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借宴探憂

朝花堂內歌舞四起,美酒佳肴當前。

眾人神情放鬆,看著台上優美的歌舞,各自接連的用起吃食。

唐昂駒端起麵前的酒杯小酌一口,望向歐攸寧。

“去年歐大哥已行冠禮,今年的朝宴,歐大哥是需要出席的吧。”

歐攸寧正在要夾那金酥卷,聽到唐昂駒的問話,先是捉摸了他的用意。

隨即他放下玉著,即刻回答唐昂駒。

“是,去年及冠後,雖非嫡子,可終究為長,按理也應該在今年的朝宴隨父入宮參宴。”

唐昂駒聞言思忖片刻,舉杯與歐攸寧示意。

“如此,正好今年我也要去朝宴。”

“你我相識許久,我也不曾與伯父見麵,到時必會拜見伯父,”

歐攸寧聽完唐昂駒的話,立刻領會了他的用意。

唐昂駒是怕朝宴上有人會因庶子身份與他為難。

所以才會想要特意在朝宴當場與他攀交,好讓他人不得輕視於他。

“讓二郎多操心了。”

歐攸寧怨自己被身世所累,還要小他三歲的唐昂駒替他操心。

他一時心情複雜,舉起杯與他對飲後,自己更是連飲三杯。

“歐大哥客氣了。”

唐昂駒同歐攸寧對飲罷,看出歐攸寧心情不順,便不再叨擾他。

他斟滿一杯,轉頭去尋正在隨著樂師的曲子打拍子的黃顯榮。

“顯榮,聽聞黃二哥前些時日出使草原的東瀚部族與阿各布部族。”

“不知道他今年趕不趕的上朝宴,而且他回京想必會給你帶不少好玩的玩意吧。”

黃顯榮家中不僅隻有黃父任刑部尚書,他上頭還有兩位兄長。

一個在肖鷹揚父親軍中任文職,一個在禮部任職。

而黃顯榮那禮部的二兄幾月前領聖命,隨同遣邊使出使東瀚及西北的草原族部。

黃顯榮手上正打著拍子,突然被唐昂駒一問,便不多加思慮的回答他。

“是啊,我也奇怪,二哥此次出行已有數月,按理也該歸京了。”

“上次卻傳回書信說要推辭些時日,恐怕他是趕不上今年的朝宴。”

正好樂師調弦,準備彈下首曲子,黃顯榮才想起被之前兄長回京帶回的玩意,興致難免又高漲了幾分。

“上次二哥帶回不少好玩的東西,很是稀奇。”

“等今年二哥回京,想必也會有不少難見的玩意兒,到時候帶來給你們挑幾樣。”

聽他說完,唐昂駒順著他的意思,麵含淺笑的點點頭,便放他重新去瞧那舞姬的歌樂。

心中卻對黃二哥耽誤在東瀚,連朝宴都趕不回的事,有所起疑。

唐昂駒對東瀚這個向來喜歡兩邊倒的牆頭草,一直以來滿懷猜忌。

這次黃二哥出使東瀚而推遲返京,其中必然有問題。

因為據他所知,每年被遣出各國的使臣多會在朝宴前回朝。

再不濟,使臣也會跟著來參加朝宴的各國使臣隊伍一同回來。

他看著興頭上來就跑到舞台與舞姬共舞的黃顯榮。

唐昂駒覺得黃三郎是不可能用這種事來欺騙他,那麽問題隻能是出自東瀚。

他默默將此事記在心中,然後看向正在品嚐翠冷盞的楊望舒。

殊不知他這般完全就像是那些娘子們嘮家常的模樣。

“望舒,我聽聞你姑姑近來再相看已經及笄的娘子們,難不成是為你操心?”

“都相看了哪些娘子,是否有我相熟的姐姐,有好的小娘子,也可替我留意留意。”

楊望舒被唐昂駒提起近來的苦惱,不耐的皺了皺眉。

可等他聽出唐昂駒後頭的意思,雙眼震驚的看著他。

“你還不足十七便想著成婚了?”

唐昂駒本覺得口幹,端著酒杯正飲酒時,被楊望舒如此一問,險些被那酒給嗆著。

他艱難的咽下那口酒,唐安上前替他拍著後背,將他那股氣順下。

“嗐,你還不清楚,我的婚事哪由得我做主。”

“我有許多哥哥還未成婚,若是看到好的,你可以告訴我,看看可否成就一番好姻緣啊。”

楊望舒也覺得是自己想的多了,輕咳一聲。

“我也沒想到,二郎,你竟然還做這紅葉婆的喜好。”

“不過,姑姑近來都在為我堂兄的婚事費心。”

“自然沒能再顧上我,聽說她很是屬意魏公嫡女。”

他說到魏公,場上幾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他卻向唐昂駒舉杯。

“下次若真有好的,我就拿畫卷來給你看看。”

唐昂駒聽聞魏公,心中也是一凜,飲酒的動作也停下。

魏公,魏宣,當今西暉台的紫徽令,他的門下學生,如今半數都在朝中為官。

魏宣此人向來與唐高翔政見不和,曾經當朝斥過唐高翔“田舍莽夫”。

氣得唐高翔請休三日的早朝,在家與孟娘子抱怨魏宣此人“窮酸儒漢。”

唐昂駒耳濡目染,對魏宣也極為在意,如今魏宣已是文官中較為強勢一派的代表。

他暗道,看來皇後殿下在為二大王選的嶽家,並不是武將一派,那麽楊家,必然是要扶持魏公一派。

唐昂駒的心思千轉百回,但表麵上就像替兄長憂心的小弟。

他目露關心,很是誠懇的與楊望舒碰杯。

“我家的兄長哥哥們常在軍中,許多都該成親的年紀了。”

“那就麻煩望舒多為我留意這勝安府內貴眷有哪些尚未婚配的了。”

“自然,我與二郎的交情,自當要為二郎分憂。”

楊望舒笑笑,舉杯飲盡杯中酒,眼神與唐昂駒相碰,如同火花一閃。

明顯眾人也察覺今日的唐昂駒有所異樣,問的話都難免有些奇怪。

最後竟然還像那些娘子拉媒一樣問起楊望舒的婚事。

每人滿腹的疑問,唐昂駒顯然也不想為他們解答。

他問完楊望舒後就埋頭吃起自己麵前的翠冷盞。

其餘幾人彼此相看一眼,各有揣測。

沒人注意他身旁的肖鷹揚借著喝酒的遮掩,目帶氣憤,隱隱有發怒的跡象。

這曲子聽了兩首,唐昂駒與他們又說了些其他的話。

隨後聊完,他抬手輕叩桌子兩下,唐安便上前又搖了搖旁的鈴鐺兒。

廂房的門被輕叩兩聲,唐昂駒說了聲進,外頭的來人這才推門而入。

這推門進來的依舊是謝燕樓的燕鴇娘,花瑩瑩。

她也曾經是名滿勝安的名妓,這些年早已退居後方。

今日若不是唐昂駒來定的雅座,換作他人,多半也是見不著這位花娘子的。

今日她為鸝娘首唱也盛裝打扮一番,故而她雖是半老徐娘的年紀,看著依舊不失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