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假鳳易釵(下)
發出這聲嬌喝的就是站在歐攸寧的身穿齊胸襦裙的嬌小女子。
她瞧著黃顯榮，杏眼圓瞪，兩頰粉腮氣鼓鼓的，雙手叉著腰，身後畏畏縮縮的乞兒與一位鬢發已白的老婦。
唐昂駒側首看向那嬌小女子，很是熟稔地展顏露笑，然後朝她拱手作揖。
“雲小娘子萬福。”
唐昂駒依禮問候過，眼睛瞥向她身側的歐攸寧，笑容頓時變得揶揄起來，少年心性未脫的朝她眨了眨眼。
雲小娘子對上他揶揄的笑容，哪還記得正在與黃顯榮生氣，羞紅了臉。
她垂目躲開唐昂駒的調侃，叉手屈膝微蹲，朝他微微頷首，行禮，“二郎萬福。”
雲小娘子身後的那老婦跟隨著她，也朝唐昂駒行了個萬福禮，而她的手上就牽著引起這場紛爭的小乞兒。
黃顯榮聽到雲小娘子一聲嬌喝回過頭，看著唐昂駒在調侃雲小娘子，連忙收起剛剛嬉笑的神色。
他上前兩步，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吸引回唐昂駒的注意。
黃顯榮板著臉，嚴肅起來，微微擰著眉，給唐昂駒說起此事起因。
“這事確實不是芃芃的錯，她隨我表兄出門采買妍脂坊，返程時，我表兄偶遇同窗，便讓芃芃隨她奶母一同歸家。”
“沒想到路上遇到對麵那小子誣賴乞兒，還仗勢欺人的要將人打死。”
說到這點，黃顯榮心生煩意，冷冷地瞟了一眼遠處的異邦公子。
“芃芃心善，想要救下這乞兒，結果這小子仗勢欺人，要不是我們遇上，芃芃就要受他欺負了。”
唐昂駒聽過老翁提過起因，如今再聽黃顯榮說完，最終將目光看向被老婦牽著的小乞兒。
那小乞兒察覺到唐昂駒的目光，怯怯的躲往雲芃芃身後。
唐昂駒看到那小乞兒惶恐的眼神，心中已經大致了然，挪移開視線，漫不經心的打量起周遭的百姓。
他徐徐轉身打量人群，首次與那異邦公子眼神相交。
他朝那公子無聲說了句話，嚇得那公子淺褐色的瞳仁微微一顫，忙將眼睛別開，不敢再與唐昂駒對視。
唐昂駒看那異邦公子先挪開眼睛，得意的彎起嘴角，用手背拍拍黃顯榮的手臂，笑道：“不愧是我。”
黃顯榮被他這沒頭沒尾的話問的弄得滿頭霧水，疑惑地看向身旁的鍾休德，鍾休德也是不解的朝他聳肩搖頭。
唯有歐攸寧注意到唐昂駒與對麵那異邦公子的一番交鋒，眼見那公子眼神躲避，心中存疑。
可他讀不懂唐昂駒的唇語，也不好相問，最終還是將心神放到正在與人打鬥的肖鷹揚身上。
此時場中，肖鷹揚早已將眾侍衛打倒在地，獨站許久見確實無人再上前，便將手中奪來的劍丟回他們身旁，轉身走回唐昂駒等人之間。
看肖鷹揚如此勇猛的將那群侍衛盡數打趴，鍾休德與黃顯榮卻是昂首抱胸，儼然像是他們兩贏下這場打鬥似的，挑釁的朝那異邦公子抬了抬下巴。
周穆清見肖鷹揚回來，雖然明眼可見是肖鷹揚占盡上風，可他還是朝著異邦公子那邊伸長脖子。
周穆清眼神都沒看向肖鷹揚，直直盯著那異邦公子的臉色，高聲問道。
“如何？可有受傷？”
周穆清深知肖鷹揚的脾性，知道他直言不諱，便假借問話之事，想再給對方此番落敗添幾分狼狽。
果真，不負周穆清所望，肖鷹揚聽到他的問話，回頭瞧著身後那些仍躺在地上爬不起來的一眾侍衛，搖頭回答。
“著實無用，又怎能傷我。”
此話一出，那異邦公子果真是忍不住，麵皮漸漸漲紅起來。
他瞪目揮袖怒斥著那些侍衛，“還不快給本公子爬起來，還躺著，是嫌還不夠丟人嗎？”
那些侍衛這才彼此攙扶著起身，緩緩退回那公子身後。
那公子將侍衛退回身後，倒怒瞪著肖鷹揚，指著被眾人擋著護著的雲芃芃。
“明明是那個小妮子硬要護著偷我錢袋的賊，你們一個個反倒來打傷我的護衛，難道你們勝安的人就是這般不講道理的嗎？”
雲芃芃聽完，心頭升起一股怒意，猛地揮手拍落黃顯榮護著她的手，推開攔在她身前的黃顯榮。
她走到最前麵，雙眼直視著那異邦公子，毫不畏懼的高聲回道。
“你這蠻人！滿口胡言！我方才路過，親眼所見這乞兒隻是在街道上乞討，是你突然從巷內走出，這才衝撞到你罷了。”
說道這，雲芃芃其的渾身顫顫，雙頰透紅，胸脯起伏。
“你卻不依不饒非要說著小乞丐偷了你的錢袋，放任你那幾個侍衛毆打這個小乞丐，還揚言要打死這小乞丐，簡直目無我安順律法！”
像是印證雲芃芃的話，聽到打死這兩字，小乞丐難免畏縮身形，躲得更後頭，緊緊靠著那老婦的身後不願露頭。
唐昂駒看著雲芃芃與小乞兒的這副模樣，對著異邦公子，撇了撇嘴角，輕嘖一聲，詢問那異邦公子。
“就算是這小乞丐是賊，偷了小郎君的東西，也該交予公堂，由我勝安律法來處置，既非奴籍，豈可由你當街打死。”
他聲音突然頓住，指著小乞兒，看著那異邦公子，表情甚為凝重的反問。
“難道這位小郎君有證據證明這小乞兒就是偷了公子錢袋的賊，所以才要打死他？是我芃姐受了欺瞞，才致使鷹揚將你護衛打傷，原來是我們仗勢欺人了？”
唐昂駒說完這番話，他身側的人初聽，皆是麵露驚色，疑惑地看向他。
而被他指著的小乞兒將全身都藏在老婦身後，小手緊揪著老婦的手，將老婦的手抓的紅透了。
原本就耐不住性子的鍾休德更是一急，他衝向唐昂駒的身旁，拉著他的手，揚聲道“唉，昂駒，你怎麽向著外人說話？”
唐昂駒被鍾休德一問，眼中恨他不爭氣，可餘光瞧見那異邦公子對他問話猶疑的神色，對著鍾休德笑了一聲。
“你著急什麽，那位公子還未答話呢，怎麽還是耐不住性子了。”
歐攸寧等人就已明白唐昂駒話中的意思，歐攸寧上前一步拉回鍾休德，也笑看向對麵的異邦公子。
“確實，小郎君可否拿出證據呢？”
一旁圍觀的百姓聞言很是認同的點點頭，也是稀奇這人今日居然改了性子，高聲對異邦公子喊道。
“小郎君，小郎君，且聽他的，拿出證據來，對你也有好處。”
“是啊，小郎君，你若在此與他爭強好勝，是爭不過他們的，你就將證據拿出來，讓他們無話可說。”
圍觀百姓你一言，我一句，絲毫沒看見那異邦公子因這些話變得越來越冷凝的臉色。