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可為之
肖鷹揚初聞唐昂駒這番話，先是被他說服，但又立即想通。
他並非如鍾休德所說榆木腦袋，於是聽完，他劍眉糾成山川。
“正好是他，又幸好是他，若是你猜錯，良民蒙冤，該如何。”
唐昂駒將唐安遞來的零嘴蜜餞幹果丟入嘴裏，酸酸甜甜，嚼著醒神。
他嚼著將果核吐到手心，然後囑咐唐安將這零嘴分給那邊盯著歐攸寧的雲芃芃。
他手中握著剛剛吐出的果核，看著那處拿到蜜餞後高高興興的雲芃芃，邊回肖鷹揚的話。
“瞧你這話說得，我怎麽會錯，隻能是他。”
“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跟芃姐姐一樣，都有一雙純淨無邪的眸子。”
“我一瞧那人的眼睛，渾濁不堪，我就認定是他了。”
肖鷹揚還欲說什麽，那邊的歐攸寧早已解決那小乞兒之事，已經招呼他們二人過去。
雲芃芃正吃著唐安送去的蜜餞，大約確實覺得好吃，笑彎著眼。
然後她遞去一枚給歐攸寧，歐攸寧接過放在嘴裏，道了聲好吃。
鍾休德忍著聽完周穆清明裏暗裏都嘲諷他蠢的解釋後，氣著去跟雲芃芃討要零嘴。
雲芃芃這時聽了歐攸寧那句好吃，哪裏舍得給他，攬在兜裏牢牢護著，半分都不願給他。
這般又把鍾休德氣到，忍不住要上手，又被那滿心疼愛這表妹的黃顯榮製住。
兩人鬧騰一陣，還是楊望舒看不下去，說道：“好了，你們還是三歲小孩嗎？”
“就是啊，都怨這沒長腦子的兩人，這天落日了，咱們看來是吃不上陳老漢的釀豆腐。”
周穆清也上前，抬手就搭著楊望舒的肩膀上，斜倚在楊望舒身上，刺了兩人幾句。
誰料他這般剛剛開口，反惹得兩人彼此停手，齊齊拋棄方才的仇怨。
鍾休德與黃顯榮二人上前左右把他從楊望舒身上扯下，舉拳比劃。
周穆清也不反擊，仗著身法高於兩人，隻以楊望舒中央點，擋著閃躲左右。
顧及到楊望舒，鍾休德黃顯榮二人暫拿他毫無辦法，隻能僵持。
“好了，歇歇，這陳老漢的釀豆腐吃不上，那還是去謝燕樓嚐嚐翠冷盞。”
唐昂駒開口，這心性像小孩的三人這才停下鬧騰。
既然唐昂駒定下去處，眾人便要也不爭吵，黃顯榮便喊來仆役送雲芃芃回府。
哪知雲芃芃這時拋下歐攸寧走到唐昂駒的麵前，語出驚人。
“二郎，我也要去嚐翠冷盞！”
聞言眾人驚詫都發愣在原地，也不等唐昂駒回話，黃顯榮早已怒極地出聲嗬斥。
“胡鬧！”
他原本臉上與鍾休德調笑打趣的神色收斂起來。
隨便那個人一瞧，他麵部肌肉都緊繃著，牙根緊咬，足以瞧出他有多氣惱。
眾人也是被他這聲喊的輪番回了神，歐攸寧聞言也是濃眉緊鎖。
他將原本散去的百姓因黃顯榮這副模樣又竊竊瞧來收入眼中後，便對雲芃芃低聲勸著。
“芃芃，入了夜，謝燕樓便不是小娘子能去玩耍的。”
“若是你真想吃翠冷盞，便讓顯榮替你帶回一份，你還是早些回府吧。”
雲芃芃先被疼愛的表兄嗬斥嚇得一顫，又被心上人勸離，眼圈倒是泛著紅。
她的芊芊細指攪弄著衣袖，硬強著細長的脖頸不願服軟。
在場的人豈能不曉得雲芃芃的心思，皆悄悄拿眼神去看歐攸寧。
想必女兒心思，不外是想瞧瞧心上人是否當真去那處尋歡問柳罷了。
但終究是他人家務事，又牽扯兒女情長，再親近的兄弟也不好多過問。
因此眾人也隻能暫時裝聾作啞，安安靜靜在旁瞧著這事。
