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意與君交
玉九十三聞言朝唐昂駒微微頷首，從袖內取出一小方印信。
在賀峴州緊盯的眼神下，將那方印信交予唐昂駒。
“我與賀軍爺已將所有之事盡數說清，我且要在家照顧你姐姐。”
“就勞煩二郎再跑一趟，由你領賀軍爺前去吧。”
唐昂駒如今自然是對賀峴州萬分關切，眼前他很是滿意玉九十三的識趣。
他連忙起身上前，從玉九十三的手上接過那印信，“好的，姐夫。”
他將那印信我在手中，滿麵含笑，整衣拂袖的朝賀峴州拱手施禮。
“賀軍爺，終究還是由在下領軍爺前去啊。”
賀峴州這兩日也是常見唐昂駒的這般作態卻還是難以習慣，隻簡潔明了道：“是，那請常二郎領路。”
唐昂駒本就知賀峴州現下不會給他什麽好臉色，隻聽他回答，習以為常的像之前幾次領路一樣走在前麵。
那賀峴州對此次玉九十三的賑糧的舉動，對他頗有好感，不同於對玉九十三那般無話可說。
走前，賀峴州甚為恭敬的朝玉九十三行了禮，才跟上前麵的唐昂駒。
唐昂駒領著賀峴州，路過那些收拾行裝的婢女，實則他正在注意賀峴州一重一輕的足音。
賀峴州腳傷之事在唐昂駒的心中不停地盤旋，他雖然沒有音姬那般高深的醫術，卻也有常識。
昨夜相遇時，賀峴州的左腿便已經受傷，看包紮的手法，想必也隻是軍醫應急的手段。
經曆一夜與現在的奔波，他覺得賀峴州的左腿，再不處理，必定會受影響。
雖然他還沒測試此人的武功如何，但也不想在此之前，讓此人的左腿就此廢掉了。
所以兩人還未走出洪府，唐昂駒便停下腳步，頓步在原地，轉頭看了賀峴州一樣。
賀峴州被他猛地頓步弄得險些跌倒，硬撐著那條傷腿，才沒倒下。
被唐昂駒這麽一折騰，賀峴州的傷腿極為劇痛，讓他是滿頭的大汗淋漓。
賀峴州對唐昂駒難得升起的一絲好感又盡數消散，他黑著臉，強自忍下胸中的火氣。
不管如何說，他還在這人姐夫的府中，這人姐夫還給軍中賑糧，緩解軍中壓力。
於是賀峴州考慮到此，即便他被此舉氣得火大，賀峴州也隻能強顏歡笑，咬牙。
“不知、常二郎、你、又有、什麽事啊！”
唐昂駒毫無隻自覺，一手摩挲下巴，站在原地蹲下，目光極為嚴肅的看向賀峴州的腿。
賀峴州眼看他隔空朝著他的傷腿比劃一圈，然後肯定的回答。
“我認為賀軍爺，還是先行將此腿傷料理為妙。”
賀峴州一愣，他怎麽也沒想到這人竟然也會關心其他的腿上來。
賀峴州抬手抹了抹自己額頭的汗，他心裏也清楚自己的腿傷很是惡劣。
賀峴州的眉頭蹙緊，他暗暗稱奇，唐昂駒此人當真是難難捉摸。
兩人一時間就僵持在此。
安順城的城東的這處青瓦民居，巷陌交錯，在紛亂中自成一處小天地。
新日東升，城簷畫角，唐昂駒與賀峴州，一站一蹲。
“常二郎，現在軍中正因缺糧而兵力貧弱，我不過區區小傷何礙。”
賀峴州低頭看著行事隨心所欲的唐昂駒，語氣冷然地拒絕了他的好意。
唐昂駒雙手撐膝從地上站起來，不與他爭辯，反而向著洪府門口恭送他們的阿二招招手。
等到阿二從門內出來站在他麵前，唐昂駒直接把剛剛從玉九十三那裏拿到的印信遞給他。
遞完印信，他轉頭看向賀峴州，看著站著不動的賀峴州，伸出自己的手。
“你呢？有什麽憑信能讓我的仆從能將糧食送入軍中的信物嗎？”
賀峴州被他問得一愣，“要我的信物做什麽？”
唐昂駒深深地看向賀峴州的眼底，頗有種嫌他愚笨的感覺。
“我說了，賀軍爺要先治療自己的腿傷為重。”
“你留下與我治療腿傷，送糧一事便交與阿二去做便可。”
賀峴州不想他行事如此麻利，聽了他的拒絕，也不同他商議，便依自己的意願將此事盡數安排妥當。
“常二郎，我方才...。”
“怎麽，信不過我？”
唐昂駒看賀峴州並沒有動作，還開口便像要反駁他，開口打斷了賀峴州的話，伸回要信物的手。
兩人沉默對立，如同昨夜在城東初見，巷內頓時一片安靜。
“或者是，你硬要去，廢了這條腿，以後便永遠做一個邊城的小兵，你若甘心，我不攔你。”
唐昂駒主動打破凝滯的氣氛，他神色自若，可一語驚醒賀峴州。
賀峴州沒料到唐昂駒能夠看出他的想法，原本易躁的情緒竟也被他這話撫順，他看向自己的傷腿。
那處傷口已經開始潰爛，下半肢已開始乏力，若是再置之不顧，這條腿怕真的會廢。
成為廢人，他的一腔抱負又該如何實現呢，就如唐昂駒所說的，他不甘。
最終，賀峴州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枚青銅符信，遞向唐昂駒。
“這是榮郎將給我的。”
唐昂駒接過那枚符信，拿在手中稀奇地看了好幾眼，對賀峴州萬分感慨。
“我方才在城牆上，時刻盯著你，你榮郎將何時將此物遞給你，我竟然沒發覺。”
“你們榮郎將不同那個丘郎將，他明明也是武將，可這心眼比朝堂那群老腐朽都多。”
聽到唐昂駒此話的賀峴州，眉眼一凜，心中反複喃喃那句朝堂的老腐朽。
簡單的一句抱怨中給他帶了極大的信息震撼，他還牢牢記得唐昂駒的身份，區區一個商戶之子豈敢指摘當朝官員。
唐昂駒總算看夠賀峴州交給他的那枚符信，隨意將那符信丟給阿二。
“行，信物已齊，你去吧，將糧食八成送入軍內，盡快去。”
阿二接住唐昂駒丟過來的符信後，將符信與印信細細貼身放在懷內。
他朝唐昂駒與賀峴州兩人抱拳以禮，轉身離開。
目送阿二離開的唐昂駒，袖中握過符信的手，握起輕輕摩挲著。
他心頭回想城牆上的細節，那位榮堯郎將一直處於主導地位。
剛剛的符信，充分表明，這位郎將並未信他，等安順城之危將解之日，他必須盡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