家夥起家，靠的就是騙！
李恢的確是南中李家的人，這沒有問題，但是他不單單是南中李家之人，還有一個姑父乃是當年在南中赫赫有名的建伶縣的縣令爨習。
以一縣令的身份，大肆在益州郡安插人手，上至郡守府的屬官和督郵，下至縣中小吏，偌大的益州郡讓他折騰的那是亂七八糟！
而李恢就是在那個時候，因為他姑父爨習的安排成為了郡守府的督郵，隻不過他們的運氣不太好，布局剛剛完成，就趕上了董和那個二愣子當郡守！
結果董和上來就和南中這些豪強對上了，其中爨習更是首當其衝，勢力收到了不少的損傷，可是最後讓爨習直接離開朝堂仕途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這個侄兒李恢，親自告發了爨習，這才是將他徹底打垮的緣由！
將爨習告發之後，爨習等人自然是不能再在益州郡為官了，大批官吏都被董二愣子給拿下了，雖然因為爨家勢力太大，對爨習等人並沒有太重的懲罰，不過還是讓董和在益州郡站穩了腳跟。
之後李恢在董和麵前任勞任怨，一副要和南中諸多世家劃清界限的模樣，最後還真的讓董二楞子相信他了，不但對他委以重任，甚至於還想要舉薦他進入劉璋的幕府之中，幫助他更進一步！
可是你小子知不知道李恢拿到了董和的舉薦信之後做了一件什麽事情？”
劉禪搖了搖頭，他還真不是很清楚這些，或者說，他覺得自己知道的那些都是假的！
“這位忠肝義膽，大義滅親的李恢大人拿著董和的舉薦信，沒有去找劉璋，而是直接找到了你那個正在和劉璋大戰的父親，拿著董和給劉璋的舉薦信說，南中四郡願意歸降！
可憐董二楞子一輩子都是忠肝義膽，沒有半點汙水可潑，讓他李恢這麽一弄，直接就是一個臨陣投敵，晚節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