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醉翁之意

二人進戲坊,雙雙踏過坊門。

進入樓內,肖鷹揚這黑臉便讓喧鬧的戲坊頓時安靜下來。

那些人仔細瞧著前頭樂嗬嗬的唐昂駒領著他後頭那尊黑臉少年。

兩人橫穿過百姓,抬頭在觀望什麽。

聽戲賞曲的百姓們不知今日刮得什麽風,這位爺心情如何。

都默默旁觀察著,台上的戲演到興頭,他們也不敢有所異動,沒人站起來叫聲好。

“昂駒,麻利點,就你磨磨蹭蹭的。”

“知不道我們都等你的幾個時辰,都夠再看十場戲了....。”

樓上的鍾休德從護欄那處探頭,大聲喚唐昂駒上樓。

可他一瞧見那尊黑臉羅刹,把脖子往回縮了縮。

他想起上次在謝燕樓內過嘴癮而中招的腦門,咽了咽嘴裏的唾沫。

最終他選擇把臨到嘴邊抱怨的話,漸漸消了音。

“你和鷹揚都快上來吧。”

他最終還是忍不住探頭將最後的話都說完了,才急衝衝的將身子伸回去。

唐昂駒很滿意這種效果,彎彎桃花眼,略為得意。

他側頭看看身旁跟著的那尊黑臉煞神,極為滿意。

“跟著我唐二郎,有你的賞,賞你城北的果酥小餅嚐嚐。”

他從唐安遞來的油紙袋內取出一果酥小餅,放在那黑臉煞神手內。

像是以資嘉獎,然後他便隨著領路的小廝便上了樓。

肖鷹揚接過唐昂駒遞來的果酥小餅,滿心嫌棄。

他是不好食這種甜物,隻有唐昂駒這從小喝苦藥長大的,平生最偏好這些。

雖然他心中嫌棄,但臉色已經緩和幾分,將那果酥小餅握在手裏,跟著唐昂駒上樓了。

他們兩先後上樓,一同繞過屏風,便見到了幾位交好的朋友都已入座。

在場的人對於肖鷹揚的到來也未顯出驚訝。

在坐平日誰不是妙人兒,早早猜到這肖鷹揚必定是唐昂駒從將軍府一道叫來的。

唐昂駒肖鷹揚兩人到了此間,各自尋空位坐下,戲坊的鑼聲響起吸引眾人的目光。

此曲旦角唱腔一唱三歎,婉轉百回,一襲水袖飛舞。

最終一把折扇半遮麵,後又輕合,盡顯女子憂鬱婉轉之情。

唐昂駒聽著戲,手隨著拍子輕叩桌麵。

他看似全心聽曲,心中卻等著這些人耐不住性子對他開口詢問。

果然,有人耐不住,起身給他沏了茶,趁著沏茶的時候緩緩開口,“今日京中有些傳聞。”

“哦~什麽流言?”

唐昂駒看給自己沏茶的薑俊彥挑了挑眉梢,暗道今日鍾休德或黃顯榮二人轉了性。

這群人竟讓薑俊彥先開口打頭陣,著實出乎意料啊。

他是沒細想,現在肖鷹揚坐在鍾黃二人之間,沉著那張羅刹臉,氣勢十足。

鍾休德受過教訓,如今哪敢先出頭。

而黃顯榮更是會看臉色,眼見這肖鷹揚坐在他們中間,一臉陰鬱,更是保持沉默。

再者這台下美色當前,他哪還記得起今日眾人究竟是來做什麽的。

他隻心心念念盯著台上的旦角瞧呢。

“說是今年的朝宴,柱國公府的小郎君要去長長見識,你已經必然要去了..?”

薑俊彥語調遲疑了一下,瞧了眼眾人,方才繼續對他說道。

他這話一出,這隔間頓時安靜下來。

連本無心在此的肖鷹揚都難免抬頭向他們瞧來,似乎也清楚今日邀約並不單單隻是邀約。

周穆清聽到薑俊彥的話,抿著嘴角,不自覺輕笑出聲。

“俊彥倒是委婉,昂駒可不是小氣之人。”

“區區批判之語豈能攔著住他,何況他身後還有我表叔在。”

唐昂駒舉杯垂眸喝茶時,眼神暗光明滅,轉瞬即逝。

他將茶杯放下,“嘖,朝中那些老匹夫,老腐朽想必說的難聽極了吧。”

“也辛苦俊彥轉述的如此平和,是啊,我確實去定此次朝宴了。”

薑俊彥歎氣般的聳聳肩,完成了眾人交托的使命,整個人鬆懈下來。

“若是原話說出來,怕你得將這戲坊掀了,我這不是為大家著想。”

“尤其是顯榮啊,你瞧,著實認真啊。”

眾人聞言紛紛大笑,黃顯榮對此早已被調侃習慣,接著薑俊彥的話繼續說。

“那群老迂腐整日這兒不可,那兒不可,這人心思不正,那人必有異動,著實煩人。”

楊望舒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放下,眯起眼睛遮掩眸光。

“終究是曆朝元老,門生零落,如今也翻不起什麽大浪。”

“多是幾句話,以往也不是沒有過,隨他們說吧。”

“不過今年二郎怎麽忽得想去朝宴,確實讓他們也頗為吃驚。”

今日邀人辦宴的林景雲倒在一旁側耳傾聽眾人說話。

他向來寡言,但是聽見楊望舒這般說,麵色倏而變得凝重起來。

“眾口鑠金,積能銷骨。”

唐昂駒聞言哈哈一笑,探身伸手,將那袋果酥小餅都遞給林景雲,神態從容。

“景雲多憂慮了,我身上的流言蜚語還少嗎,可我如今依舊活得如此自在。”

“去個朝宴長些見識罷了,哪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辛,他們願意說什麽便說什麽吧。”

黃顯榮在那頭邊看台下邊連連點頭應和。

“是這般道理,如今的勝安市井坊間哪處不是如此形容你我。”

“膏粱紈袴,不學無術,對,就是這個。”

他覺得自己說到妙處便站起身,連連拍桌,肆意而笑。

“既然都到了這種地步,流言再多些,也罷。”

林景雲接過那袋果酥小餅又得黃顯榮這番話,一時也不知再如何開口。

可他這心並沒有放下,著實沒有什麽胃口,隻將那唐昂駒遞來的果酥小餅放置桌上。

“得了,你小子別老接話茬,我知今日這邀我來是為什麽了。”

“我且如實同你們說清楚,不必擔憂。”

唐昂駒重正坐回位置上,唐安將小廝遞來的茶端放在他一側的桌上。

唐昂駒便順手端起,輕含一口,溫熱茶湯順喉滑入,渾身舒坦。

茶味清苦,更是醒神,他緩緩繼續開口。

“今年決定去朝宴,是因為我這病秧子的身子骨近來有所好轉。”

“家中長輩本來是不允的,但我早就對朝宴的禦膳垂涎三尺。”

“何況聽聞朝宴結束前那一曲勝安福臨舞,非人間之舞。”

“美妙絕倫,實乃吾心之所往啊,如此才千方百計求得今年去朝宴的機會。”

唐昂駒說罷滿麵嬉笑,儼然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說話更是帶著三分真情。

肖鷹揚早得過他的解釋,將目光投向虛空,默默在心中演習行軍之法。

其餘眾人再三確定的觀察他的神情與舉止,確實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彼此心中對此也是有各自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