見歐攸寧開口後雲芃芃依舊這般僵持，黃顯榮這心中怒氣越盛。
雖說他是個混不吝的公子哥兒，卻跟那些酒囊飯袋大不同。
他即便平日裏跟著唐昂駒不怕天不怕地的玩鬧，卻也有一尺度權衡。
雖說那謝燕樓是官家開設管製，可到了夜裏，也是尋歡問柳的地界。
這謝燕樓的暗地裏多少也藏著醃臢汙穢之事，沒尋常酒樓那般幹淨。
雲芃芃可是他平日裏捧在手心裏的小妹妹，自然也要為她多想想。
萬是不能真依著她的意思，將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帶去玩鬧。
若有不著邊際的風聲傳出去，被損了名聲，不等雲家找他算賬。
家裏的母親也會狠狠教訓他一頓，到時他心中也怕是要因此悔恨不已。
如今見歐攸寧都已勸阻不動雲芃芃，他想再不管教怕雲芃芃又要鬧騰出事來。
他看著執拗的雲芃芃，狠了心，正要喊來侍衛硬將雲芃芃請回去，卻被唐昂駒攔下。
唐昂駒站到雲芃芃麵前替了歐攸寧的位置。
他側首交代鍾休德與歐攸寧先去謝燕樓找瑩娘先作安排。
歐攸寧看了眼雲芃芃，最終在唐昂駒無聲的注視下還是輕歎一聲，同鍾休德先離開。
眼瞧著歐攸寧先去的背影，雲芃芃連忙要跟上，卻繞不過站定在她麵前後不動如山的唐昂駒。
她還沒來得及不開口，卻對上依舊是儼然是和煦笑意的唐昂駒。
“芃姐姐，你要去哪？”
他那對因笑半彎的桃花眼中卻微帶冷色，顯然是透露出主人有些不悅的情緒。
雲芃芃看到這樣的唐昂駒，她終究是雙唇張合又無聲。
唐昂駒雖向來處事隨意，不拘禮法，甚至性子散漫。
可親近唐昂駒的人都清楚，但凡是唐昂駒真決定不做或不認可的事，你硬要越過他去做，多半很難成事。
若將他惹出火氣，親自動手壓你一頭，那便要讓勝安的天又不得安寧。
雲芃芃也是知曉，豈敢惹他動怒。
“我隻是，我隻是...”
雲芃芃連辯解的話都說不下去，蝶翼濃般的雙睫顫顫垂掩目光，不敢與他對視。
一時之間，絲毫沒了方才與歐黃二人僵持的勇氣。
唐昂駒本就是為製止黃顯榮想要施展強硬的手段，這才不得已站出來。
“芃姐姐，此事明知不可為之，不可因一時意氣，而為之。”
他清楚，黃顯榮真的讓侍衛將雲芃芃請回去，以雲芃芃的性格怕是不會那麽容易屈服。
加之剛剛那熱鬧的勁頭還沒過，再讓雲芃芃去謝燕樓惹來一場熱鬧。
可想而知，今夜他回府後，怕是真不能對長輩敷衍了事。
其次硬要將雲芃芃帶回，因此在她心中留下一分念想。
要是雲芃芃日後瞞著人偷偷跟來，憑她這天真的性子也是要惹出大事。
幾人就見雲芃芃聽完那句話，在唐昂駒注視下，倔強昂著的頭一點點的低下去。
見雲芃芃服軟，他也不想多說那般勸說之言，開口承諾她。
“聽完曲子，我會交代瑩娘做好翠冷盞的外食，到時讓顯榮給你送家去。”
得了唐昂駒說的去聽曲的訊息，雲芃芃這才真的將心中的憂慮放下。
況且歐攸寧也聽唐昂駒的囑咐先行離開，她再僵持也是無用功。
眼前雲芃芃便不願使唐昂駒難做，也恐真惹怒他後的他會施展的那些手段。
“那就麻煩二郎了，我先回府了。”
雲芃芃恢複溫婉柔順的模樣，跟唐昂駒道別後，遠遠朝還氣著的黃顯榮看了一眼。
她徐徐轉身朝眾人行一禮後，便帶著老婦女婢與黃顯榮喚來的侍衛先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